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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口吐芬芳,舌战群“李”(1 / 1)

虽然陈成说要把两首诗谁更高明交由观众评判,可心中真实的想法却觉得自己的作品更佳——

毕竟我这诗可是有千古名作打底,搭建的框架,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看了对方的诗,陈成还是有些好笑。

自己写“竹烟清”,对方便写“檀香染”;

自己写“几处凉台”,对方便来“三面山围”;

自己写“一汪暖水”,对方也有“一湖水抱”;

自己这边正“响磬声”,对方“午钟声落”;

自己写“衲子(出家人)”读楞伽经,对方就有和尚吟偈子。

诗中用到的元素还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

可是经过与李吉吉比拼的“菜园之诗”,已经证明了并不是元素容纳得越多就越好;

相同的食材,在不同的厨师手里,也能最终呈现完全不同的风貌,哪怕是最简单的蛋炒饭。

陈成对自己这份“蛋炒饭”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按兵不动,对面那帮人却已经飞快转动脑筋,寻找论据要证明李大吉的“蛋炒饭”要比陈成的更香。

“我以为,大哥这首诗更佳。”李喆最先开口,依然是他那副“瞪大眼、眯小眼”严肃思考的模样:“先前说好,这是一首吟咏‘佛寺’的诗,如何证明所写的确是佛门清净地?兄台的诗,若非最后一联出现了‘耽幽衲子’,单看前面六句,说是任何地方都没毛病!可以是文人雅士之后园,也可是富贵豪门的私邸,甚至还能是荒郊野外!”

“反观大哥的诗呢?僧榻、佛楼,是在寺中;嘉宾大殿烧香,是在寺中;涤尘妙偈,是在寺中!法门宗旨,是在寺中!后六句,句句扣住题眼!”

“何况首句也并非无‘佛’,‘午钟声落’,恰是佛寺之午钟!‘行过西峰’,又正是说明西庆林寺在始安西岭之方位!”

“面面俱到,纤细入微!”李喆用不容置喙的口气道:“这一局当是六段的李大诗士胜!想来是显而易见的!”

陈成:“……”

这小子又来了……

又来搞你那套“谁素材多谁取胜”的理论吗?

炒饭时非要把看到的、拿到的所有食材全倒进去,搞一锅大杂烩出来才好吃么?

咱俩那局的败仗你完全没有吸取教训啊!

还没等陈成发话,那边黄峻见了李吉吉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也赶忙站出来摇旗呐喊道:“李喆师兄所言极是!我观陈郎君之诗,也疑虑是不是拿别的题材的诗修改来的!”

“这且不论,我认为在文字上,无疑也是李吉师兄的诗作更为考究、精到。且看‘三面山围僧榻静,一湖水抱佛楼圆’!对得多么工整!简直绝了!反观陈郎君,‘去来小蝶花间舞,断续秋蝉叶底鸣’,‘去来’对‘断续’,未尝不可,却有死板之嫌;‘小蝶’‘秋蝉’,看来就不甚恰当,‘小’应该对‘大’,‘秋’应该对‘春’才对……”

如此,黄峻又吧啦吧啦讲了一通,都是在谴责陈成用词毛糙,对仗随意,听得陈成忍不住直翻白眼。

“二哥和黄师弟的意见我认为都十分恳切,正中要害,”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李嚞也适时帮腔,同样是力挺大哥:“不过,我却想换个角度来谈一谈我的看法。”

“那就是同样是诵经礼佛,我认为大哥所作‘佛寺’中的僧人,修为理应高过陈兄台所作‘佛寺’中的僧人!”

陈成狂晕,这能看得出来吗?

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真娘的是个人才!

“你们看啊,陈郎君诗中的‘衲子’,到了夕阳斜照时分,四卷本的楞伽经尚未诵完,‘未罢楞伽’,而‘响磬声’!如此随意敷衍的修佛心态,修为能高到哪里去呢?”

陈成:“……”

我这只不过是截取一个片段,搞不好这是他今天读的第二十遍《楞伽经》呢?

李嚞却对自己这一论断十分看重:“反观大哥诗中,高僧已进入涤尽尘氛、返璞归真的境界!窥得佛家的法门宗旨!乘如实之道而来成正觉!可谓‘如来’!——即除天之外,于地上人类之中,以为最胜!”

陈成听得目瞪口呆!

踏马的!

什么叫过分解读!你这就是**裸的现身说法!

给你说的,李大吉这诗里的僧人,简直成了如来佛祖的转世灵童了!

长安城圆寂了75年的玄奘大师,去三哥那里取得大乘佛教经典的一代宗师,都没有你这么会吹!

可这也怪不得李三吉,因为李大吉就是这么写的。

最后一句“法门宗旨证瞿昙”,所谓“瞿昙”,换个翻译肯定一下子就能让人明白了!

乔达摩!

佛祖释迦摩尼本名是啥?

乔答摩·悉达多嘛!

“瞿昙”或者“乔达摩”,是印度第二层级“刹帝利”种姓之中的一个姓,瞿昙仙人之苗裔,也是佛祖所属之本姓。

“证瞿昙”也就是要证明“佛祖说得对”,践行光大佛祖无边的佛法。

三吉老哥,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你老大说的是向佛祖学习,可没说人家已经修身成佛,拥有和释迦摩尼一样的见地了啊!

李嚞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反正就是认定了陈成写的和尚没啥子真本事:“同是衲子,如果陈兄台的诗里写的是‘小衲’的话,那大哥诗中想来一定是一位‘老衲’了!”

陈成:“……”我去点娘小说网找几个狗屁写手都没有你这么敢瞎编!

“七律派”退无可退,将全部的宝都压在李大吉的身上,所有人都站出来从各种稀奇古怪的角度来解读,竭力证明李大吉的诗写得妙不可言,而陈成的诗是一坨翔。

在“三人成虎”的演绎下,好像陈成这首诗真的丝毫优点都没有,确是一坨翔了。

“怎么就没有个人来帮我的腔呢?”陈成环视了一下始安七少,不是说好了,咱们今天达成了统一战线,我挫败七律派众人,你们帮我摇旗呐喊吗?

不过陈成的需求也是强人所难了,毕竟李吉可是诗士六段,陈成自己也是诗士三段还是四段了,这种级别已经轮不到他们这几个“诗之力一段二段”的小可爱出来说话了。

何况,论起佛来,他们也不是很懂……

面对陈成连连使眼色,小六只能站出来,看着两首诗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对李三吉的“小衲”“老衲”之论颇感兴趣,问道:“陈兄台表达的意思是小和尚念经贪玩,一天也读不了半卷经;大哥写的是老僧入定,已入‘法门’,是这个意思吗?”

李三吉大笑:“对极了!来来来,六娃你来说说,还有着分输赢吗?”

陈成:“……”

我怎么就成小和尚念经了!

完全是你在曲解!

瞪了一眼帮倒忙的小六,让他退下——

这七少年都靠不住,见风使舵,指不定是不是真心站在自己这边呢!

“我对你们上述的所有观点!全!不!同!意!”陈成自己出列,大声道。

没有能依仗的人,只能自己亲自上了,没风度就没风度吧!

“全部——同意?”李喆几个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成。

“咳咳,”陈成摇晃着手指:“应该是说,我一条都不同意!”

我以为这两首诗质量好坏明显得很,完全没必要争论呢!

你们这屁股也坐得太歪了,吃相太难看了!

“那个那个,李吉吉兄怎么说的?”陈成指点着李喆:“说我的诗没有佛门的元素?可笑!我这第一句,‘秀色丛林’,一语双关,不是已经交代了这是佛门了吗?你自己看不懂就看不懂,哪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李喆一时语滞,和蔬菜一样,佛法也不是他主攻的方向啊!

“而且你这诗歌赏析的角度十分荒谬且古怪,如果你喜欢元素多的话,我建议去听听山民的山歌,什么‘正月梅花香又香,二月兰花盆里装,三月桃花连十里,四月蔷薇靠短墙……’,一次让你听过瘾!”

“不用谢我,和刚刚的‘蔬菜歌’一样,这首也是免费送给你的!”

陈成尖酸地挤兑完毕,又把目光放到了东道主黄峻的身上,锐利的眼神看得诗力最弱的黄峻心里发毛。

冷笑一声,陈成劈头盖脸道:“对仗,对仗,对仗!对你妹的仗!你学律诗几天啊?就知道一个‘对仗’吧?什么工整不工整,还不是你信口开河的?你说我的不工整,行!那你别双标啊!‘三面山围僧榻静,一湖水抱佛楼圆’——不错是不错,可按你的标准,难道不该是‘三面山围僧榻静,一湖水抱佛楼动’?或者‘三面山围僧榻方,一湖水抱佛楼圆’?”

陈成的“动静”之说和“方圆”之说忍不住逗得七少们人人哈哈大笑,前仰后合,连呼“在理!在理!”

“你可以工对、切对,也可以‘宽对’,‘半对半不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陈成歪着个脑袋看着他:“算了,我看你也就到这个水平了。跟你讲当句对、隔句对、鼎足对、交股对、续句对和联珠对——你肯定就更不懂了!回去跟你家师傅还是师兄再学学基本功,再来大放厥词吧!”

黄峻:“……”被陈成挤兑得完全说不上话。

但陈成这也是强人所难,律诗没经过杜甫、李商隐这样的大家探索,还处于比较宽容的阶段,并没有那么讲究,没有后世理论家们搞出来的那套“定则”那样严格。

“至于李三吉兄说的什么‘小衲’‘老衲’,我觉得更是胡扯。”陈成说着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这条完全都不值得我反驳你!”

就说你这位“法门宗旨证瞿昙”的“得道高僧”,他如何探究法门宗旨?如果他没有自己开宗立派,原创一套经书出来,那他平日诵读的,不还是《金刚经》、《四十二章经》、《圆觉经》、《楞严经》、《维摩诘》……这些佛家经典?

《楞伽经》已经属于非常高深、晦涩的进阶经典了!

轮得到你来看不起?

别说我诗里写的还是《楞伽经》,哪怕读的是“般若波罗蜜”“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最普通《心经》,也没理由说我的僧人修为低啊!

《西游记》里《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还是乌巢禅师特意传授给唐僧的呢!

李嚞:“……”

你不是说不反驳我吗?那你还叽里呱啦说了我这么一堆?

李三吉都有些想哭了。

陈姓少年的嘴巴真是太毒了!

接连把七律派几个人贬低自己、抬高李吉的理由全部驳斥了一遍,陈成皱着眉头道:“李吉兄的诗,在我看来,没什么别的缺点,只不过——”

不分主次!

没有重点!

前后矛盾!

头重脚轻!

详略失当!

感慨无据!

空泛浮夸!

陈成口吐芬芳,听得七律派人人色变,连一直沉稳的李吉都脸上难看,下巴上的美人沟挤出了更深的沟壑!

黄峻们也在暗暗心说:哪怕平鸿轩平日里都没有对李吉的诗作提出过如此严苛的批评!

陈成却是满脸的不在乎,他敢说,自然就有自己依据。

单把李大吉的诗意顺下来:

中午的钟声在云边响起,走上桂州西岭“别有洞天”——

三面是山,一水环抱,佛楼耸起,僧榻清净!

正是非常气派典雅的佛寺景象!

话说陈成初看这四句,心中就颇为称道,对方也不愧有这么高的层级。

可是从颈联开始,立马就不行了:

满大殿都是乌央乌央的香客,哪怕被檀香熏染,陈成也不会感觉“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反而感到……“烦”!

是的!厌烦!

佛门清净地,搞这么多烧香的人,干嘛?

是要说明大寺香客云集,格外气派吗?

说实话,我不但不赞叹,反而下意识就讨厌这种环境!

接下来一颗参天老树横空出世,算是和前两联比较搭,可这句也未见出奇。

到了最后一联,李大吉的诗彻底崩坏:

你前一联都已经“嘉宾满殿”,又如何“涤尽尘氛”?

寺里搞这么多香客来,不就是指望他们多捐香油钱么?

他们在前殿说着“佛祖保佑,升官发财”,你们在僧榻吟着妙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不觉得格外讽刺、违和吗?

最后一句“法门宗旨证瞿昙”更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或者“幸甚至哉歌以咏志”的片汤话,让人看了完全无感!

也不知道这些赚了很多钱的“老衲”“高僧”,忽然间就想起来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就这么一首诗,你们夸得天女散花,陈成我不知道,到底是你们瞎,还是我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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