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一定是在混沌中沉睡太久,才会忘记了阳光的模样和温度,我的手常年都像是一块坚硬的冰,每次在我自己抱紧自己的时候,我会突然很羡慕人类。
可是啊——
我是血族的耻辱,我是天生孱弱的吸血鬼,打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周围的同类就不屑于看我一眼,他们各有各的力量,有的会用火,有的用水,还有风……
我什么也不会用,我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我连站在太阳底下,腿都会发软。
在我来到这里以前,他们都叫我“胆小鬼苏”,因为我惧怕阳光。
我的名字——苏,变成了一个后缀,前面那个名词成为主体,我听着这样的呼唤,最初会流泪,后来麻木了。
我听说吸了人类的血,就可以治好我的病,我很高兴跑去问爸爸,然后被告知,元老院明令禁止我们无故袭击人类,我不依不饶,我说我可以有节制地寻找合适的对象啊。
我以为我可以说服他们,可是爸爸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我的身体甚至虚弱到不足以袭击人类,劝我打消这个念头。
我不信,他们都在骗我,难道没有人关心我么?难道他们要眼睁睁看我这样下去么?
人类尚有以数十年计的寿命可言,但是对于吸血鬼,自然的生老病死根本就是一种奢望,吸血鬼的寿命大多都在千年以上,最不济也有数百年,我要这样不死不活下去么?
于是我还是偷偷地离开了家,在某个晚上凭着嗅觉觅到一个身上流淌着芳香血液的男人。
吸血鬼这一点不好,总会排斥同性的血液,比如我,那一晚我的目光就没办法去定格在某个漂亮女人身上——好歹女人的体力弱一些,挣扎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对付的。
可是,我偏偏就看上了小酒吧角落里面坐着的那个男子,因为他的面孔从侧面看起来,有一点儿像是韩洛。
和我的距离如同天上地下的韩洛,就像是我们暗夜血族的王子,他英俊,温柔,即使是在对着我的时候,也总是轻声呼唤我的名字,“苏”。
他从来不叫那个绰号,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语气总是小心翼翼,好像害怕惊吓到我一般。他在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我想,要是在太阳下面,那应该是会发光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太阳下面见过他。
我坐在吧台那里,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那个男人的身上,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韩洛那样好看的笑容呢,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听见了他动脉里面汹涌的血流声音,似乎屏蔽了其它所有的声音——酒吧的嘈杂,周围人们的聒噪,台上歌女的歌声,那些酒杯子碰撞的声音……
他也屏蔽了我其它所有的嗅觉——女人们的香水味,和男人们的烟草味道,我的鼻腔里面满是血液的味道,我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在那个传闻里面,我足足要吸够七个青壮年男人的血,一滴不剩,才能痊愈。
这是第一个,我看着那男人好看的侧脸,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