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星等人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立在那里。
江离郡主也没有多说什么,岔开话题,对着他们谈论各地的风景,这一点姥姥倒是款款而谈,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当天晚上,四皇子在自己帅帐之中,端着一杯酒,看着天空明月,和那些装饰用的假花。
他心中思虑万千,举起酒杯,对着假花说:“对酒吟诗花劝饮,花前得句自推敲,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做契交。”说完,四皇子脸上一片凄惨之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一旁伺候的李朱碧对着四皇子说:“圣人,你是说你没有知心人吗?”
“自古以来,圣人皆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呀,高处不胜寒。朱碧,等到春蒐结束,你和我一起回到京城吧。”
“这,圣人,奴家在这里呆惯了,实在不愿意再离开这里。”
“是吗?那么朕就让化出一出营帐给你,你就在这里面住着,也免得在外面受苦。”
“奴家只想回到尼姑奄之中,还请圣人恩准。”
四皇子听到这话,对着李朱碧说:“是吗?既然这样,那么今晚上,朕教你唱个曲吧,这是朕写的。”
说着四皇子神情哀伤地说:“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你听得明白吗?”
四皇子担心李朱碧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这词的意思,李朱碧点点头,然后四皇子继续说:“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公。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李朱碧听到这里,看着四皇子,对着四皇子说:“奴家不才,想为圣人续上一句。”
“哦,这倒是有趣,你说吧。”
“真也空,假也空。真真假假一场梦。”
四皇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起来,对着李朱碧说:“你是一个明白人,朕反而不如你了。”
两人一笑,四皇子弹琴,李朱碧唱着这空空歌相和,两人虽然都挂着笑容,但是心中的凄惨,便不足为外人道。
这边凄惨,归义山寨之中,也有两人相对苦笑。
洛王已经下山了,山中只留下了残砖断瓦,一片萧索的气氛。
孤云侯看着这场面,叹气一声说:“没有想到归义寨也就这么没了,我们一条手臂就这么被虞朝给斩去了。”
“归义寨闹了这么久,朝廷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因为没空搭理,会有这个结果,我丝毫不意外。”昭穆尊没有半点感伤,只是望着远方,继续说:“这些年来,我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哪次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只可惜我们上天不助我们,否则我们早就完成申包胥那般的事业了。”
“申包胥吗?唉,我真是愧对当初陛下提拔之恩,如今想要光复大魏,看来是难,难,难了。”孤云侯有些意气萧然,对着昭穆尊感叹说。
昭穆尊有些不理解,对着孤云侯说:“君,你要是放弃了,那么大魏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这归义寨没有了,我们可以重建,若是你没有了,那么鬼府就彻底完了。”
“绝,我伤心不是一个归义寨,而是伤心我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如今九世秀才死了,童姥姥被擒了,就连萍踪不系舟也死了,如今只剩下你我和剑了。如今还有一个内鬼,就只剩下两人了。”
昭穆尊听到这话,眉宇间一紧,对着孤云侯说:“君,你是认为剑是叛徒?”
“剑已经前去东海十三城了,她在那里,会留下鬼府一脉。”孤云侯这话没有明说,但是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昭穆尊愤然地说:“你我相知五十年,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绝,你我结义的时候,我是很相信你的,但是这都五十年了,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呢?”
昭穆尊听到这话,眉头再次拧成一团,对着孤云侯说:“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怀疑我。”
“这归义寨是怎么被攻破的?”
“是被杜书生出卖,这件事世人皆知,难道君,你真的老了,你认为是我出卖的吗?那时候我可是在益安府,弄我的止武盟。”
“杜书生和洛王有深交吗?”
“这个应该没有,毕竟洛王再礼贤下士,也不可能先拉拢杜书生。”昭穆尊原本想要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的,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说了可能会露出马脚。
孤云侯看了看昭穆尊,自言自语地说:“杜书生,想要投诚,也要有一个介绍人,而这个人必须让他信的过,同时能和洛王联系上。同样,这人也要和洛王一条心,才能让洛王相信杜书生投降的诚意。当然最为关键的一点,他们两人商议的计划,除了那个传信人,其他人不能知道,因此这个传信人必须是一个可靠的人。”
“你虽然去了益安府,但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在去京城之前,先到了归义寨,从京城离开之后,也到了这归义寨吧。”
孤云侯说到这里,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昭穆尊,昭穆尊看着孤云侯的眼神,对着孤云侯说:“看来,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我宁愿自己能相信你的话,只是鬼府不能再容下一个叛徒,一个出卖上万同类的叛徒。”
孤云侯说到这里,对着昭穆尊说:“我不明白,你一直利用鬼府,想要为你钱家卖命,但是为什么这一次会让虞军来攻打归义寨,难道你不知道,归义寨被灭,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损失吗?”
“君,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归义寨对我来说,不过一枚棋子,比起洛王来,这枚棋子也无关重要了。而且那姓韩的,只听你一个人命令,日后若是我要调动,他怎么会听我的。这样不听话的棋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昭穆尊说到这里,对着孤云侯说:“如今魏朝这杆大旗已经拉拢不了多少人了,比起鬼府,洛王才是我最好的选择。洛王他自大无能,只要我能协助他登上帝位,那么这天下从姚改姓钱,也要不了多久了。”
“哼,我看你才是糊涂,你以为你选择的是一条捷径,其实是一条死路,到时候,天下的诸侯,岂会认你钱家,而放弃姚家。”
“虞家能给他们的,我们钱家也可以,对于他们来说,钱家也好,姚家也罢,这都是一样的,他们可以世世代代列土封侯。”
孤云侯听到这话,只是不断摇头,对着昭穆尊说:“唉,唉,无可救药,无可救药。若是真是这么简单,虞朝何必分封诸侯,这个道理也可以这么说,你能给他们的,就是他们原本有的,他们为什么保住自己原本有的呢?”
昭穆尊辩论到这里,有些恼羞成怒,对着孤云侯呵斥说:“孤云侯,你怎么这么不通世务,我只是让他们不参与进来,一切照旧。罢了罢了,多言无益,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若是你能看到结义的份上,让我拿你的人头,前去让洛王相信我的诚意,日后我钱家得了天下,自然会给你厚葬。”
孤云侯听到这话,对着昭穆尊说:“厚葬,算了吧,你钱家就算取得天下,也不可能将我厚葬的,毕竟用我生命换来的大位,你们岂能做的安稳。”
昭穆尊也没有再废话,一掌打向孤云侯,出乎他预料的是,孤云侯竟然被他一掌打倒在地上。
“你,你,你竟然将你一身功力传了出去。”
孤云侯神情萎顿地说:“昭穆尊,我们都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就算功力再深厚,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如今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徒儿,等他几年后,将我功力融为一体,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所作所为。”
孤云侯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踉踉跄跄,走到后山悬崖,跳了下去。
看着自己的朋友和自己一生最大的敌人,就这么死了,昭穆尊有些不可置信,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的。
他反而没有丝毫开心,心中充满了恐惧。孤云侯的功力传给了谁?这人不用想也是一个年轻人,到时候拿人来找自己,自己就算功力和他差不多,但是已经年老体衰的他,有怎么会是那个年轻人对手。
昭穆尊宁愿自己今天在这里,和孤云侯拼斗,就算会损耗元气,但是自己还有胜利的把握,孤云侯一死,那么自己就是天下无敌了。
“孤云侯,你算计我。”昭穆尊气愤难当,想到败在年轻人手下,就觉得愤懑不平。他仰天长啸,说不出的恨意。
昭穆尊过了良久,心情才平静下来,心想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孤云侯死的消息告诉洛王,让洛王前去邀功。
在离开山下,昭穆尊还到了后山山谷寻找,没有多久就看到碎成一滩肉泥的尸体,衣着还有饰物,都是孤云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