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峰的正殿庄重威严，大殿四周弥散着沉香的香气，一片寂静无声。
我默默跟在绮风身后，步入正殿，透过层层华缦，隐约见虚敬师伯正坐于殿上。
“绮风。”师伯闻声抬头，唤了一声。
绮风躬身行礼，“师父——”
我跟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跟着行礼。
“嗯，”师伯应了一声，语气温和道：“过来吧。”
穿过华缦，待来到师伯面前，我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一身玄色道袍，周身尽显祥瑞，眉目间透出股慈悲的样子，右手持一本心经古籍，正在低头翻阅。
绮风将我不动声色的往前扯了扯，然后低眉恭顺对师伯道：“弟子今日在山下遇到此女，说是想来山上修行，我见她资质尚可，所以想收入门下。特此来请师父批准。”
“哦？”师伯合上书，再次抬头看向我。我立正站好，低着头没吭声。
“不错，”他点头赞道：“的确是个根骨奇佳的孩子，是个修仙的好苗子！难得。”
这下绮风紧绷的身子才略微放松了些，对师伯道：“这些年山上收的弟子资质好的几乎没有，我也是见她确实不错，又是诚心修行，才想收她为徒。”
师伯听后，冲我问道：“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懂得寻求正道求仙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这问题问的我一愣！
我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一直一门心思想着回来，我也没料到师伯你老人家会把我当贼啊。
真名肯定是不能说了……可我那没文化的爹也没给我起个像样的名字啊，一直叫我“丫头，丫头”的。难不成我要叫丫头？！
我内心拒绝。
转头瞧了眼绮风，她正盯着我面露焦急，见我看她，连忙用眼神示意我赶紧回话。
我有点慌，叫什么呢——
突然想起在湖底妖王的密室里，那个声音……
我顺口胡诌：“汐！回……回仙尊，我……我姓白，我叫白汐，是平原村人。”
“白汐。”师伯微微一点头，看他的样子对我胡乱瞎扯的名字倒是很满意，我略松了口气。
总算糊弄过去了，没想到师伯又问：“之前学过术法？”
“我祖上有学过术法，只是懂些皮毛，都是些基本的吐纳调息的术法。我爹让我从小练习，强身健体。”
这就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师伯道：“难怪这么小的年纪能有如此内息，是个有仙缘的孩子。”
绮风在一旁跟着胆战心惊地听着，估计她要被我一个接一个的谎吓破了胆，似是怕师伯又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连忙道：“师父，可同意我收下她？”
师伯低头思忖片刻，“你已收了五个徒弟，况且都是冷阁主引荐而来……”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与绮风绝望的对视了一眼——
“来人！”师伯唤，守在门外的小弟子很快进来，躬身应道：“师尊有何吩咐。”
“去紫竹峰，叫皓夜过来。”
皓夜！
自回岱山，这个名字出现了无数次，可当真要见他时，难以言喻地痛恨涌上心头。
像被一只毒蛇咬过一口，毒入骨髓，一动则伤筋动骨。
我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绮风开口，“师父，您是想……”
师伯手一挥，道：“先等他来了再说。”
绮风略有担忧地望了我一眼。
“师伯。”
冷清冰凉的语调，略微带了些嘶哑，这岱山叫虚敬师伯的除了我———
只有皓夜。
我阂上眼，他的脚步声在我耳边一下一下地流过，像一道道鞭子，抽地我浑身生疼。
我攥紧了拳头，任由汗水湿透了掌心。
“皓夜，你来。”师伯道。
脚步声穿过层层布缦，距离我越来越近，扎心的痛意更浓。我咬牙，终是睁了眼。
一个带着几分陌生的身影闯入我眼帘。
从白云一般扬起的布缦中走出，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侧颜看上去成熟了些。
线条柔和的窄脸，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那双狭长的眸光依然充满无比的自信。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十五年前高大了不少，淡淡的光晕笼罩周身，映着一身月白色的仙袍上的银色花纹。
这股子气势———
竟是仙气。
呵呵，好小子！还真得了仙身了。
你还真是威风呢，我恨意渐浓，捏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他似是听见了，头微微侧了一瞬，眉头轻蹙，却看都不看我！微微颌首与绮风打了招呼后径直走到师伯面前。
仿佛，在他眼中我像个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多么可笑！我站在原地，心中空落落的，浑身刺骨的冰凉。
“皓夜，这几日你师父可有动静？”
“没有，”只听皓夜语气漠然回道：“师父门外的结界依然如常，近些时日恐怕不会出关。”
我微愣，原来师父竟在紫竹峰闭关？以往师父、师伯闭关修炼都是会去静谧峰的闭关谷，这次怎么会留在了紫竹峰呢？
“为难你了，紫竹峰只剩下你一人留守。”
“无妨。”他淡声道。
师伯肃了神色，道：“你师父闭关，你师姐又……”
皓夜笔直的后背竟有些失神般僵了一瞬。
“你一直不肯收徒，是不是那些弟子资质过于平庸？绮风今日倒是带回来一个孩子，我瞧着的确是天资过人，不如就由你收入门下吧。紫竹峰多一个人，也多个照应。”
他面无表情，微侧过头来，眼中已然空洞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