景辰夜眉心微微一紧,像是想不到苏承欢居然会如此放肆,不过显然他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好心情的弯起了嘴角:“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惩罚女人,所以我选择寻求补偿,苏承欢,你十五岁了吧?”
苏承欢脸色一紧,像是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
马斌的求爱可以被她轻而易举的扼杀在喉咙口,大夫人的婚介也可以以一场腹痛来避开,可是眼前这男人若是真的向她“求婚”了,她还当真不晓得用什么办法来搪塞躲闪了。
她只能点点头:“十五。”
“那好,本王愿意等你一年,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吧?”他上前,单指勾起她的下巴,一口灼热的气息喷涂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儿。
苏承欢略有些嫌恶的错开了头:“对不住,早你之前,就有愿意等我一年的人了。”
她扯了个谎,且不论景辰夜会不会去查,就算当真去查了,到时候她就拿马斌出来做挡箭牌,反正把马斌的玉如意弄丢了,而且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回来,想和马斌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就暂且拿他挡挡那接踵而来的桃花运吧!
景辰夜的脸色微变,语气里带了一抹调侃:“哦,我倒是想知道,那人是谁家的公子。”
苏承欢冷漠一笑:“怎么的,王爷是想用身份去压我的情郎?”
苏承欢故意加重了“情郎”二字,景辰夜的脸色愈发的有些难看起来,他看上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过,一次被她耍了,第二次难道还要被她拒了吗?
不过看着苏承欢那带着淡漠嘲讽的眼神,他晓得若是当真用身份去压对方,那他虽然得到了苏承欢,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却是输了。
这个女人,以前是可有可无,只以为她是个丫鬟,想同一天纳丫鬟和苏家三小姐为侍妾以给苏老爷一点难堪,惩罚苏老爷匆匆嫁二女之举。
后来是心头牵记,只因为她是世界上第一个敢骗他的女人,他无数次想象着再见之后她惶恐不安跪地求饶的样子,这让他期待和她的再次见面。
而现今,则成了势在必得,只因为她全然无畏,淡漠冷静的样子让他着迷,而且她的眸子里,那种狡黠,机敏,以及睿智都让他欣赏。
他自然知道,她所谓的情郎不过是个幌子,说到底她就是在拒绝他。
被人拒绝不是一次两次,小时候他无数次恳求父皇把他接回皇宫,但是得到的答案永远是要他以身体为重,北方天气干寒,不宜他居住养病。
长大些他要求三哥带他上战场杀敌,三哥每次都斥他胡闹,让他安心养病。
总归算来,大大小小的他已经被拒绝过数十次,但是被女人拒绝,而且是这么直言不讳的拒绝,还真是头一遭。
许是他犯贱,只觉得有意思起来。
一双深邃的眸光,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苏承欢,从头至尾。
她长的十分的娇小,尚未成熟的身子透着一股淡淡的馨香,目光深邃沉稳,有着十五岁少女少有的成熟和慵懒。
她的五官并非倾国倾城,但也让人过目难忘,黛眉修长,水眸漆黑,小巧高挺的鼻子,丰满的唇线,还有精致的下巴一并镶嵌在巴掌大小的脸盘上,是恰到好处的灵动秀美。
在他的妻妾之中,以她的姿色论,少说也能打压下好大一批,至少五月份那个嫁过来的苏三小姐,就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他看的有些犯痴,手不由又要去挑她下巴。
这轻浮的动作让苏承欢有些不快,半侧开了头,道:“六王爷,今日多谢你出借刘太医,我这病已经好利索了,我弟弟还在外头等着,我走了。”
说罢,沿着来时的路,就要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她素来不喜欢轻佻的男子,自然更不喜欢三妻四妾的快要死了的轻佻男子,虽然说要入乡随俗,但是对于婚姻这一点,恕难从命,她的丈夫,便只能是她一人的。
见她拔腿就走,景辰夜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在她身后道:“那个男人是谁,你大可以说出来,我保证我不会用身份去打压他,我只想和他公平竞争。”
苏承欢知道自己不说,他又可能追问到苏府来,到时候事情不又得闹的复杂,所以,她返过了身,面色认真道:“他叫马斌,马氏酒庄的少东家,六王爷,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希望你是个说到做到的君子。”
这句说到做到,想必是指代景辰夜说的那句“不会用身份去打压他”了。
苏承欢留下这句话,就径自顾自己出了房间,朝着门口而去。
出去之时,只看到苏海百无聊赖的在拨弄一颗桂花树的叶子,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忧心之色,瞧见苏承欢出来,他忙丢下了手里的一截木棍,小跑了过来:“承欢,怎么样?好些了吗?”
苏承欢伸手,亲昵的揉了揉苏海的脑袋:“等急了吧!”
“谁,谁说的。”又是那口是心非的小别扭性子,苏承欢当真是越发的喜欢起苏海来。
“走,回家吧,吃了两粒丹药,刘太医说已经无恙了。”
“当真——那,我不是关心你,只是奶奶和娘让我陪你来的,若是你好不了,回头我还难和奶奶和娘交代呢!”苏海假装无所谓的看向别处,薄唇一开一合的否认着自己的苏承欢的关心。
苏承欢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苏海本能的避开,嘟囔了一句:“做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论地位,苏承欢确实在苏海之下。
听到小孩子摆架子,苏承欢的手劲非但没有放松,放倒恶作剧的用力起来,另一只手拉着苏海的胳膊,也不让他躲,直到揉的他满头乌发变成鸡窝时,她才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叫你摆少爷架子,论地位我是不及你,论辈分,我可是你亲姐姐!”
苏海的身子猛然一顿,随后也不及整理自己一头鸡窝,而是急忙按住了苏承欢的嘴:“姑奶奶,你头不要了,娘最是忌讳这了。”
苏承欢随后也紧张的左右顾盼一番,还好,没人。
她嘻嘻咧嘴笑了起来:“小海!”
“越发的没规矩了!”苏海老气横秋的瞪着苏承欢,“小心真叫人听了去。”
不过为什么他的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呢?
这缺爱的孩子,敢情是让这句小海给欢喜到了。
“这不没人吗?小海,娘挺想你!”想到那天晚上陆氏提到苏海时候那落寞的表情,苏承欢就想要替陆氏传达一下思念之情。
苏海身子又是一顿,表情落寞了,一语不发的。
苏承欢心疼起来,看着孩子,想来也是十分的挂念生母,奈何生在那种家庭里,这份挂念就只能深埋在了心底,埋藏了多年,挂念就像老酒一样,越酿越醇。
她抬手,这次没有再揉苏海的头发,而是温柔的顺了顺他的后脑,语重心长的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