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几个小时。异虫再也没回来。帝国的法警将他拽到社会改造的舱室里,他一路不断地踢打着,尖叫着。
科学家们无精打采地开始了手头的工作。
透明管状容器的门在他头顶关闭。在疼痛突然袭来的时候,希恩尖叫了起来,但是法警和科学家们谁也没有理睬他。他是一个杀人犯,甚至比杀人犯还不如。真正的人渣。
头痛开始折磨起他来。一段段的回忆在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并一个接一个的快速闪过。
当时的希恩对这一切丝毫无法控制。也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在容器中挣扎着,诅咒着。但是,一段段回忆还在不停闪过。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科学家是在翻查他的记忆。并将其一一编入目录。找到其中把他伤得最深的那一段,让他重新体会那些痛苦的回忆。只有完成这一切之后,他们才会开始改变记忆。
他眨了眨眼。他们选择从一切的开端开始,那是一个痛苦的开端。
八岁的杰夫?希恩向后倒了下去,后背首先着地。小杰夫一下感到头晕目眩,鼻子也开始不停流血。
父亲在身边冲他大声喊着,紧握着拳头,喝令他道歉。事情的起因是小杰夫不小心打坏了一把椅子,为这把椅子他已经一遍又一遍地道过歉了。他的头隐隐作痛。
一等兵希恩不单单在回忆这段经历;他正在重新经历整件事。他的思绪开始游走起来。他感到舌头又厚又麻。左边的几颗牙也变得松动起来。他可以闻到父亲身上那股毒药般浓烈的酒气。他听到幼时的自己嘟嘟囔囔地道着歉,而得到的回应则是父亲打在他脸上的一巴掌。
父亲想要一个更诚挚的道歉。“告诉你妈妈你真的觉得很抱歉,”父亲当时是那样说的。
不要笑,一等兵希恩叫道。但是男孩听不见他说的话。在他的注视下,八岁的小杰夫毫不畏惧地大笑起来。“她已经不在了,再说她也恨那把椅子,”男孩叽叽咯咯地笑道。
父亲的拳头夹着风声打了过来,整段记忆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一等兵希恩听到小杰夫的两根肋骨断裂的声音,感到自己的头疼又加重起来。当男孩最终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麻。恐惧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痛苦。他的心跳声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耳鼓。额头上开始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他感到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一样。
父亲已经睡着了。或者昏过去了。具体是哪样已经无关紧要了。小杰夫站在卧室的门口,盯着父亲一起一伏的胸口看了好一会儿。他想过从厨房抓出一把刀,或者找出来父亲那把铬合金的科普卢特制左轮。
父亲打了一个嗝儿。酒气立马充斥着整个房间。
八岁的男孩战战兢兢地来到厨房,第一次注意到桌子上那瓶几乎全空了的烈性酒。他偷偷闻过这种暗琥珀色的液体。他看着那瓶酒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等兵希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身体一片僵硬。
终于,小杰夫打定了主意,回到父亲的卧室,将瓶子里剩下的酒都倒在了熟睡着的父亲的胸口。
不。一等兵希恩试图逃到另一段记忆中去。哪一段回忆都好。他甚至想逃到那段接受社会改造的记忆中。逃到他被审判的记忆中。他甚至会张开双臂拥抱那份痛苦。但是没有用。他被强迫重新经历每一段痛苦的回忆。
酒在身上流淌的时候,父亲还在不停地打鼾,并时不时地舔下嘴唇,但是他没有醒。小杰夫在父亲廉价的尤摩扬雪茄边上找到了打火机,然后打着了火。他手里握着这团跳动着的橙色火焰站到父亲身边,默默地看着父亲。之后将打火机丢了下去。
火焰蔓延得比预想的要慢,这让小杰夫感到有些意外。同样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父亲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浓烟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布料和人的身体燃烧所产生的气味令小杰夫感到一阵恶心。他踉跄地来到外面,看着大火在家里蔓延开来,之后才想起来三个月大的妹妹还在卧室里睡觉。
他当时没有任何救她的举动。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抱着头,从手指缝间注视着狂舞的火焰。
希恩眨了眨眼。再次回到了社会改造的舱室里,他痛苦地尖叫着,之后眼前的现实再次消失不见。
求求你停下来吧。
记忆开始向后快进十年。十八岁的杰夫?希恩用免费毒品的诱惑,成功哄骗一个年轻的女孩来到了他那破破烂烂的房间。女孩已经毒瘾发作好一会儿了。她目光涣散,双眼迷离地游走着。这让希恩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劝服了对方,几分钟以后女孩就同意了。如希恩所想,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