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所谓“世事如棋,输一局不为亏我;人生如梦,醉几场也算赢家”,自穿越以后,龙文的棋力是下降了不少的,但他对棋道的理解可是深入了许多。武长老对此曾经大感失望过,也大加赞赏过。
地球上的龙文对围棋只是略有涉猎,谈不上造诣,穿越后当然拉低了小龙文的棋力。不过围棋易学难精,难就难在对棋理棋势的理解上,龙文的性情跟经历让他与围棋有了更多的契合,一旦融会贯通了小龙文的超强棋艺,突破棋理桎梏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一个月来,如果不是通过下棋打谱,龙文也不会这么快地安适下来,基本做到了“忘却痛苦的回忆,摒弃绝世的孤独”这一自我期许。可以说龙文突破了自己的棋道,棋道反过来也拯救了龙文。人如棋子,世局如棋,真信言也。
郭怀忍大长老听闻龙文的一番说辞之后,不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你个龙大虾的傻小子,这围棋三道说得太好了。能懂得这些道理的弟子,我看坏不到哪里去。你这个小友,老朽是交定了。龙小子,你说的东西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这事了结之后,你我来个十番棋大会战,赢了老朽,给你小子大大的好处!哈哈哈,老朽余生有趣子乐了……唉,对了,掌门大人,咱能不能卖个老脸,这小子要是真的偷看了,就把他转到老夫的名下管教可好?你看,丢在藏武楼武老怪那儿,学不了好,怪可惜的。”
别看大长老郭怀忍一口一个小子的,似乎还希望龙文就是那个偷窥贼似的,但是龙文听得分明,大长老这是在帮自己。至少表达了收他为徒的强烈意愿,潜台词是哪怕龙文偷窥了,他也要护着几分。感情偷窥这事在他眼里就是个屁,放放就没了。
“大长老,你的一番苦心我很了解,也会慎重考虑的。不过你也知道,太极剑派,一向以议事团制度著称于世,如今议事团名存实亡,体制涣散,我身为掌门,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公,只怕议事团制度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说起太极剑派的议事团制度,世人普遍认为很大程度上是它造就了云洲千年以来长盛不衰的局面,立下第一功勋。议事团一般有五位德高望重的尊者,由掌门人领衔,包括副掌门,两位长老以及一位堡主,云洲的最高决策权就由他们操持。这样的人事安排顾及到正副掌门、长老会、堡垒联合会这四大势力,让大家享有相对平等的话语权,形成一个公正团结富有效率的团队。
一遇到重大事件,议事团就会召开,由掌门人负责召集。每项决策的通过要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掌门人则拥有一票否决权。也就是说,掌门人可以直接否决哪怕是其余四人一致通过的决议;反过来,四人中只要有三个人不同意,同样也能否决掌门人的提议。这个特殊制度既保证了掌门人的最终拍板权,又实现了充分的民主,规避了掌门人的一意孤行。
云洲不搞一言堂的帝制皇权,是以千年昌盛,万事和顺。
尴尬的一点是,目前的五人议事团中有掌门闻人达、副掌门皇甫志、大长老郭怀忍、二长老文饰非——也就是藏武楼的武长老,龙文的记名师父,——还有一位堡主代表,也就是龙行天下的龙大虾。可惜武长老几十年来不理派内事务,他那一票直接由大长老代理了。而由四大堡垒共同举荐的龙大虾九年前就已经失去实际的作用,开始四年他是醉生梦死于自己的老宅,从不离开半步,后五年又音讯渺渺,消失于茫茫大海,是死是活,未有定数,他那一票就由副掌门代领了。
原本满编的议事团事实上早已名存实亡,五人议事团变成了“三人团”,引起不小的非议。
三大堡主和一些下级首领一直强烈提议要么重组议事团,要么干脆以大议事团代替。大议事团则囊括了所有长老和四大堡主,以及其它若干较大势力的首领。
不过大议事团会严重稀释掌门人的控制力,也会降低议事效率,但更有代表性。
云洲能撑到今日的局面是很不容易的!当今世上,群豪分立,杀伐不断,合纵连横,波诡云谲。云洲如狂风恶浪中心的一叶小舟。
要论当世武界最强横的势力,一句江湖俚语可以概括,那就是“四皇五尊十六侯,二十二派显风流。”前一句道出天下最强横的二十五名武道高手,后一句道出世上最强盛的二十二个门派。
云洲在二十五名顶级高手里也占有两席:一尊一侯,太极剑派在二十二派里也是二流门派之首,看上去似乎不差。
在牛球的版图上,云洲只是一个超级大岛,这就决定了它的实力只能被那些大陆版块远远甩在后面。面积和人口始终是实力的保证,武道世界也得遵循这个规律。但是好在云洲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地位有些超越——如果说牛球也有中心的话,那么云洲绝对是世界的中心。这与地球华夏古国所说的“中国”完全不是一回事,云洲是真正的地理中心。
牛球的陆地大体上分为四陆九洲,云洲有如一颗璀璨珍珠镶嵌在这些陆地与大海的中心。
距云洲万里之遥的四个方向分别有四块大陆,面积都在云洲的几百倍以上。东南方向是人口最多的烜熙大陆,西南方向是混沌大陆,西北方向是日月大陆,东北方向是面积最大的五行大陆。四大陆地版块相互之间远隔几万海里,像是遥相拱卫着云洲一般,云洲实际上成为它们海上势力范围的缓冲地带。云洲安则天下安,天下荡则云洲荡。
在四陆之外,距离云洲更为遥远的东南西北以及东南、东北、西南和西北等八个方向上,还有八个大洲,它们也都比云洲大上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云洲尽管在面积上敬陪末位,但是得地利之便,再依托强大的海上力量,排名上又处九洲之首,与八洲四陆各有往来,通商通衢,朋友遍天下。特别是四块大陆上的各大门派,纷纷与云洲交好,又隐隐以云洲作为依托来扩张自己的势力。
强邻环饲,云洲并非表面上那么风光。掌门人闻人达,被封弱尊,副掌门皇甫志,被封弱侯。一个弱字,道尽了其中的辛酸和尴尬!云洲的民主,有人看得甚是明白,实质上就是四皇在云洲的代理势力暗中博弈未分高下的怪胎。
所以太极剑派的权力架构是很脆弱的,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但也有足够的韧性,哪一方势力都不敢妄动。议事团,乃至呼之欲出的大议事团,倒是最合理的存在。也正是这样,像龙文这样破事,才会摆到真武大殿上,让几方势力都来说道说道。
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只是一个处置不当,也许就成了压垮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看各位不必想得太多,这事本来不是什么事,但因为牵涉到了霸皇,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我看还是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秉公处理才好。龙文,你的意思是只要梁康为你作证,就能撇清你的嫌疑?可是后山禁地也是死地,偷窥贼难道飞天遁地去了?后山虽大,只有你常来常往,每次你都乖乖地直达落龙谷采药,采完就下山?不抓只野兔回去换换口味?当然,你也可以挖点山参回家补补。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按部就班,从来不胡乱耽搁采药行程吗?比如你回来的时候,不就在白虎岭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嘛,差点小命都丢了!”
姜还是老的辣,皇甫志指东打西,一番话打断了龙文的逻辑链条,龙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糕,这老匹夫果然厉害。亏你以前还想把女儿嫁给我,如今我龙家破落了,你就置老子于死地,我呸!”腹诽归腹诽,副掌门的问话不能不回答的。
“副掌门所说极是,后山乃是禁地,千百年来无人胆敢擅自进入,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昨天一下子就进去了四位,这样的话,也难保没有别人会趁机摸进去。如果知道涤凤池有四位美女,打死我也不会去落龙谷的。后山处处都有凶险,连光秃秃的白虎岭上都藏有大蟒,不怕死的才会没事乱跑。要我说,也是四位美女艺高人胆大,换做他人修为不够,搞不好会死无葬身之地呢。”
龙文的这番话可是有许多潜台词的。首先,四位美女虽然来头很大,但违反了派规,还有资格向别人兴师问罪吗?露天洗浴,也算伤风败俗,要我说就算是偷窥了又怎么了?你们在我的路途上乱来,出了事干我屁事?何罪之有?只有核心弟子才敢在后山乱跑,我这个记名弱弟子乱跑就是作死。再说了,偷窥之人修为不浅,你们看我像吗?
话多马脚多,龙文也不敢把话说满了,毕竟他也心虚啊。
大长老微笑不语,眼睛扫了正副掌门一眼,心道:“龙小子歪打正着了。这开放禁区的事可是你们两个提起并同意的,虽为礼客所需,但你们两家的小儿女也太意气用事了吧?得,小的都是跟老的学,出洋相了吧?看你们怎么收场,嘿嘿。”
“龙文,你好肥的狗胆子!武老怪就是这样教你油嘴滑舌目无尊长的吗?身为我太极剑派弟子,你可知色戒为我太极剑派第一戒律?小小年纪就把色戒抛到一边了,跟你父亲一样色字为天,所言所行简直把我太极剑派的脸面都丢光了!像你这等无耻之徒,谁敢留你?”皇甫志疾言厉色,暴风骤雨一般把屎盆子乱扣,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专门针对大长老而去。
“你,你血口喷人!我怎么色字为天了?我父亲怎么给太极剑派丢脸了?你无凭无据,搞有罪推定,满嘴屎尿横飞,大帽子乱扣!仗势欺人,蛮横专断,你根本不配副掌门这个职位!”
大殿中人都被龙文给镇住了,没想到十四岁的娃儿口锋这么厉害,刀刀见骨啊这是。他们哪里想到这点小阵仗对龙文来说是上不了台面的,别忘了前世他可是意见领袖,国民大少,追捧他的粉丝有好几千万之众,比一个小国的人口还多。夸张点说,他这边放个屁,地球那边都得震动一下子。跟他斗口,不是找抽是什么?
皇甫志本想激怒龙文,现在倒好,自己恼羞成怒了,二话不说,一掌拍向龙文。
“戴罪之身,休得放肆!乖乖呆在一边,听候发落!”闻人掌门面色严峻,说完朝龙文挥了一下右手,龙文立刻感觉一股大力把他吸到掌门一边。
副掌门一掌击空,掌心还是殷红一片。这一掌要是击中了,哼,这小子焉有命在?
“皇甫武,你去看看皇甫少卿是怎么回事,这么久还没办妥?”闻人达无视皇甫志铁青的脸色,语气冷冷地命令着皇甫武。
“是,掌门!”皇甫武瞪了龙文一眼,起身朝大殿之外走去。
未等他走出大门,从殿门之外奔进两人。带头一位年轻男子长得玉树临风,貌若潘安,阴邪的眼光扫射在龙文身上。后面一人龙文却是认得,正是他左盼右盼的梁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