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在这寂静的万竹谷里,簌簌的落雪声,雪压青竹的吱呀声,不时从谷中四周僻远之处传来的夜行动物低吟声,白羽老先生修炼时绵长的气息吐纳,以及偶尔从竹庐内屋传来的白霓裳梦中呓语,构成了这个雪夜的主旋律。
时间仿佛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
这连下几天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簌簌的落雪声消失了,庐外的些许枯竹因承受不住厚重的白雪而被压折的“嘎吱”声不时响起。
天外厚厚的雪云也散开了,半露西山的斜月下放些许清冷的光辉,为这雪埋青山,厚压青竹,增加了一层美景。
可惜这深山低谷之中,鲜有人迹,又正值夜梦休息之时,自是无人欣赏,可惜了这难得的景象。
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流逝,斜月落下西山,东谷之上却闪烁着一颗星星。
该是到了天明的时辰了。
“呼!”白羽呼出了一口浊气,略带皱纹的微微一抖,便是睁开这双深邃眼神的眸子,翻上的拈手式下放,双手凝聚劲气一拍床铺,身躯受到劲气反冲,整个人上浮,白羽迅速放下盘起的双膝,接着就是身形一闪,出了偏房。
白羽望着躺在寒白玉床上的少年,单手玄力外放,伸手一引,身形一顿,便如同无物般隔空托着那少年朝着竹庐外的一处散发着热气的天然温泉而去。
白羽双脚踏在天然温泉边的缘石上,望了一眼散发着热气的温泉,便是将拖在空中的少年,解下一身的宽大麻衣,扔置雪地上。随后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食指中指并排地,在那少年的天灵盖、太阳穴中枢、以及五心,迅速重力一点。紧接着驱动玄力操纵少年的身体四肢摆出五心朝元的姿势,便轻轻一拍,将身在半空之中的少年移送温泉上方,随后缓缓旋转落入温泉之中,在此过程之中,那少年没有一点反应,依旧处于昏迷地步。
做完这一切,白羽轻轻整理了一下棉麻衣袍,双手背后,抬眼望向东边,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只一会,“嘎吱嘎吱...”一阵踩雪声从背后传来,“爷爷。”霓裳在白羽身后一尺的地方停住,轻声唤了一声。
“霓裳,开始吧。”白羽头也没回,
“爷爷,这...”霓裳看着手里的这半株高品玄药天心草,欲言又止,有些不舍。
“裳儿,医者仁心,玄药再过珍重,也不及我们救人一命。你,可明白了?”白羽望着东边的山头,继续说道。
霓裳望着身前有点佝偻却又伟岸的背影,眼中略微带着的犹豫之色也是渐渐散开,变得坚定了起来,“爷爷,霓裳明白了。只是这株高品玄药是我随您千辛万苦从圣龙帝国断剑崖崖底寻来的,先前为了炼制丹药用了半株,还剩半株,珍贵之极,霓裳方才有些不舍。您说的对,生命至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医者,便不可把外物看的太重了,是霓裳落了俗套了。”
“嗯。裳儿,你能看的开,说明你已经明白了。去吧。”白羽伸手一引,轻声微笑道。
霓裳应道,抬脚朝着温泉边走去,随后轻轻地在温泉的缘石上轻轻一点,便如同鹞燕一般,朝着温泉中心的少年飞身掠去,只见一个闪烁,迅速掰动少年的下颚,将手中的半株天心草塞入少年的嘴里,随后轻轻一抬,合上双唇。随后单脚在温泉水上轻轻一点,便闪身飞向远处,静静地看着。
这时,白羽看着东边那天明未明之处出现了一丝微光,白羽便知道时辰到了,身上玄力一转,单脚一点,一个闪烁,扶摇直上,便出现温泉附近的一棵最高的竹子尖顶之上,一抚衣袖,轻身盘膝坐下,一身轻功玄妙之极。
白羽不停捏动手势,双眼望东,催动紫瞳诀,引动东边旭日东升而伴随而来的一丝紫气,入人之眼,经由全身,再伸手一指,汇聚于少年那裹着白纱的双眼。
天地紫气为天地灵气的一种,自是强大无比,却只在须臾之间,不得其修炼之法,不得其用。
白羽早年云游各地之时,在一处强者墓地偶得紫瞳诀,方可利用天地紫气修炼,一直修炼至今,已然臻至化境,却未能踏进那至高境界。
白羽此时引动紫瞳诀,便是想引动天地紫气为自己所引导,将天地紫气贯注那昏迷少年体内,以天地鸿蒙紫气刺激并疏通体内经脉,再辅以半株高品玄药天心草,以玄药药力直通五心,汇聚丹田,救治并唤醒少年。
白霓裳站在远处,俏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泉中心的脸色苍白的清秀少年,故作镇静地眼眸之中略微闪现着些许希望和一丝担心。
她知道,这位少年在那断剑崖底遍体鳞伤,嘴唇泛黑,眼角流出黑色的毒血,身边还有一条死去的成年金线蛇,显然是受了金线蛇的攻击,被自己和爷爷采药碰巧遇到,遇到的时候,这位少年生命力极其坚强,一息尚存,爷爷仁心,用一颗解毒丹吊住少年的命,并及时取下金线蛇的蛇胆喂下进一步解毒,并带回万竹谷救治。
爷爷医术丹术在白霓裳心里举世无双,但是那少年不知深受金线蛇毒几何时间,再加上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毒液早已通过双眼,渗透全身各处,这样的一个濒死的人为何能够吊住一口气不死,实在令人惊讶。
白羽虽然对其症状用了各种草药以及丹药,但是见效不大,对如何救治这少年也是无可奈何,不过白羽却是找了许多古方,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尝试的方法,那就是,历经九九八十一天,前八十天用至少一株九品凡药,放入口中,并将其置于一地热之处,缓缓打熬身体,吊住命脉,及至八十一天天明之时,以更高品的玄药辅助,配以地热,再加以贯注天地灵气,可疗其伤。
霓裳从望着温泉中央的清秀少年视线中收回,望向端坐在青竹尖上的面色肃穆的爷爷白羽,收回了思绪。
只见一丝紫气自东边而来,入经白羽之眼,使得白羽双眼一股紫芒闪烁,紫气横生,在白羽身体内快速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白羽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前指,一股紫气如同闪电般爆射而出,化成两道紫芒光柱,直奔泉中少年双眼。
那少年初一受到这股天地至纯紫气,猛地一震,裹着白纱的双眼,透着一股诡异的紫芒。要是有人能够看到这少年体内气体游动,会发现,这紫气从双眼透入,并不是经由天灵盖,周天奇经八脉,五心,最后汇聚于丹田处。而是,经由双眼直接汇入五心之一胸心旁的一处气穴。
而口中含着的半株高品玄药天心草,在紫芒到达双眼之时,也是瞬间化为药液流入少年口中,漫向全身各处,滋养身体。
天地紫气是鸿蒙之气的一种,而道家修炼的气的最高境界便是鸿蒙之气,那位少年修道,自身与天地紫气非常契合,体内的人元气穴曾经在主人受伤濒死之际极力护主吊住主人最后一口气,而爆发用尽最后一丝元力,导致运行停滞,陷入枯竭。
此刻,经由外力注入天地至纯紫气,仿佛为已枯竭的泉眼注入了活水,使得人元气穴受到滋润,焕发生机,所以,现在的人元气穴在本体无力控制的情况下,自行运转,像一块海绵正在疯狂的吸收天地紫气。
这样,反倒使得正在引动紫气的白羽压力越来越大,额头冷汗直流,“怎么回事?”看得下面霓裳一阵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