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永指着山下说:“就算这些魏朝昔日忠心的士卒,如今也放弃了魏朝,更不用说芸芸众生了。荀子说过,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如今水已经愿意载虞船,已经沉的魏船,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东小姐摇摇头,告诉刘思永:“你说的,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不管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你们读书人有你们读书人的道路,而我们有我们要走的道路。”
“小姐,我不明白,你应该和魏朝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参与到虞魏之争里面来呢?这一场朝代之争,已经让太多无辜的人流了鲜血了,为什么如今还要继续下去呢?”
“我的身世你无须知道,但是我的恩人都是魏人,所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他们为了大魏不惜一死,那么我也自当不惜一死。”
“死死!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就算光复了大魏,魏帝也可以比虞帝做的更好吗?”刘思永心中激愤,指着四周说:“这鼎革乃是上天仁善之举,若是没有鼎革,那么天子无道,百姓岂不是生生世世受苦,上天怜悯众生,才有改元之举,让英雄豪杰崛起于草莽之中,弄出一番新的气象。在定鼎之后,邦君有道,天下顺之,邦君无道,天下畔之,如今虞朝已立七十六载,不说海晏河清,也算民生安乐。”
东小姐打断了刘思永的长篇大论,对着刘思永说:“就算如此,也和我无关。我记得一句话这么说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兴亡都是百姓苦,虞帝也好,魏帝也好,他们是否贤愚,都和我无关。”
刘思永听到这话,只能感叹说:“侠以武犯禁,果然如此。”
“是的,我们就是犯禁,所以你们没有错,我们自然也不会认错。若是魏朝不能中兴,那么我也会仗剑天涯,打抱不平。”
刘思永也不愿意谈这件事,就这么沉默着,等待着。等待快一个时辰,东小姐长剑再次拔了出来,对着刘思永说:“若是你可以答应我,不在为虞廷效力,那么我可以留你一命。”
“我,我不能。”
“那么你就别怪我了。”
刘思永只觉胸口一疼,用最后一点精神去打望东小姐,最后他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这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思永才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个就看到了王子。
王子见他醒来,连忙说:“大夫,大夫,快来,林学士醒了。”
刘思永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快眼前一黑,他又昏睡了过去。接下来几天,他就是处于昏睡和清醒之中,他清醒的时候,就有人端上汤药,伺候着他服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思永总算彻底醒了过来,胸口也不觉得疼痛了,他看着窗外的那翠绿的树叶,心想自己这一次真睡的有点久了。
刘思永看着华不留走了进来,为自己把脉之后,然后对着王子说:“殿下,林公子的性命算是救回来了。”
王子不由热泪盈眶,握着刘思永的手,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华不留连忙说:“殿下,还请让林公子多休息一段时间。”
在华不留离开之后,刘思永歇息了几日,他才勉强可以说话,不过他询问王子,如今是什么时候了,王子告诉他,今天已经是三月初四了。
刘思永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他准备询问的时候,王子如同连珠炮说着,说当时他们听到啸声,然后那个厢军施展轻功离开,赵甲他们担心刘思永的情况,于是到了石台,见到的倒在地上的刘思永。
赵甲他们大惊,连忙施展援救,王子等人也急忙找医生,还好华不留在附近,华不留告诉他们,幸好这一剑偏了几分,否则刘思永是没救了。
可就算如此,华不留也没有把握,他用尽全力拯救刘思永,说这个只能看刘思永自己的。
也算刘思永命大,在这个神医的救治下,总算是把命给救了回来。
刘思永听到这个消息,说了刺客两个字。王子告诉刘思永,那人没有抓到,因为当时忙着救治刘思永。
刘思永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有些困了,再次睡了过去。
等晚上,刘思永清醒之后,刘思永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刘思永睁开眼睛,看到乐瑶坐在床边。
“你……”刘思永只说出了这句话,乐瑶对着刘思冷冰冰地说:“你不用说,这一次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刘思永听到这话,见到这个冷冰冰的神情,才知道这不是乐瑶,而是乐瑶的姐姐。
这位昆仑坤道让刘思永服下药之后,对着刘思永:“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乐琼。”坤道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一红。
刘思永静静听着,乐琼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陪着刘思永。刘思永服药之后没有多久,华不留也来行针,华不留这金针扎下去,刘思永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刘思永第二天醒来,又是王子陪着他了,刘思永询问说“她呢?”王子自然懂刘思永的意思,对着刘思永说;“那个道长前去休息了,这些时日,都是她在照顾你,听说,她是林学士你的未婚妻。”
刘思永摇摇头,听着王子回报,张恩溥得到了封赏,当上了益安府的游击将军。至于投降的万安军众人,一律得到了银两,让他们前去安家。
刘思永询问如何安家,得知还是益安府各地乡绅出田地,朝廷代为的购买。
这个法子就和刘思永在祥云府那个法子差不多,也算缓和兼并的一个法子。
接下来,就是刘思永这个大学士真的入了文泉阁,他这个是以诏王少傅的名义入阁。
关于这件事,还引起了朝臣的争论,这文泉阁学士,是许多翰林的梦寐以求的。翰林学士要先考靠上了翰林庶吉士,才能在入文泉阁,成为文泉阁学士。
这文泉阁在昭宁皇帝之前,和昭文馆,集贤馆、史馆并称三馆一阁,原名叫做文渊阁,后来改名叫文泉阁,因为刘思永在文泉阁处理御批,于是这阁地位大大加高,从昭宁七年之后,地位逐渐增高。
这文泉阁学士在修文年间,彻底凌驾在三馆之上,文泉阁替当今圣人处理朝政,而天策府提出建议,这一阁一府又被称为内朝,民间于是有大小政务,皆断之内朝的说法。
刘思永以前都是自诩文泉阁大学士,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能够当上文泉阁大学士。王子告诉刘思永,等刘思永伤好了之后,就准备进京入阁了。
刘思永没有说话,而王子却说刘思永真是深谋远虑,早有对策,原来根据张恩溥的禀告,是刘思永早已经派人联系他了,他的所作所为全是刘思永策划的,所以这一次能剿灭逆贼,刘思永居功至伟。
刘思永见王子一脸崇拜的样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这下好了,张恩溥将功劳送来了,也把罪名丢给自己了,自己就成为鬼府眼中的罪人了。
刘思永心中厌烦,不由闭上双眼,王子见到这个情况,以为刘思永累了,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到了晚上,又是乐琼来照顾刘思永,刘思永也勉强能开口说:“无须……”
“我妹妹无知,闯下了祸事,还请林公子见谅。”
乐琼简短说完,刘思永摇着头,乐琼猜测了一番,对刘思永说:“林公子,你和毕一东的事情,我们姐妹不想参与,还请林公子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们。”
刘思永看着乐琼那如星辰的眼睛,还是摇摇头,乐琼贝齿轻咬下唇,为难地说:“林公子,你也是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为什么还这么看不开呢?”
刘思永没有说话,闭上的双眼。
这样过了几天,刘思永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和乐琼说:“此事,谁都不能逃了,毕一东要对付你们,你们是躲避不了的,此事合者两利,分者两害。”
“这天地所贵莫过于生,林公子你是读书人,何苦如此呢?”乐琼脸虽然还是如同寒冰,但是语气已经有些哀求了。
刘思永告诉乐琼,此事不止是个人恩怨,毕一东这个人若是不想办法除去的话,会是一个大祸害。
“但是林公子,我们姐妹武功,也不是毕一东的对手,你身边有不少好手了,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姐妹出手,惹上这件祸事呢?”
刘思永见乐琼如此这般说,想着若不是为了乐瑶,乐琼肯定不会如此放低身段,哀求自己。不过这件事,除了乐家姐妹,没有其他别的人选,至于赵甲他们,刘思永不想用。
“乐道长,此事乃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这件事缺你们不可,乐道长,你妹妹能只在心斋修身养性,而不被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这其中的功劳,你很清楚是谁的吧?”
刘思永说到这里,自嘲说:“这或许就是挟恩求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