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光环。”夏伊法苦涩地比喻。
“或许他们才应该是安萨亚的孩子。”他的胡须一本正经,
“这年头见鬼的事儿还真是多,看来我们没得救咯!”
夏木森痛恶地皱起眉头,表情又臭又黑,
“或许你闭上你那张喷粪的三尺鸟嘴我们还有得救。”
隆达四人面对着众多起死回生的波安小鬼,森芒趴在他们一侧龇牙造势,波安巫医在那些小鬼身后跳着冥舞,待到所有同伴都从地面上缓缓爬起,方才停止舞动。夏木森早料到波安巫医会有这么一手,于是在之前的战斗中都有所保留,只是刚才那一阵作法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这会儿感到相当疲惫,连小腿都开始发颤。他在一开始便暗中作了一些应对之法,包括掩护羽支和康多撤退,正面战场上能解决掉多少波安人是多少,他本打算的是,尽量拖到羽支他们找到那鲛人头子为止,可是实际情况似乎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进行。慌里慌张的黑胖子算是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吓,他差点被飞石砸碎了脑袋,突然降临的西奥拉维和夏伊法或多或少给了他一些惊喜,这是之前不曾料到的,他感觉到情况出现了一点转机,现在这样认为,起码他们可以再拖上一阵子。
那些波安人身体还散发着臭血与尸体烧焦的味道,甚至有几个脑袋上还冒着烟,但他们突然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完全无视烈焰的惩罚,鲜血咒语在支撑着他们。
夏木森勉强将法杖杵在地面上保持站立的姿势,他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才作了数次法就已经变成这番摸样,现在不能再战斗了,得休息片刻,否则会被法术反噬伤害,他喘着气说,
“你让他们倒下去了,他们又会重新站起来,除非烧掉那一面旗子,或者直接杀死巫医。”
“我觉得烧旗子要容易得多。”夏伊法说。
夏木森有气无力地冷哼了一声,
“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西奥拉维从夏木森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分毫,于是回头一望,发现首领已经难以支撑身体,双手扶着法杖缓缓跪落在地。继承之子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递于首领眼前,塞入他的嘴中,搀扶他在地面上坐下,一面对着獒洋吩咐,
“你得照顾好首领,胖安萨亚,当前的情形交给我和夏伊法处理就可以。”
胖獒洋认真点点头。
夏伊法最终嘟囔了一句,
“好差事总是交给狗熊。”
他扔掉手中的法杖,看着波安小鬼疯狂地扑过来,嚇地从身后抽出一把中等尺寸的劈刀,那劈刀通体浑黑,下为大环缠绕,中心有一秘眼,握柄为一凶恶吞鸟,唤作萨舌。只见夏伊法口中念念有词,呼喝一声,手中利器刹那间燃烧起来,他挥舞起萨舌冲进波安人堆中,向上格挡开一个波安猎人的攻击,接着顺势从右侧劈砍过去,夏伊法是一壮汉,手中利器也非轻盈之物,他劈砍的力度之大,让对面的波安猎人无法招架,只听见哐啷声响,波安猎人手中的残刃被震开,夏伊法又是一斜劈,从猎人天灵盖右侧劈下去,吞噬火舌由着利器锋刃渗入猎人的脑袋,他紧接着向前大跨了一步,绕到猎人的斜右侧,提起萨舌朝着猎人的脖子挥去,火刃无情,猎人的脑袋从身体上弹开,应声掉落地面。
“看来剁脑袋要容易得多!”夏伊法说。
那一群站起来的血斑猎人生命力是如此顽强,被巫医的邪术唤醒以后,伤口居然开始自我愈合,他们身上的血斑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闪烁的红光渐渐变得暗淡,换之而来的是面部神色变得好多了。他们的身体活动自如,和先前没一点区别,再度舞起手中的土流星,叫嚷着向夏伊法冲锋,声音嘈杂如同蜂群。
又有三个波安猎人跳到夏伊法的跟前,挥舞起砍刀、鹿牙棒、断剑从不同的方向向夏伊法进攻,尖脸胡子稍稍抵挡一下,立即向后跳开一步。一个猎人率先冲了过来,撩起短柄鹿牙棒砸向尖脸胡子,尖脸胡子巧妙地侧身躲开,提起萨舌对着鹿牙棒猎人持武器的右手砍去,那猎人抽回手,前去抵挡,两个武器碰撞在一起,犹如沉闷雷电。尖脸胡子接着劈砍,鹿牙棒猎人格挡又进攻,两人来来回回三两下,不见个结果,另外两个猎人也凑了过来,合着鹿牙棒猎人一起打击尖脸胡子,尖脸胡子根本来不及招架,他勉强将鹿牙棒猎人的一条臂膀划出一条口子,接着使了一个小心机,默念咒语将他伤口上的灼烧感瞬间放大,那猎人果然中招,痛心入骨,丢掉手中的武器去捂那伤口,尖脸胡子乘着这个机会攒起萨舌就往他的心窝子戳去,那猎人的胸前冒了一阵血烟,接着倒地不省人事。
夏伊法想松一口气,可是砍刀猎人、断剑猎人又向他劈砍而来,他发现,一个波安猎人倒下去了,又会有一群波安猎人冲上来,后面还会有袖箭猎人、长矛猎人、抡锤猎人、刃斧猎人从四面八方向他攻击。他尚不清楚有多少游侠武士命丧于凶险的界熊森林,但是从这些波安魔鬼手中乱七八糟的武器中就可以窥见一斑。他舞动起萨舌迎战砍刀猎人和断剑猎人,经过短短几回合的交手,身体上就已出现多处创伤,他忍着痛解决掉两人,顺势将他们的头颅割下,以防止他们再度站起来,此刻萨舌已经熄灭,他抬起头看着前方,心中暗暗叫苦。
“奈玛瑟科萨!”尖脸胡子平静地骂道,他看见波安魔鬼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
“烧旗子!烧旗子!”他对着西奥拉维大声喊道。
其实这会儿西奥拉维那一头也是应接不暇,完全来不及处理他所提出的要求。
尖脸胡子忖度片刻,约摸估算到波安巫医在离他十几码以外的地方,倘若此时直接从波安魔鬼的人群中冲过去,那肯定是必死无疑,他发现左侧有一极其茂密的灌丛,只稍需一点轻火便可燃烧至旺盛,于是计上心来,轻启密语,萨舌瞬间又燃烧起来,他稍稍施法,在那几个波安巫医的旁边引燃一团篝火,接着作了一个明显的挑衅动作,朝着众多波安魔鬼狂吼一声,熄灭萨舌,灰溜溜地朝左侧奔逃而去。那些波安猎人叫嚣着跟上他的步伐,一路追赶,尖脸胡子很快便遁入密丛中,绕着一个弧形往波安巫医所在的地方跑,灌丛高至他的胸膛,稠密一如他的胡须,他先往深处绕,并不时地回头察看,抖擞勾引,那些波安猎人就在他身后,手拿武器鬼叫,在灌丛里奔跑跳跃,那场面十足热闹。夏伊法加快前进速度,绕了一个相当大的弧圈,渐渐看到事先做好的篝火标记,还有几步就能够踏出灌丛,那几个巫医就在离篝火不远的地方。他转身念咒作法,萨舌再度点燃,他将火刃沿着周身一扫,灌丛立即燃烧起来,他继续念咒,灌丛从四面八方燃烧,那火势迅猛如狼,把深陷其中的波安猎人团团包绕住。
“草丛里最安全啦,尤其是在秋后。”夏伊法嘲讽道,
“你们这些蹦蹦跳跳的蚂蚱啊。”
他提起萨舌往灌丛外跳去,身后只留下一片惨叫。
西奥拉维仅仅利用娴熟的火灵法术就轻松解决掉几个波安魔鬼,由于夏伊法的吸引,大部分波安猎人都跑到了灌丛里,战场上所剩无几,继承之子足以安然应对。一只断腿的鬼蛛与森芒周旋着,那鬼蛛已经难以作出有效的攻击,不停地和大笨熊兜着圈子。森芒试图靠近蜘蛛怪给它最后一击,但那怪物一直四处逃避,并不时吐出腐液暗暗偷袭。大笨熊在疯狂的追击过程中沾上了不少腐液,臂膀迅速腐烂开,剧痛难忍,怒不可遏,黑夜中却难以捕捉到敌人,就在它为此而感到苦恼时,那蜘蛛怪莫名其妙的自燃起来,折腾一阵,然后变成了灰烬。
“你应该寻找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对付它。”西奥拉维在一旁说,是他解了大笨熊的围。
夏伊法在跳出灌丛以后便迅速地冲向波安巫医,他从篝火上跃过去,砍断一面招魂幡,并将之点燃,接着在一个巫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砍翻在地,割掉脑袋。其余几个巫医大惊失色,赶紧向四处逃窜,一面默念咒语,祈求石灵为其战斗,一些石头稀里哗啦地朝着夏伊法飞过去。夏伊法心里自然有对策,石头在追着他跑,他就追着巫医跑,当石头砸过来的时候,他一刀砍向一个巫医的背部,那巫医撑直了腰忍着痛去摸背后,他立即低下头从地面翻滚过一侧,贴在地面上,埋着头,那石头正中巫医的面门。
夏伊法从地面上爬起来,手起刀落解决了巫医,正洋洋得意时,脑袋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那种痛觉直入骨髓,瞬间发作,他丢掉手中的利器,倒在地面上,开始痛苦地扭蠕,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在萨舌火光的照耀下看到一个波安巫医正在敲打着一个赤骨骷髅,那骷髅被涂了鲜血,每敲击一次,他的脑袋都会被触痛一次。
“血怔咒。”他心想,全身感到一阵凉意,他的鲜血被献祭了。
“奈玛瑟科萨,这是多么愚蠢的失误。”他甚至还不清楚自己的鲜血是什么时候被波安巫医所捕捉到的。
又一次怔痛降临,尖脸胡子就快要昏过去,他在地面上咬牙翻滚着,额头上的汗珠如雨点般落下,他现在也束手无策了,只能在恍惚间祈求安萨亚的眷顾,可是他明白,安萨亚只会诅咒。
几个波安巫医惊声尖叫起来,他们的招魂幡被尽数烧毁,那个正施着血怔咒的巫医率先惊惧狂嚎,脑袋应声炸裂开来,紧接着,其余几个巫医也都不明就里地倒落地面,夏伊法脑袋中的怔痛渐渐消散。
他被一个人缓缓扶起来,顺带拾起遗落地面的萨舌,这会儿还有一点晕头涨脑,他轻轻摇摇脑袋,回缓片刻,接着看向一旁,发现是胖獒洋。
“你若再不来我就真被诅咒致死了。”他低声哑气地说,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
胖獒洋的表情可没那么得意,依然一副畏猥紧张的模样。
“我可没那本事啊,尖脸胡子,要谢就谢继承之子。”
胖獒洋搀扶着夏伊法走到西奥拉维的身旁,尖脸胡子和继承之子相视点头,此刻夏木森也已恢复了神色,四人合作一块儿,四周皆是波安小鬼的尸体,战斗貌似已经结束,但夏伊法发现西奥拉维和首领的表情依然严肃。
“你们还真是顽强啊,隆达的巫师虫子,能坚持到现在,真让我感到吃惊,但是挣扎是没有用的,我要将你们统统处死。”瑞苛冥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开始通过身体发音。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和他身体一样虚幻的法杖,似胡须一般的幻物在脸颊下随意摆动。
“我说过要为你带来美妙的礼物,我向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他空洞地说。
他开始念起咒语,虚幻的身体渐渐变得扭曲,紧接着扭曲中央出现一个圆形的幻界容器,容器的四周开始发出幽绿的光芒。他念咒得声音越来越大,犹如邪鸣异雷,声声震肺,圆形容器的体积也变得巨大,瑞苛冥巫的身体已经扭曲得没有人形。容器逐渐膨胀扩张,当达到一定程度,再也无法承受空间兽庞大的身躯,青光肆意迸溅,那虚幻开始剧烈震颤,光芒由一簇向四面八方展开,那一瞬间,一只庞大的无角巨龙显现而出,它浑身围绕在虚幻天蓝色的水簇之中,引颈长啸一声,接着从容器中缓缓爬出来,样子变得真切。
“是盘螭。”夏木森惊了一跳。
“我敢向先祖保证。”夏伊法说,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怪物。”
那只无角巨龙的前爪率先着地,紧接着是灰绿色的无鳞长身渐渐涌出,然后是后爪,在一阵扭动过后,它灰绿色的尾巴也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