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说完,让人点燃一根信香,然后将一张认罪书放在了魏思思的面前。
魏思思看着上面写着自己刺杀安定侯不成,被安定侯捉住,然后自己在安定侯的谆谆教导下,感觉自己罪恶深重,只能自尽于天下,用此来恕罪。
魏思思看到后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安定侯说:“好笑,好笑。这人迟早有一死,所求的就是无愧二字,姜姑娘,我和你没有多少来往,但是我知道你绝不是怕死之人。”
姜碧漪虽然嘴里塞着布,不能说话,但也点点头,认同魏思思这话。
魏思思看着安定侯,高声说道:“陈以文,你可记得,你十六岁,以武举人担任千总,二十三岁,担任万总,三十二岁担任前将军,三十五岁,自将一军,成为大魏十将之一。在你四十一岁的时候,你顶替武英将军,成为征南大元帅。”
安定侯听着魏思思如数家珍一样将自己的来历说出来,莫名的感觉到一阵羞愧。
“陈以文,本姑娘且问你,我哀皇帝待你如何?”
安定侯一阵默然,魏哀帝对不起很多人,但是没有对不起过他。
安定侯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候西平王造反,言太师出兵。
后来西平王的妹妹将武凉府和陇右府留守士兵说服,夺去这两府,向虞朝高皇帝称臣,高皇帝封了西平王的妹妹为平妃,也就是孝定太后。
西平王被言太师击溃之后,准备逃回武凉府,孝定太后占据天牢关,凭关而守,劝降了西平王的残兵败将,当是时,孝定太后手中兵二十万,号六十万,抵挡言太师。
言太师攻克天牢关,和孝定天后的军队决战在武凉府的天仓城前,那时候孝懿太后和孝文太后,也将兵来援助。
最开始言太师还是大胜,没有想到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言太师的士兵因为追逐溃兵,将战线拉长之后,孝定太后埋伏的奇兵突然杀出。
这战线过长,前后受敌,就算言太师是一代奇才,也难以挽回。
后来魏朝的人才明白,言太师没有察觉到这股奇兵,也是魏朝太保的女儿投敌,暗中将这一只部队的情报隐藏不报,最后造成这致命一击。
因为这个功劳,太保的女儿也被立为贤妃,这一战之后,虞朝的四妃制算是建立了。
言太师因为此战伤重而死,朝野一片惶恐,还是武英将军接替了言太师的责任,从青州府南下进入武凉府,大败虞朝天枢军,让虞朝被迫放弃武凉府和陇右府。
武英将军在河阳城屯兵,准备渡河进攻河左四府,而孝文太后利用自己在魏朝的影响,表面群臣夸奖武英将军即将剿灭逆贼,恢复太平,实际上这引起了魏哀帝的猜忌之心。魏哀帝不愿意武英将军立下这功劳,于是临阵换将,将安定侯换了上去。
当时安定侯也以为河左传檄能定,意气风发,渡河之后,屡战屡胜,凯歌高奏。哪知道自己孤军深入,被困在徐城附近,最后,安定侯意气尽,只好率众投降。
想到以前风云激荡的一生,安定侯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他想到魏哀帝,心中羞愧难当,准备呵斥什么的时候,魏思思再次说道上:“你就当你的安定侯吧,人生芳秽有千载,世上荣枯五百年。安定侯,我们暂且在地府等着,等你到了九泉下,如何面见我十四代先帝!”
安定侯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身体一软,从太师椅上面滑了下来,四周的护卫连忙将安定侯扶起来,说到:“侯爷,你没事吧。”
安定侯眼中泪水如同河水决崩,他无力的挥挥手,对着他们说:“将她们放了,将她们放了。”
一旁人都不明白,这时候有个机灵一点的,就去找陈可法,安定侯用拐杖杵着地说:“本侯让你们将他们放了,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吗?”
众人见安定侯动怒,于是让出一条路来,魏思思连忙去帮姜碧漪解绑,然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接到消息的陈可法立马呵斥说:“快杀了他们。”
“本侯让她们走,让她们走。”安定侯大声呵斥说,陈可法不敢违逆,只好看着魏思思等人离开。
陈可法走到安定侯面前,对着安定侯说:“父亲大人,你放她们走了,那娘娘那边应该怎么交代。”
“我儿,我儿呀,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为父如今只悔徐城的时候,没有一死。”
陈可法听到这话,大惊,连忙呵斥说:“人都走了,你们还不速速退下,来人,和我将老爷送如房中休息。”
说着,陈可法扶着安定侯,到了安定侯的卧室,将安定侯放在床上,让安定侯睡好之后,陈可法立马让下人离开。
安定侯还是双眼无神地看着陈可法,对着陈可法说:“我错了,我错了。”
“父亲大人,你清醒一点,你清醒一点,你这些话被他人知道,孩儿会有灭顶之灾的。”
安定侯看着陈可法,对着陈可法说:“那姑娘说的没有错,我当初怎么没有想到呢?我儿呀,人总是要死的,为父已经八十有六了,寿元不多了。等待为父到了九泉之下,为父怎么对得起我魏朝十四位先帝,为父无脸再见哀皇帝。”
安定侯说到最后,用衣袖遮着脸,再次放声痛哭起来。
“父亲大人,事到如今,后挥无用,当时你不降,你就死了,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又从哪里来。”
安定侯握着陈可法的手说:“如今为父已经无可挽回了,可法,你听着,等为父死了之后,你就辞官,不要在当了,也不要为难魏朝的遗民,为父有愧他们,为父有愧他们呀。”
“父亲大人,你暂且先安息吧,我看你这段时间有些糊涂了。”
陈可法害怕自己父亲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于是让自己父亲先休息。
安定侯大悲过渡,有一些累了,闭着眼睛就睡了下去。
不过这一睡,他就看到魏哀帝在大火中望着他,大声说:“陈以文,你出京的时候,你还记得你说什么吗?朕不负你,你为何要负朕,你为何要负朕。”
安定侯瞬间吓醒了,看着将要燃烧尽的蜡烛,站起身来,拿着毛病,在墙上写了一首词。
“万事催华发,论龚生,天年竟夭,高名难没。吾病将难医药治,耿耿胸中热血。待洒向、西风残月。剖却心肝今置地,问华佗解我肠千结。追往恨,倍凄咽。
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艾炙眉头瓜喷鼻,今日须难诀绝。早患苦、重来千叠。脱屣妻孥非易事,竟一钱不值、何须说!人间事。
写完之后,安定侯看着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心中悲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丫鬟听到声音,走了进来,安定侯呵斥说:“速速出去,让本侯一个人静静。”
丫鬟只能离开,然后去找陈可法,陈可法也没有睡着,听到丫鬟这么说,于是就前去安定侯的房间。
这推开门,陈可法看到墙上的那一首词,顿时呵斥说:“快离开,这里有我在。”
等丫鬟关上门,陈可法用房间里面的宝剑,将这首贺新郎给抹去,然后才对安定侯说:“父亲大人,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安定侯没有回答,陈可法只好揭开帘帐,只见安定侯用帕子放在自己的脸上,一动不动。
陈可法俯身下去,没有听到心跳声,然后在握了一下脉,发现脉也不跳动了。
陈可法这才慌了,大声说:“快去请郎中,快快。”
他将帕子取了下来,只见安定侯双眼盯着他,陈可法被吓了一跳,再将帕子给放了上去。
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自己父亲无颜见魏朝先帝,这里以帕遮面,安定侯知道陈可法会去帕子,才死不闭眼,让陈可法只能把帕子继续放在他脸上。
“父亲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古来进来,如你这般福禄双全的人,已经不多了,你又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陈可法哭喊着,很快医生也来了,把了脉,准备拿开帕子的时候,陈可法对着医生说:“不准解开,侯爷是不是已经去了。”
“会小侯爷,是的,侯爷已经,薨。”郎中不敢说死字,只好说了一个薨。
陈可法点点头,然后让人披麻戴孝,自己亲自去后院请罪。
虞慧儿看着陈可法来报丧,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明白虞慧儿担心什么,和陈可法寒暄了几句,陈可法离开之后,才对虞慧儿说:“妹妹,这一件事可和圣人没有关系,圣人也没有理由让安定侯死,看样子,难道又是那个姑娘来这里找的事情了。”
“四哥,你暂且呆在这里,我去看看思思,若是安定侯的人来捉她们,我也会想办法的。”
四皇子点点头,虞慧儿去了之后,四皇子就在侯府里面询问这些仆人,这安定侯好好的,怎么就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