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莫斯的学生思考着这番教诲,整个房间陷入了沉寂。
终于,莎拉斯开口了。“如果掌控这种程度的能量是危险的,那我们为什么不让两名黑暗圣堂武士同时操纵能量呢?”
“那样就会有另外的危险。”赛尔莫斯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安。
他站起身,转头面向远处的墙壁。“我有几百年没和人说过这件事情了。但是你却让我想起了她。”
赛尔莫斯恢复了下情绪然后继续说道。“那时我还年轻,暗堂们还在进行着虚空能量的实验,还在探索使用虚空能量的不同方法以及虚空深层次的奥秘。我花了无数年进行深度冥想,追寻虚空流。但我并不孤独。
“纳娜萨曾是我的亲密好友,我们一同训练;我们甚至在同一天通过了我们的暗影行走试炼。她在很多方面和我截然相反。我是用走的她就用飞;我喜欢有条理性的稳定而她则喜欢灵活多变。她是出于本能地发现了自己的力量,能够做到还没问就知道要回答什么。在那个时候,我们暗堂武士是极其独立的,倾向于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但是纳娜萨和我两人在很多方面都非常互补。我们在一起能完成独自一人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我当时在研究一种石头,通过这种石头她可以在向虚空更深处投射意识时为自己做个锚点。”
“但是,我们的研究将我们引入了危险的领域。我们发现的若干技术暗示我们可以合体融合成一个黑暗执政官,拥有远超常理的生命期限。当时,结合成为黑暗执政官的行为是被禁止的,因为他们将会获得巨大的力量。但是我们暗堂武士从不惧怕任何教条的束缚。纳娜萨着魔了,催着我们开发这种技术。最终,她做好了举行变形仪式的准备。”
“在她才华的激励下,我接受了她的安排,希望通过合体能解决逻辑和精神上的任何问题,但是最终我辜负了她。在我们刚开始仪式时,我就发现我无法完成它。在我内心深处充满了一种恐惧——那是对失去自我,或者更糟,毁灭我们俩人的担心。我尝试想让纳娜萨恢复理智,中止那个仪式,但却让她产生了一丝恨意,她执意要继续下去。她不想让我的节奏拖慢她,于是她获取了远超她本能控制的力量,最终那股力量吞噬了她。在极度悲痛和失落中,我发誓永生不再拥抱虚空的能量,而只是教授其他人如何安全地掌控它们。”
当莎拉斯在回味赛尔莫斯的故事时,整个屋子一片寂静。
莎拉斯先开口了。“老师,我觉得你并没有辜负她。我想是她辜负了你。”
“这不重要。主要是她死了而我没能救她,但我可以教你避免她的悲剧。”
再一次,整个房间又是一片寂静。棱镜核心的反射光,光影绰绰,如同水面的波纹在墙面上荡漾。
“老师,那——”突然一场使整艘船都摇晃的震动打断了莎拉斯的提问。战斗警报随即响起,赛尔莫斯和莎拉斯飞速赶往他们的战斗位置。
当两名黑暗圣堂武士赶到舰桥时,整个地方一片混乱。
“异虫正从全方位袭来。地面部队正在坚守,但敌人援兵不断。水晶塔3号、4号和5号已被毁,”一名舰桥机组人员喊道。
莎拉斯跑向专注长椅,赛尔莫斯则帮她调整界面。
在注意到赛尔莫斯和莎拉斯之后,弗拉农快速地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启动棱镜光束,暂用一个熔流力场投射仪。识别所有目标。优先级设先为正在攻击水晶塔的异虫,然后再设为骚扰地面部队的敌人。警戒任何异龙。”
舰桥机组人员快速地执行着他的命令。棱镜光束那熟悉的音调开始增大到浑厚的轰鸣声。在他的屏幕上,弗拉农可以看到能量光束正倾泻到下方的异虫上,将它们划得皮开肉裂,力图堵上那似乎无穷无尽的满是各种尖牙利齿的异虫洪流。虽然光束对付异虫很有效,但也只能延缓它们的进攻而不能打败它们。因为当虚空辉光舰的武器对准一个目标时,目标异虫存活到最后一刻的时间足以又让两只异虫重新接替它的位置。
星灵部队英勇地坚守着他们的阵地,但他们在数量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弗拉农开始转向黑暗圣堂求助。
“异虫数量太多了。我们必须让第二个投射仪上线。”
弗拉农等待着预想中的另一场争论,但赛尔莫斯却只是点了点头。莎拉斯保持着冷静和放松的状态,也同意了她的提议。
指挥官转身回到作战状态。“激活第二个熔流力场投射仪。继续选择优先目标。”
武器的轰鸣声改变了,全新强化的光束喷薄而出。这一次,异虫的护甲无法再抵挡强大的能量,成批的异虫袭击者哪怕是刚刚冒出地面都被烧成了灰烬。星灵部队开始先前推进。
“指挥官,有一波巢虫领主正在赶来。”
弗拉农打开相应屏幕,研究着敌方的进攻部队。整支部队布满了天空。这些巨兽悄无声息地飘向它们的目标。它们将黏液包裹的共生体巢虫朝下方的光子炮吐去,而那些防御火炮是被部署来保护星灵基地远处的边缘区。那些光子炮台还没怎么反击就被摧毁了。
“巢虫领主没有防空能力。前往攻击。一进入火力范围立刻开火。”
纯态号的引擎开始轰鸣,战船朝着章鱼似的生物群飞去。
棱镜光束又一次喷薄而出,轻而易举地划穿了甲壳、尖牙还有利爪。弗拉农查看着数据。虽然巢虫领主面对虚空辉光舰时毫无自卫能力,但纯态号也没有能力在它们飞到星灵枢纽上空之前将它们全部消灭,而星灵枢纽则是星灵基地的心脏。空中的目标太多了。弗拉农转身望向专注长椅。
“我们需要激活第三个熔流力场投射仪。我明白这种危险,但这是拯救我们基地的唯一办法。要是没有额外的能量,我们无法阻止异虫吞噬大枢纽。我们在上一次进攻中取得的进展也都将白费。”
赛尔莫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莎拉斯。莎拉斯,在精神专注的状态下皱了皱眉,简单地表示了同意。
弗拉农大声喊道他的命令。“启动第三个熔流力场投射仪!”
所有人立马感受到了结果。充斥整艘战船的棱镜核心的音调变得更加高亢,震得所有船员的身体发颤。光束向前喷出,将整只巢虫领主吞噬。它们拥有的甲壳并没有延缓它们的死亡,虚空辉光舰的武器将这些空中巨兽们一个又一个地烧成了灰烬。
突然,光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一声痛苦的哀怨夹杂在船体的震动声中。弗拉农背后的一声尖叫让他猛地转过座椅向后望去。
莎拉斯不再是放松地躺在她的长椅上,相反痛苦地扭曲着身体。黑暗的紫色能量卷须在线缆和她的头部间形成一道弧光,绕满了她的整个身体。
赛尔莫斯弯着腰望着莎拉斯喊道,“稳住能量;用你的意志引导它!你必须控制它,否则它就会吞噬你。”
弗拉农看到虽然她尝试放松,但一股新的看起来就像是浓缩的阴影一般的暗流绕着她全身流动,不断有闪电般的闪光充斥其中,而她再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我控制不住它!它在脱离我的掌控。求求你,老师,救救我。”
赛尔莫斯扭头望向弗拉农,但指挥官摇了摇头。“我们需要光束直到敌人的攻击部队被完全摧毁。坚持住。”
赛尔莫斯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他的学生身上,毅然地将他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扭曲的能量瞬间也将他包围。但是暗影能量在接触到赛尔莫斯的部位时,都表现得更加稳定。卷须开始在两位黑暗圣堂武士之间瞬间跌落,缓慢而有节奏地膨胀着震动,如同有韵律一般。棱镜光束的颤栗音调变得稳定。
弗拉农听到一名船员报告道,“所有目标已被摧毁,指挥官。”
他一听到消息立即转过椅子说道。“快,关闭投射仪。”
没了光束的噪声后着实让人轻松了许多。但舰桥并没有安静下来。一声奇怪的音调从专注椅处传来,而当指挥官望去之后,他明白了原因。
莎拉斯伸出手抓着赛尔莫斯的肩膀,他们双目对视。阴影的卷须仍然在老师和学生间绕动,但现在虚空能量变得更明亮了。两位暗堂的眼睛发出的光芒更加强烈,一缕缕红色的火焰开始遍布他们的四肢。
赛尔莫斯喊道,“抵抗它!我知道我们身上的这股力量是什么。我知道虚空的吸引还有它承诺的毁灭力,但你必须抵抗它。”
莎拉斯回喊道,她的灵能语音声调变得更加低沉。“虚空召唤着我!它召唤着我们。我们可以变得更加强大。我们一起,可以成为一个拥有无限虚空能量的存在。”
赛尔莫斯摇了摇头,试图打破正在这两位黑暗圣堂武士之间形成的特殊连接。“我们会失去自我的。你会迷失的。放手吧。回到你仅有的实体形态,仅此足矣。”
他的话肯定对莎拉斯起了一些作用,因为暗影能量升腾的卷须缓缓退去,阴影也消散了。
不一会就只剩下了两名筋疲力竭的黑暗圣堂。
***
莎拉斯找到她的老师时,发现他正像往常一样冥思打坐,他的宁静充满了整个房间。莎拉斯跪在老师身边,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你做得很好,我的学生。很少有像你这样缺乏足够历练却能完成如此程度的任务。”
莎拉斯低下了头。“但我还是失败了。我没能做到专注。我几乎导致了自我的毁灭。而当你冒险挽救我时,我差点也连你一同毁灭。我很羞愧。”
赛尔莫斯叹了口气。“你没有半点羞愧的地方,也没有令我的教诲蒙羞。你试图完成的是远超你能胜任的任务。就像纳娜萨一样,还没开始走就学着想飞了。没有耐性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只是一次需要铭记的教训。毕竟在最后一刻,你成功地抵住了摆在你面前的力量的诱惑。在这点上你成功了。”
莎拉斯抬起头。“那你呢?老师?在过去的无数年里,你一直操控着虚空能量。我有没有导致你违背了你的誓言呢?”
“我是自愿违背曾经的誓言的。而且今后还会这么做。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我意识到我们必须忘却过去的伤痛,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是你帮我放下了萦绕我心头多年的痛。”
莎拉斯站起身来恭敬地鞠着躬。“谢谢您,老师。谢谢您挽救了我,还有对我的指导。”
赛尔莫斯也站了起来回敬了一躬。“也谢谢你让我明白的教训。现在,让我们讨论一下能量是从哪里逃离了你的控制,以及你下次应该怎么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吧。”
***
当门声响起时,弗拉农从他的桌子前转过身回答道,“请进。”他很意外地看到赛尔莫斯走了进来。
老星灵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后鞠躬道。“我是来向你表达感谢的,弗拉农。”
弗拉农一脸惊讶。“感谢什么?感谢我差点害死你和你的学生吗?”
“不。我想感谢你的耐心和理解。我之前在有些事上为难了你。虽然我身为一名导师,但我在过去的几天里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等我完成莎拉斯的训练之后,我希望留下来做纯态号的虚空透镜,如果你愿意的话。”
弗拉农听完赛尔莫斯的陈述后恭敬地点了点头。“这艘船将会非常欢迎您的加入,不仅仅是以透镜的身份更是以一名老师的身份。我确信我们所有人都能从您这里学到更多。”
“你的船员们都很勤奋,但他们想要成为我的学生的话,必须得努力表现才行。”
自从这位暗堂老古董登船之后,弗拉农这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丝幽默。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