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费爷非要让咱们过来搬酒,还要抬到前面二号船上去,大烟枪,你说他是不是喝多了,忘记这酒是要进贡的?”
“小声点,费爷要是听你这么说他老人家,非把你扔海里喂鱼!你不知道吧,君奴与皇甫三少打赌打输了,皇甫三少指明了就要这酒,这算是战利品,得给他连夜送过去。”
“早听说三少爷是个酒色之徒,这不,把主意打到贡酒上来了,真是胆大妄为。”
“你懂什么?说不定这是费爷寻的乐子而已,你瞎咋呼啥!”
“大烟枪,在老子面前你他妈别卖关子了,不就与君奴有了一个裤衩的关系嘛,好像费爷有什么心思你都知道似的?”
虽然知道这丫的在使激将计,大烟枪还是忍不住地说道:“二锅头,以后在我面前少他妈捕风捉影地提那些破事。告诉你了你可不能传出去。”
“不会,不会,哥嘴巴紧着呢,快说说。”
“你我都知道,费爷是大少爷与二少爷的人,与三少不大对眼。为了笼住三少,先前费爷特地在他的船上安插了几个美婢,说是侍寝,其实也是眼线,就知道这厮是断不掉好色这一口的。可是也怪了,这位花心大少连碰都不碰一下那几个美婢,一次都没。而且一到晚上,任何人不准靠近他的舱房。这事就显得好生奇怪了。”
“还有这茬?俗话说,狗不改吃屎,猫不改沾腥,漫漫长途,我不信他还真能忍得?”
“嗨,别说你了,费爷也不相信啦!所以今晚就由他的爱妾出马,非要把咱们云洲的这位花少斩落在石榴裙下。可是,竟然失手了!”
“什么,费爷让他的爱妾出马?难怪听到里面一阵阵鼓乐齐奏,这可真是舍不得媳妇套不得狼啊!”
“这是试探,你以为真的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费爷这是想看看花少是真的戒色了还是在他的面前故意地装叉。”
“结果呢?还是给人家吃了喝了,还看了,酒色都赚,照单全收,半点亏都不吃。”
“你是不知道,我听说只要君奴一展魅力,任何男人都逃不过她的迷魂阵,今晚可真是奇怪了,破了这个传说,还是被一个标准的色鬼给破的。”
“大烟枪,也就你们好这口的色鬼迷信这个,要我说,什么迷魂不迷魂的,还真不如一壶浊酒醉通宵更带劲,现在看来,花花三少还是我辈中人啊。哦,到了,进去搬酒桶吧。”
龙文躲在酒坛里,听完这俩活宝的一番对话,顿觉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了瓮中一鳖。谁会想到二锅头这次倒是光明正大地进来搬酒?哎,真应了那句至理名言: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又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的大名啊,眼见着就要响彻烜熙大陆。
现在就盼望二锅头还有念想,留下这坛已经开封的酒桶,去搬别的。这种可能性,龙文自认为还是很高的,毕竟啊,眼前有酒喝不得,酒贼终日在惦记。
“唉,二锅头,你小子后来没有再来偷酒了吧?”
“哪会呢?我老酒鬼虽然经常喝糊涂,但酒醉心里明,最近啊风头不大对,总感觉舰队里的气氛很邪乎,杀气暗涌地,老酒鬼可不敢惹祸上身。”
“哎,老酒鬼,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说,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嘛,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酒鬼大事不糊涂,要得!”
“只怕又要刮风暴了,像几年前的那次一样,可惜了那几艘船上的兄弟们……”
“嘘,不要命了?担心隔墙有耳!来吧,依我看就把这坛酒抬过去算了,正好能把你偷酒的丑事掩盖过去。”
“这?可是大烟枪,我对你说实话吧,这坛酒最起码少了二十斤,怕要露陷。”
“这么说你偷酒不止偷了一次?哼!”
“酒色一家,你说偷看了小娘子一次,还会没有第二次吗?呵呵,自从被你发现之后,确实没有偷过。”
“妈的!老子是为你好!酒少了一些你不能说是搬酒时不小心洒掉的吗?这点小聪明都没有,还想在费爷身边混呢?”
“哎呀,还是老哥厉害,这节咋就没想到呢?这下放心了,一了百了。”
“妈的,以后给老子担待点,别一点小事就嚷嚷!”
“知道知道,以后你进去偷衣,咱在门口把风。”
“去你娘的,抬酒!”
龙文彻底傻眼了,泡在酒坛里动弹不得。算来算去,还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死去元知万事空啊,落到皇甫少卿的手里,可不比死还难看么?得,走一步瞧一步,说不定那小子今晚已经喝够了,不动这坛酒,那么趁他睡着了一走了之,万事大吉。人说抱残守缺,龙文就是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混到哪里是哪里。
两人很利索地穿好绳索,抬起就走,五百来斤的重量自是不在话下。龙文就感觉身体在空中荡呀荡的,有点晕。
“这酒还挺沉的,根本感觉不到缺斤少两了。”
“大烟枪,你成心让别人听到是吧?等会蹬上二号船时,咱们配合一下,弄洒一些酒,好不,宝贝?”
“行。”
龙文对这俩货彻底地服了,像他们这样厚脸皮黑心肠,世上自无难事。要说这酒桶的分量还是减轻了不少,酒被他喝掉二百斤,他的体重只有一百四五十斤,加上二锅头偷喝的酒,相差了大几十斤,不能再少了。
可是,过了一会,就感觉酒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歪得厉害,酒水从封口处流出了一些。龙文知道会有这么一曲,提前把手脚抵在酒桶的四壁,倒也没弄出破绽。看来是登上二号旗舰了,这意味着马上要见真章,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把酒放在门口,人滚出去!”随着一声断喝,酒坛“咚”地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二锅头与大烟枪一大把年纪了,足可以当皇甫少卿的父亲,可以依然被他喝骂,他俩自然有气,也不怕把酒桶砸坏了。
花少没有让二人把酒送进屋里,他果真是改邪归正,洁身自好了。对这点龙文颇有好感,不是坏人啊。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龙文感觉瞬间失重。原来酒桶被一股无形大力凌空拎起,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一片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半丝震颤,就好像掉落在棉花堆里一样,接着听到的却是“砰”地一声脆响,舱门被狠狠关上。
请君入瓮的恶寒袭上龙文心头,我自横刀向天笑吧。
以皇甫少卿对他的仇恨,龙文明白得很,九条命也不够挥霍的,人家随便挥一挥衣袖,自己带不走一片云彩。皇甫少卿能把五百斤的酒桶凌空摄进内室而滴酒不晒稳如狗,与自己的差别实在太大,挥手之间成齑粉,我命由他不由天。
可恨自己无法修武,白守着浩如烟海的武库秘笈五年,却是一事无成,永远的武学编外弟子,一旦失去庇护,命如草芥。为了改变这个飘摇的命运,他也曾悬崖上走过一遭,无奈天意弄人,最后关头被闻人芳菲把人捞走,白白失去一举打破所有桎梏的良机,现在连做个乐天知命的天阉都不成了,等待他的似乎只有一条道:受虐至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可是死在你皇甫少卿手里,死不瞑目!
龙文醉意阑珊,窝在桶里百般惆怅。可是奇怪了,接下来并没什么动静。莫非这小子真的酒喝多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不对,有动静,有“哗哗”的水声,好像飞鱼欢快地跃出水面,又拍在水面上的动静。好好的船舱里怎么会有鱼儿戏水的声音?
这慢条斯理的水声不像是在洗漱,倒像在洗澡。可是一个大男人洗得这么斯文,龙文也是醉了,真的醉了。按着这个节奏下去,这个澡洗完,天都亮了。
可是这声音确实挺让人遐想的,龙文不由想起烟霞静瀑上面的丝雨,想起野泉叮当的静谧,还想起定山湖底的涌流,龙文不自觉地跟着在酒坛里轻抚酒水……这个澡洗得够韵味,雅人就是雅人,花花三少的名堂还真多。
泡了这么久的酒浴,龙文偷看《霓裳羽衣舞》触发的内火消退了不少,可是现在听着叮当水声,如乐声一般,让他想起君奴那彩虹飘飘之中的优美身姿。那刻的销魂感受,恨不得让君奴变成小人在自己的掌心上翩翩起舞。
看来酒浴还是不够强悍,无法把绮念压下去。这《霓裳羽衣舞》确实厉害,非同小可,就算偷窥了涤凤池里那四位美女一丝不挂的样子,也没这么大的后遗症吧?
龙文正闭目沉思半醒半醉之际,忽然感觉头顶一凉,眼前一亮。完了,酒坛的盖子被揭开了。睁眼一瞧,舱内亮如白昼,龙文视线有限,只能看到舱顶的一部分,皇甫少卿并没有出现在桶边。
龙文懒得动弹,该来的一定会来。
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从头顶袭来,几乎要把他提拉出去,但是力道不够,龙文的全身就在酒水里载浮载沉,倒是从他的胸前一股酒线凭空凝聚,如同一道水箭源源不断地射出。
聚水成线,隔空取酒!
皇甫少卿这厮竟然能做到这点!这比隔空取物难多了。刚才他能把两个壮汉才能抬走的酒坛轻易地隔空搬到室内,龙文还不觉得惊奇,但是这凝聚水线的功夫只属于超强者,龙文不能不感到震惊。
这就如同地球上的科技一样,制造强大的闪电不算难,但制造强子的对撞就很难。据说百年前,米国的一代牛人特斯拉通过制造闪电,触发了千里之外史上最恐怖的爆炸——通古斯大爆炸;而百年后的今天,集全球科学家之力,却只能制造五十里长的强子对撞机,但是实现了迷你宇宙大爆炸。所以看上去实验室里微不足道的爆炸,其实比大自然里毁天灭地的大爆炸更为惊心动魄,更为高深莫测,外行人只能看看热闹,内行人才能看清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