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怕苏老太太一时兴起要她来一段,但是眼下也由不得她说不,不然苏老太太那笑呵呵的脸,恐怕立马就回松垮了下来。
她点点头:“倒不多,就几本。”
“哦!那可有记下什么经典的段子,我可是听说了藏经阁的经书,都蕴藏着深刻的佛理,外头人是难得一见的。”
果然不出苏承欢所料,她就晓得这苏老太太“心怀不轨”呢!
一时苏承欢还真没法应付,苏老太太见她踌躇不言,脸色果真不如先头的慈爱了:“怎么,这许多日,尽然连一段都没记下来。”
苏承欢忙道:“自然有,不过……不过……”她拖延着时间,想着对策。
苏老太太问:“不过什么?”
苏老太太问话的当会儿,苏承欢猛然想起了她以前戏里头的一段台词,好似就是一段经文,出自《法句经》,虽不晓得这个时代有没有《法句经》这本经书,但是好歹是佛理,拿来应付再说。
她正了正神色,道:“背的不好,我就背上一段吧!——从喜生忧患,从喜生怖畏;离喜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苏承欢一气念完,佩服自己的记性之了得,在千万句台词中,居然还记得这一段儿。
老太太听了罢,还没发言呢,苏海先笑了起来:“怪不得支支吾吾的,原是正经的没记,就记下这不正经的情情爱爱了。”
苏承欢斜眼过去,暗中狠狠扫了苏海一眼,苏海马上止了笑,躲开她的目光假咳嗽起来。
不过虽是被苏海取笑了,苏承欢却依然要感激苏海给了她一个顺理成章的支吾理由:“太太见笑了。就是觉得难为情,所以不敢说。”
老太太开怀笑了起来,粗糙的手拍了拍苏承欢的手背:“瞧这孩子,既是佛理,就没的好别扭的,这段子好啊,好啊,你给奶奶抄下来,奶奶喜欢的紧。”
一句奶奶,无疑在表明,苏老太太十分的喜欢苏承欢了。
苏承欢是在听馨堂用了午膳才回的陆楼,她母亲陆氏早就等的着急了,一瞧见她,欢喜的迎了上来,并对喜鹊吩咐道:“去,给小姐弄碗冰来,浇上点西瓜汁,放店蜂蜜,小姐最是爱吃这个了。”
喜鹊诺诺应道:“是!”看着温顺的态度,想来是被陆氏好好的调教过几番,再也不敢造次了。
一别多时,苏承欢也有些想念着陆氏了,由着陆氏拉着手网屋里走,苏承欢的嘴角,一直带着真心的微笑。
到了屋子里头,刘妈妈正在布设糕点果子,看到承欢进来,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抹了眼泪迎了过来:“小姐可回来了,想死妈妈我了。”
苏承欢点头请轻小,素手攀上了刘妈妈的肩膀:“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亏得妈妈操持了的,这山上也没的什么买东西的地儿,想给妈妈带点礼物都没处买,这是佛珠一串,是住持送与我的,开过光的,能保佑让你平安安康,送给妈妈吧!”
苏承欢说着摘下了手腕上的珠子,塞到了刘妈妈手里,这珠子自然没她说的那么有来头,所谓的住持送的开过光的,不过是给着珠子冠上店噱头,让收珠子的人更加的感恩戴德。
刘妈妈接了珠子,满面的感动,一个劲的说谢谢。
陆氏看果盘子里少了西瓜,就打断了刘妈妈的道谢,差遣他下去拿西瓜盘子。
刘妈妈应了声下去后,屋子里便知剩下了陆氏和苏承欢。
陆氏拉了苏承欢的手落座,略显得紧张的问道:“太太那,怎么留了这许多时间,莫不是太太难为你了?”
以前的苏承欢,性子大大咧咧,总是惹祸,虽说那次上吊醒来后,言谈举止都端庄了些,这行事言谈也是十分的周全,可母性使然,陆氏依旧担忧的紧。
苏承欢微微一笑,反握住了陆氏的手:“太太很是喜欢我,留我吃了午膳,所以回来晚了。”
陆氏大松了一口气,面露了受宠若惊之色:“留你吃的饭?就太太和你?”
“还有大夫人和苏海,一道吃的。”
提到苏海,陆氏的眸光一软,笑道:“少爷也在啊!”
苏承欢心里头莫名的疼惜起陆氏了,分明就是自己的骨肉,如今却只能主仆相称,一年难得见上几次,只能靠想念,这种分离,该是何等的苦楚。
苏承欢怕陆氏说起苏海心里觉着难受,便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和陆氏说了许多在山上抄经书的趣事儿,倒也把陆氏听的面露笑容,高兴了起来。
和陆氏聊了许多,直到晚膳时候方休。
刘妈妈和喜鹊正布着饭菜,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喜鹊出去瞧了,回来通报说是萧姨娘来了。
陆氏忙说了个请,不多会儿萧姨娘就和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苏承欢其实下午就想问问陆氏萧姨娘的近况,但又怕是敏感话题所以一直没提,这会儿看到萧姨娘本人,心里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看来马斌说的那事儿,不过是苏老爷酒后胡言乱语罢了,想想也是,苏老爷是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妾给卖了,回头传出去影响多恶劣。
萧氏显然还在苏府,不过就是人消瘦了许多,本就是瘦高的很,这会儿全然就成了一根竹竿子。
萧氏就两个孩子,大女儿和人私奔了去,小女儿又被逼出家当了姑子,眼看着她这下半辈子全无了依靠,也难怪短短几十日,她能瘦成这般模样。
萧氏一进来,看到苏承欢,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和陆氏打招呼,直接冲着苏承欢跪了下来,悲戚戚的道:“承欢,你救救月如吧!”
这一跪,惊的陆氏忙上前搀扶她:“姐姐有话只当讲便是,怎能给承欢下跪,姐姐可是长辈,这要折了承欢寿的啊!”
萧氏惊觉,忙起身道歉:“是我心里着急,考虑不周了,承欢,你莫要介意啊!”
苏承欢点点头:“不碍事,萧姨娘坐下说话。”
萧氏落了座,走的近了才发现面色苍白的很,看样子气血很虚。
她也没有多话,而是直接抹了眼泪切入了主题:“承欢,姨娘晓得你现在得了太太的宠,老爷素来孝顺,若是太太发话了,他必定会依,承欢,月如那孩子,她还小啊,而且她姐姐那贱蹄子犯的罪,怎么也不该她来受,你去求求太太行吗?求求太太放月如下山来。即便要念佛吃斋,咱也在家里小佛堂,不要送上山剃度了,心中有佛,随处皆是修身修心之所,承欢,姨娘求你了。”
萧氏说着,涕泪涟涟起来。
对于苏月如,苏承欢不是没有感情的,自然她也觉得苏老爷这次有写不分青红皂白的无故牵累了苏月如,说白了苏老爷这就是在泄愤,把对苏碧如的恨宣泄在苏月如身上,只因为他对苏月如并无感情,有没有这个女儿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