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魔堡,寒意正浓。
一阵清风吹来,又是满地萧瑟的枯叶,告别秃树。
叶子终究要离开大树;一如司徒轩宇总要离开魔堡。
如今偌大的魔堡,就只剩下魔少独孤魔,都西敏,邹管家,司机叶伯,和新来的女佣,说得上人丁单薄。
而居高临下,地点隐秘的魔堡,总算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这让独孤魔感觉到全身舒畅。像他这样的人,原本就属于孤独和寂静,不让外界的扰攘,骚动他深沉的灵魂。
可是,活泼跳动的都西敏,对此却是非常不习惯。
她很想念憨厚的彩姐,更想念温柔的司徒轩宇。
如今,她连一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此刻的魔堡,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一清二楚。
可听西敏的耳畔,却听见了思念的回音。
思念的回音,虽然无声无息,却绵绵不绝,让听得懂的人,觉得温柔缱绻,回肠荡气。
这让她内心感觉空荡荡地,又坐立不安。
新来的女佣叫做玉姐,是个热情又殷切的阿姨。
她轻轻敲门:“都小姐,我给妳送饭菜来了。”
西敏随口回应:“恩,放一边吧。”
自从司徒轩宇走了以后,她就选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吃饭,想一个人静静。
玉姐建议:“不如,都小姐先打开饭盒来看看吧。”
都西敏打开饭盒,发现里面竟然是她喜欢吃的杂锦炒冬粉。
司徒轩宇曾经给她做了一道个诗情画意的炒冬粉,取名为《七丝雨》。
晶莹剔透的冬粉,有点像透明的雨。
而辣椒丝,红萝卜丝,竹笋丝,青椒丝,紫包菜丝,蟹肉丝,龙虾丝,就像百花齐放,七彩缤纷的春天。
七丝,又与七思同音,不知是代表七种思念,还是七次思念。
几年前,司徒轩宇到澳大利亚当交换学生之前,就给她做了这个。
虽然这道诗情画意的冬粉做得极好,可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认真对她说:“我是想告诉妳,无论我在那里,都会想念妳,都会希望妳像春天一样快乐。”
半晌,从记忆里回过神的都西敏,望了下玉姐,想知道这道《七丝雨》的来历。
玉姐殷勤地轻笑:“我是彩姐的好姐妹,所以给都小姐当了一次送饭邮差。不过,就仅一次而已,因为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来养家糊口。”
“恩,我理解。”
于是,她大口大口吃着冬粉,耳边思念的回音,悄然无声,却沉着回荡。
~~
整个暗沉黑森的魔堡当中,如果要找出一个最明亮的地方,其实就是独孤魔的房间。
那里窗明几净,灯火明亮。
他在房间里,以心爱的斯坦威钢琴,弹奏着他最爱的钢琴曲《给爱德琳的诗》。
他的十指轻盈灵活,柔软得像风中芦苇,更像充满心事的丝绸。
很难想象,想他这样硬梆梆,面无表情的人,竟然可以弹出如此感情丰富,高低跌宕的琴音。
弹毕,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这首曲子,他非常喜爱,可是总伴随着一阵心痛。
而站在一旁伺候的周管家,终于忍不住插嘴:“魔少,司徒轩宇好不容易被弄走了,我觉得你应该早点跟都小姐说出你的心意。”
邹管家只要想起司徒轩宇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想作呕。
万一那个不要脸,肉麻当情趣的男人,哪天又不要脸地死待魔堡,魔少。
独孤魔深邃迷人的眼睛,闪过了一丝阴霾:“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需要面对的仇敌,非常强大。我不能因为她而分心,更不想连累她。”
邹管家:“可是,魔少对她实在太冷淡了。她一定不会想到,这样的你,其实是豁出生命来爱她。”
只要想到独孤魔的隐忍,和都西敏的误会,邹管家就会觉得无比的心疼。
“快给我去订多点榴莲回来。魔堡的榴莲,快要被我吃光了。”
他打嗝,做出了一个难吃的表情。
邹管家更惆怅了:“哎,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吃榴莲,也不喜欢榴莲的味道。你是害怕都小姐靠近妳,坏了你的大事,才故意用她最讨厌的味道,让她闪得远远地。”
所有的人,都以为世上对都西敏最好的,必定是司徒轩宇无疑。
可是,邹管家觉得,魔少才有资格当那个最真心守护都西敏的骑士。
独孤魔淡淡道:“叫她去书房等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邹管家以为他去表白,所以挺喜悦:“我听人家说,喜欢是义无反顾的疯狂,而爱是心照不宣的沉默。我年轻的时候,打死都不肯相信这样的话。”
“可这一次,我信了。司徒轩宇一定是疯狂地喜欢都西敏;而魔少则是安静地深爱她。不过,现在到时间表白了,别继续错过良机。”
邹管家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独孤魔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只是更投入地弹奏第二回的“爱丽诗之诗”。
这一回,因为不够专心,所以弹错了十几个音符。
自从跟她重遇,他似乎同样做错了很多大小事情,让她不断对他误会,以致什么好感都没有。
但是,他目前也只能让她继续地误会下去。
只要她肯误会他,也算是一种互动。
~~
独孤魔板起了冷脸,在书房跟都西敏会面。
为了让自己看见她的时候,心情不会起伏,情绪不会波涛汹涌,他跟她见面之前,都会喝一大杯特冷特苦的黑咖啡。
而事实上,他不爱冰咖啡,只爱热腾腾的中国茶。
而刚喝过黑咖啡的他,心脏又苦又冷,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好眼色,而且眉头还皱成十字。
他知道,终究的副模样很欠打,半点都不讨喜。
“魔少,找我什么事?”
都西敏疏冷地发问。
在她的印象中,,每次独孤魔召见她,不外都是为难她,给她难题,让她难堪,如此而已。
他鄙夷地冷笑:“本魔少忽然想起,妳在魔堡住了那么久,竟然一点贡献都没有。嘿,妳觉得好意思吗?”
她提高声调辩驳:“我是来结盟报仇,不是来魔堡度假,也不是来魔堡打工,好不?”
他笑意更深:“妳知道吗?外面的人都在流传,落魄千金都西敏在魔堡白吃白喝,还被本魔少高价包养——”
“什么?包养?”
她大力拍桌子,拍得掌心都红成一坨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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