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了一刻钟,两人才出来,接下来,无相宣布李逵为掌门,然后等明天,就正式举行册封仪式。
刘思永见乐子已经完了,于是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参加这个新掌门册封仪式,而是前去心斋去看望乐瑶。
一般来说,关在心斋里面的,不能接见外人,但是刘思永这个来头实在太大了,于是看门的小道童只能放刘思永进去。
刘思永进入到心斋,见乐瑶望着墙上的道字,盘腿正坐,如同真的在修炼一般。
“李逵还是当上了这清丈掌门,看来你的目的达成了。”
“林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见贫道,想问什么事,你尽管问。”
刘思永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恬静的乐瑶,沉默了一下才询问说:“如今毕一东破坏你的大事,你是否要找他报仇呢?”
“林公子,有仇的是你,不是贫道,贫道可不是你手中的剑,贫道也不愿意得罪朝廷和武林。”
“是吗?可惜你没有选。”刘思永走上前,用扇子搭在乐瑶的肩膀上,对着乐瑶说:“你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要干大事,就需要忍受一些事情,这件事,无论你愿不愿意,都要去做。”
乐瑶没有理会,还是平静地说:“那么林公子,你是否可以给贫道一个非得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你是土人。”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刘思永见扇子收回来,对着乐瑶说:“你们姐妹的图谋,我已经明白了不少,若是等我到了丰城,你还没有做出的决定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们筹谋这么久的计划,是否能够称心如意了。”
刘思永说着,推门离开这里,然后他修书一封,就和赵甲他们下山去了。
刘思永他们走到山下,突然有人挡住了道路,这个人见到刘思永,对刘思永行礼说:“林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刘思永点点头,让这人带路,接着到了附近一出山庄。
进入山庄,客厅里面已经有缙绅在那里等着,其中还有一个是刘思永熟人,那个高翰林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刘思永不由一笑。
不过高翰林只是陪客,这主人头发花白,样貌古朴,一眼往上去,倒是有几分隐士风范。
这主人让刘思永做下来,然后自我介绍说。
原来这主人姓澹台,名大同,字吉夫,是石室书院的山长。
石室书院是陈朝八大书院之一,在魏朝也是官修书院之一,不过虞朝不重文人,书院差不多也算没落了。
这些年,因为安王重文兴儒,石室书院倒是恢复了几分,澹台大同这个山长身份也不由高了几分。
因为安王见到澹台大同都要行师礼,高翰林也不得不放下架子,受到邀请之后,前来当一个陪客。
双方坐下之后,澹台大同说自己听说刘思永在益安很多时日,只是苦于书院杂事繁多,不能抽空一拜,如今刘思永到了清丈山,他总算敬了地主之谊了。
如此这般寒暄了几句了,澹台大同就习惯性扯到学问上面去了,他说自己如今入了一本陈抄本《荀子》,纸张精良,而且抄书人还是用馆阁体,就书法也足以把玩,澹台大同先是抱着鉴赏的目光看这书,后来觉得书中有趣,于是就翻阅起来。
这说起荀子,有些人看过,有些人却没有看过。
这书因为非子孟之学,理学大兴之后,此书就因此被视为异端邪说,和尼山旨趣大为怪异,很多学子看时文集子都嫌时间不够,更不用说这种闲书了。
能和澹台大同聊上天的就是高翰林,这两人谈的尽兴,反而将刘思永这个主客给忘记了。
这样一直到澹台大同的仆人为澹台大同倒茶水的时候,提醒澹台大同,澹台大同这才醒悟过来,对刘思永抱歉,刘思永说无妨,自己能听他们谈这些,也有兴趣。
这时候高翰林开口说:“虽然孙卿旨趣和亚圣大为不同,但是他说性恶之说,但却是实情。这人性本恶,若不是圣人制礼乐,化性成伪,这世间真是不能看。”
在场士绅听到这个话题就来兴趣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荀子是怎么说的,但是他们也赞同荀子的这个人性本恶。
他们说着四周那些没有读书的人种种蠢事,言语之中不由充满了得意,认为他们读了书,识了礼,就已经化性成伪(这个伪非是伪装的伪,按照荀子书中意思,是善性的意思,成伪大概可以认为是变好了)。
刘思永听着他们夸夸其谈,心中不由冷笑,这些人和乡野匹夫没有丝毫区别,就算读了书,也不是什么好人。
“孙卿这书,本公子也略微看了一眼,不过孙卿似乎自己都没有弄清楚,他书中说木性不直,所以人性也不直,但是他的书中又说,木性本直,那么这木性到底直不直呢?”
刘思永一开口,他们全都沉默了,因为很多人都没有看过,或者看了差不多忘了,他们都不敢肯定,荀子书中是否有这个矛盾。
澹台大同让人将书找来,翻了一下,然后佩服地说:“林公子,真是博闻强识,的确孙卿这里有误。”
“不止此处有误,若是按照孙卿说的,人天生就是小人,那么小人怎么会有向善之心呢?孙卿说,因为没有善,才去学,才去思考。那么这个善又是何来呢?”
这时候刚翻书的澹台大同开口说:“因为圣王是善的,圣王设立礼仪,导人向善。”
“那么圣王是否是人呢?”
刘思永没有等他们回答,继续说:“读口歌的时候,有一句,舜者何也,人也,予者何也?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孙卿也说了,涂之人可以为圣。”
这群人一时间没有办法回答了,这时候高翰林毕竟是翰林,拍掌说:“林公子,此番言论足以辟邪说,正圣言,亚圣所言,非虚也。”
众人也反应过来,自己何必为了一个故人得罪眼前这个贵人呢?于是众人连忙给刘思永带高帽子。
刘思永只是喝着香茗,没有理会,接下来,众人不时用一些问题,来让刘思永回答,不管刘思永怎么回答,他们顺着拍马屁,刘思永听着有些累,不由打了一个哈欠。
众人见这个情况,有些尴尬了,他们也就不谈学问,澹台大同叫歌女上来,开始观赏乐舞。
刘思永静静听着,没有丝毫乐趣,他如今只感觉人生百无聊赖,还不如自己在江湖流浪的日子。
晚上,刘思永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响动,他四处一望,原来是一把飞刀飞了进来,钉在桌子上。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钱乙走了进来,看着飞刀,脸色十分难看,对着刘思永行礼说:“公子,属下失职了。”
刘思永取下飞刀,看着那张信,上面写得很简单,邀请刘思永明日去存魏亭一见。
刘思永看完,将纸给烧去,让钱乙下去吧。
第二天吃完早餐,刘思永询问澹台大同,存魏亭在什么地方?澹台大同一愣,神情尴尬地询问刘思永怎么知道的。
刘思永说自己看杂书看到的,澹台大同告诉刘思永,这个亭子早就改名叫做子云亭了,离这里倒是不远,只有三十里的路程。
刘思永点点头,让澹台大同指了一下路,然后就和赵甲他们前去这个子云亭了。
走在路上,钱乙对着刘思永说:“林公子,我们是否多带一点人。”
“无妨,我相信他们是至诚君子,既然约见,肯定不是要我性命。”
刘思永他们到了子云亭,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那人看着刘思永到来,走上前,对着刘思永行礼,刘思永也还礼了。
接下来那人让刘思永坐下,然后自己离开了。
钱乙看到这个情况,对着刘思永说:“公子,你是一片诚心,可惜这些人不领情。”
刘思永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有人走了过来,刘思永也不认识这人,对着这人行礼,那人还礼之后,看了一下刘思永的护卫,刘思永于是让他们离开亭子,在外面侯者。
等到赵甲他们到了三丈外,那人才开口说:“阁下果然还是没有让盟主失望,盟主这一次让我前来告诉阁下,万安军已经离开了益安府,阁下可以据实回禀京城了。”
刘思永没有说话,只是玩弄手中的扇子,那人只好继续说:“阁下不愿意和我们作对,我们自然也不会和阁下作对。阁下,想必你也不愿意踩着我们的尸体往上爬吧。”
刘思永扇子展开,对着那人说:“这件事我知道,如今事情能这样解决最好,希望下一次也能如此,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了。”
“阁下的难处我们也知道,我们体谅阁下,还希望阁下能体谅我们,若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和阁下作对。”
刘思永询问这人还有什么要说的,这人摇摇头,然后对刘思永说:“该说的已经说了,小的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