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十一年,圣人以至尊巡幸潞州,途中曾写《早登太行山言志》诗,进入潞州后逗留数月,大摆酒席“宴父老”,改当年故居为“飞龙宫”,又作《巡省途次上党旧宫赋》,让张说张燕公写《上党旧宫述圣颂》,让九龄公写《圣应图赞》,最后下旨免除潞州百姓5年租税,赦免大辟以下所有罪犯。”
“开元十二年,圣人泰山封禅归来,返程途中又绕道潞州,体察民间疾苦,再次赏赐父老。”
“开元二十年,圣人第4次来到潞州,对年老者普赐粟帛,让已经征募即将开拔的潞州士兵归里,再次免除潞州百姓3年租税。”
小陈絮絮叨叨,歌颂着圣人与“潞州”不得不说的故事,听得李巉一群人既是莫名其妙,又是不耐烦,可是又不得不装作恭敬地把这故事听完。
这种假大空的故事听起来虽然没啥意思,可是却真的能给人正能量,李巉的邪欲又被压了一波下去。
这个颂,那个赞,没咋听清,就大略估计出来了:
潞州人过去十几年,基本上没咋交过税,没咋服过兵役。
那比起大唐其他地方租庸调赋税繁重的人来说,作为天子昔日的大本营,潞州人还真的蛮爽的。
小陈接着喜道:“圣人的德治有目共睹,连上天都感动之。上月,就在圣人上党旧宫的上空,出现了无色祥云,真乃天下大治,宇宙感应之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他一回扯这个,一会儿扯那个,让人越发摸不着头脑:
还五色祥云呢!我还奥运五环呢!
十九**,就是潞州人逃税漏税上瘾了,眼看着今年的税不免了,胡编乱造了一个由头,想让圣人再给他们免个三五年的税!
别看这种事,连这些没咋念过书的大老粗们都不信,可当今圣人却深信不疑,重视无比——当然,就算他知道这是牵强附会把自然现象往德政上靠,他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这是很好的宣传材料。
李巉毕竟比狗腿子们见得多,约莫估测到了小陈的用意……
“圣人龙颜大悦,命歌诗记之,可众人之笔,皆不称圣心。”小陈自在地抚弄着干净净的指甲:“最后圣人钦定,由小陈我来作这首诗。你们还不知道我嘛,不很擅长作此类诗呀——我连上党旧宫都还未曾去过呢!”
“但圣名难违嘛,小陈只能诚惶诚恐地作啦!”小陈感慨道。
这意思已经分外明显不过了——小陈我身上现在有极其重要的政治任务,你们这些不开眼的沙雕,敢动老子试试!
我只要有什么意外,追查下来跟你们有关!
看圣人不诛灭尔等三族!
有了圣令作挡箭牌,小陈的底气也膨胀起来了:“就当方才刹那间,仿佛醍醐灌顶,灵光乍现,文章天成,妙手偶得呀!有道是:
飞龙久驭宇,真气尚兴云。
五色传嘉瑞,千龄表圣君。
从风忽萧索,依汉更氛氲。
影彻天初霁,光鲜日未曛。
表祥近自远,垂化聚还分。
宁作无依者,空传陶令文。”
吟完之后,自鸣得意,回味无穷:“各位哥哥且看看,我这诗作得,还能让陛下称心吗?”
一群大老粗面面相觑,愈发棘手。
也不知他做得怎么样,可是满洛阳的文臣诗者都夸赞他,再看他此时沾沾自喜的样子,想来是不错的,借着这桩重要的政治宣传任务,说不定能再次得到圣人的大加赞赏,平步青云,再登高位!
难怪他如此嚣张,连宰相家的公子都敢出手殴打!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陈成献上此作之后,“飞龙久驭宇,真气尚兴云”,真龙天子早就直上九霄,统治寰宇了——可他留下来的一点点真龙之气还能凝聚成此等无色云气,蔚为大观!
看得李隆基那真叫一个“龙颜大悦,舒爽无比”,对这个小文学侍臣的宠信,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倒是本诗的原作者——“锄禾日当午”的李绅同志,虽然也飞黄腾达,却也不是凭借的此诗,毕竟他活跃的那个时候,李隆基同志已经嗝屁,嗯,驾崩好几十年了。
你把他的潞州夸得再好,他本人也看不到了啊!
小陈在这个时候抛出这张牌,李巉也有些进退两难了——
可自己只要一退,今晚如此受辱,也没能做成仙女姐夫,着实令人咽不下这口气。
陈苌这小孩,不是一般的小孩。
若是真要做掉他,要想完完全全地抹除痕迹,尤其是现场还有这么多闲杂人等,人多口杂……
正盘桓不决着,手下人忽然提醒道:
陈苌身边那个黑娃子不见了!
李巉脸色一变,吃惊地发现江森真的不知何时溜走了!
却见小陈微微笑:“可能是我的诗作得太好了,实在忍不住,现在就想传到宫里,这样明日一早,圣人就可以过目了。”
李巉再次骇然!
这小子,竟然可以无视宵禁宫禁,直达圣听!
一级政治任务的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更兼之此人可以随时入宫面圣,自己虽为宰相之子,可想要见圣人,那也不是相见就能见的……
如果小陈呈诗的同时,再对自己的混账事迹略提几笔,别说自己,怕是自家大人也有麻烦……
陈成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微微笑道:“放心,只要八郎兄不再肆意妄为,陈苌是不会找你的不快的。只不过嘛——”
“如果八郎兄执意要给小弟上‘生理卫生课’,”小陈声音和煦:“小弟向来大嘴巴,只怕出去会忍不住大肆宣扬,八郎兄如何英明神武,床上的雄姿如何令人钦佩,日后可能会有上百人慕名而来,为八郎兄呐喊助威呢。”
李巉:“……”
“我们再对今日床上的事情讲化分成九段,找三十个说书先生,每日不停轮流的广播,听众应该不会少。”小陈笑眯眯地:“就起名叫做‘李哥奴强上飞燕仙子’,并请中书令九龄公,侍中裴耀卿公作序,你说是动听也不动听呢?”
又不是只有你李林甫是宰相,他的头上此时还有张丞相压着呢!
“混账!岂有此理!”李巉大怒:“竟敢直呼家父小字!”
嗯,为什么是“李十郎”(李林甫)强上廖飞燕,而不是李八郎?
“没事,等故事传开之后,”小陈答道:“众人就会发现,当事人是你,而给令尊公道与清白的。”
李巉:“……”
徒留无益!
“我们走!”李巉一声令下,带着他的狗腿子们离开了。
在他身后,粉玉楼和冶梅楼的小姐姐们却为小陈献上了响亮的呐喊声!
嫁人当嫁陈十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