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初一天刚蒙蒙亮,清雅便起了身,今儿可是她出月子的时候,在屋子里闷了一个月,每日里除了修炼,便是逗蝈蝈,闷得她全身都要发毛了,这不伸个腿儿,全身的筋骨都嘎嘣嘎嘣的响。
一想到一会儿钮钴禄云曦花容失色的样子,她便倍有劲儿。
用过早膳之后,奶妈王氏抱着装扮一新的蝈蝈眉开眼笑的走了上来。这王氏是九阿哥亲自挑选的。选人的时候,清雅还嗤之以鼻,你说你这当阿玛的,是给儿子选奶嬷嬷啊,还是选老婆啊,专挑长得好看的选。
可是九阿哥一本正经的说道:“瞧见爷没有,瞧见爷没有,爷当年就是喝了美人的奶,才长得这么好看的,你总不希望我们儿子长成跟老大似的粗糙玩意儿吧!”
清雅一听,当场便喷出水来。一番考察下来,发现这王氏进退得体,还甚爱干净,便就顺了九阿哥的意。蝈蝈八成跟他阿玛似的,是个小色鬼,这才满月,便胖得像球了。
九阿哥一瞧见蝈蝈滴溜个大眼睛,四处乱转,便来了精神。从王氏手里接过蝈蝈,拿着个拨浪鼓儿,逗得蝈蝈乐个不停。
“哎哟,清雅,快来接下手,这蝈蝈怎么长这么快啊,都快抱不动了。”
清雅瞧都没有瞧他一眼,就你那拉弓斗马的手,还抱不住一个小孩,“你可别瞎逗他,这会儿玩得欢实了,一会到满月宴上,该无精打采了。”
“遵命,老佛爷。”九阿哥做出一副“喳”的样子,瞧见清雅躲在茶盏儿后偷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这么卖力,待会老丈人,大舅哥来了,能不挨揍啵?
这说起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到头来。她与云曦的龙凤胎还是同一天摆满月宴的。这个时候。是最能看出亲疏远近的了。
四阿哥现如今还是太子党,太子爷自然是去了那边的;而大阿哥,就算不看在老八的面子上,那也不屑与太子同堂;三阿哥历来是看不管老九与民争利;四阿哥今日也是事主自是不能来;五阿哥是咱一奶同胞;七阿哥那是个没影的;八、十两位阿哥便不用说了;十二、十三那就是四阿哥的小尾巴;倒是老十四,没去他亲哥那,倒嚷着要来看这九阿哥的家的嫡子长得到底像不像蝈蝈,要不咋取了这么个乳名呢!
这样算下来。倒也算是平分秋色。不过清雅与九阿哥倒是不甚在意,只管抱着蝈蝈得瑟。人都说九阿哥一连生了四个女儿,这才得了个嫡子,哪里能不如珠似宝。
这男人们在外堂闹得正欢,女人们也在内室里敞开了聊。正在这时,那门上的唱道贵客到。
原来那鄂伦岱与介福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到了。鄂伦岱今儿个穿着暗红色福寿纹的长衫。单手拎着个摇车,身旁站着风尘仆仆的章佳?尹泰,身后左侧站着英俊潇洒的佟补熙,右侧站着五大三粗的介福。这堪堪四人,便像门神似的,将那厅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九阿哥一看,只觉得乌云压顶,再一看鄂伦岱那狠戾的眼神。尹泰那副小样你惹到老子了。倍感不妙。他抽了抽嘴角,努力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来。“老丈人来了,清雅快出来接客!”
瞧他个嘴笨的,这说的是什么话!
但是这话一出,满场的人都被逗乐了。清雅从内室出来,闻言都忍不住一个踉跄,她白了九阿哥一眼。冲着来人就是一拜:“阿玛,舅舅!”
这见了娘家人,就是不一样,没有委屈都能挤出委屈了。
清雅眼眶方一红,鄂伦岱便将那摇车往地上一放,好家伙,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连地板都要裂出缝儿了。十阿哥同情的看了九阿哥一眼,若是他老丈人将这摇车往他身上那么一砸,非得去了半条命去。好在他的老丈人,是个读书讲理的。
“快将我那外孙儿,抱出来瞧瞧。”清雅一听,忙从抱着娃儿爱不释手的八福晋手中将蝈蝈接了过来,递到鄂伦岱手里。这佟家三人连带着尹泰一下子来了劲,围上来瞧了又瞧。
在场的众位阿哥可没有心情看人家一家天伦之乐,他们纯粹被那摇车给闪花了眼。我勒个去,这哪里是给小孩儿躺的啊,这是金子打的啊!再看那上面晃悠的一块块吸引小孩注意力用的宝石,您就不怕一个没拴稳,那宝石掉下来砸了您外孙子的头啊!
老十四一瞧,啧了啧,“九哥,你这老丈人和你真配!”
话音还没落地,只见那逗孩子逗得正开心的佟家介福弟弟,从他那宽阔的怀抱里舀出一个半指宽,镶着亮闪闪宝石的项圈儿,就要往蝈蝈怀里塞。
好家伙,也不怕你外甥的脖子给拧了,这重量,就是大人也戴不住啊!
九阿哥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抢过礼物,笑了笑:“我收着我收着。”
老十四傻了眼,“九哥,你这妻弟也和你很配。”
鄂伦岱瞧见旁边的九阿哥,将蝈蝈还给清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此番我们都只是路过,听说在这京城里,居然还有人敢欺负我鄂伦岱的女儿,我真是想好好见识见识,不如咱们好好聊聊如何?补熙,带着介福在这里守着。”
说着拉着尹泰一起,与九阿哥出了门去。
剩下的阿哥们刚想要去看热闹,便看到介福饿狼一般的眼神,常在军中历练的大阿哥与十阿哥身子一凛,这介福到底斩了多少人头,这周身都是煞气。
“阿福,在军中可还好。”
介福闻言,那煞气如流水一般,一下子收了回来,只见他脸蛋一红,竟然像个小绵羊一样地答道:“很好。阿姐,若是九阿哥对你不好,不如和离算了,阿福养你。我如今已经为费扬古将军打前锋了。”
清雅笑了笑,“九爷待我很好。阿福只要专心杀敌便是。”
和离?这佟家的都是一群什么奇葩!
这最正常不过的倒数补熙了,只见他伸出手指,逗了逗蝈蝈。笑道:“今儿个白得了二十万两银子。该给妹妹送份大礼。”
这厢九阿哥府里气氛诡异,那厢四阿哥府里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众兄弟推杯换盏,瞧着一模一样的龙凤胎儿,好不吉利。可惜没过多久,万岁爷便来了,还硬要抱那小阿哥,谁知道那小子也是个胆大的。一不小心,便尿了万岁爷一身。万岁爷虽然说着不介意,却也吓出了四阿哥四福晋一身的冷汗。
倒是那钮钴禄云曦落落大方,逗得万岁爷好不高兴。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个不开眼的嬷嬷,走到那云曦身边。说了句什么船,什么银子的事情。
那钮钴禄云曦当场便脸色煞白,差点儿晕过去。在那之后,便一直盯着太子爷,那是走到哪里跟到哪里,那两眼发直,欲言又止,一副你负了我的样子。就连见多识广的太子爷。都是一头雾水。全身发毛。
到最后,太子爷实在是忍受不了。巴巴地随着万岁爷一同回宫了。其他的弟兄瞧着不对劲儿,也先后寻了借口,一一离开,闹了个不欢而散。
四阿哥待宾客一走,便拂袖而去。留下懊悔不已的钮钴禄云曦。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鄂伦岱带着九阿哥回来了,清雅一瞧,那脸蛋儿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走路稍有踉跄,想来是她舅舅出的馊主意,专朝那没人瞧见的地方揍,若换了她阿玛,绝对是直接往脸上招呼。
九阿哥倒面无愤恨,像是很平静的接受了似的,还朝着清雅使了个你放心的眼神。
这佟家的人,跟来的时候一样,嗖的一下,又骑上大马各奔东西。
老十清了清口,招呼道:“大家继续喝啊,九哥这里可有那上好的女儿红,就是在那九方斋里都喝不到。”
九阿哥一听,拍了拍手,“来人啊,上酒,今儿个兄弟们喝个痛快。”
气氛一下子便热烈起来。清雅回到内室,八福晋一瞧见,又抱着蝈蝈撒手不放。
五福晋见状打趣道:“老八媳妇,你这么喜欢小孩儿,得自己生一个方是。”
八福晋眼眶一红,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泼辣样儿,想必是清雅与圆宁先后有孕,让她压力倍增了。“我哪里不想生,药都吃了好多了,也不见效。好弟妹,你们俩有什么生子妙招,快说来听听。”
“吃药?”清雅大吃一惊,“八嫂,不是我说,你才过门一年,没有消息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这么心急吃药了呢。我出阁之前,嫂嫂是千叮呤,万嘱咐,说那药是不能随便吃的。”
五福晋一听,点了点头,赞同道:“你们进门晚,许是不知道。知道大嫂子是怎么去的么,听说是为了忙不迭的生孩子,吃了药,伤了身。老八媳妇,你那药,最好是找几个信得过的太医多瞧瞧,可别吃坏了身子。”
八福晋一听,顿时慌了神,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哪里有人和她说这些。一想到这里,她巴不得立即将那药丸儿去送检测一番,只不过,云曦与她是闺中密友,又最是良善,这药是她家祖传的生子秘方,她吃了可不就生了龙凤胎么,应该无妨吧!
到了夜里,宴席都散了之后。清雅拿着药酒儿,给九阿哥揉了揉,“我阿玛与舅舅下手可真狠的。你别怪他们,他们都是粗人,平日见面了也都是这样的,上次我舅舅去我家,还将我阿玛狠狠揍了一顿呢,那眼睛,整得跟熊猫眼似的。”
九阿哥一个吃痛,咧了咧嘴。“这点痛算什么,你生蝈蝈那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地道。你们家人生气也是应当的。我只盼着挨了这顿,就算是揭过这一章了。今儿我可是保证了,今后决不负你。”
清雅眼眶一热,吹了灯儿。拍了拍九阿哥,“睡觉!”
九阿哥瞧着自己光秃秃的身子,伸手摸了清雅一把,“好媳妇,分我点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