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羽支叹道,他及康多长舒一口气,接着看向獒洋,胖子还未恢复平静,嘴巴半张着,眼神凄惨,再惹一下估计就会哭出来。
“你应该小心一点...”羽支走到胖獒洋跟前安慰道。
獒洋由于惊吓过度依然半张着嘴巴。
康多凑上前去拍了拍獒洋的肩膀,装模作样地重复一遍,
“你应该小心一点。”
他向首领走去,严肃地撂下一句,
“别没头没脑地往前冲。”
夏木森从箭根薯丛中蹿出,心事重重,刚才消失的那一阵,他绕回了之前经过的箭毒木群,在一棵箭毒木上发现了一块用血渍涂抹的诡异标记,那血似乎在沸腾,被浸染的树干部分已经隆起变形,他心里清楚这是谁的杰作,只是不知道他们已经来过多久,他愣了一下,提起法杖立即向前奔去,后面三人还没缓过劲来,又看见首领在前方消失了,他们不知道夏木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觉得这一路来的心情就跟起伏澎湃的波浪没什么两样。
“奈玛瑟科萨,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吓死!”康多骂骂咧咧地说。
“同感。”羽支回应,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
康多眼神挑了一下,深有感触,
“你才发现,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面对这样的人。”
羽支无奈浅笑,
“那可真是难过。”
康多撇撇嘴,舞了舞手中的法杖,
“难过倒谈不上,只是这样的作风毫无安全感可言,跟着他就如同跟着死神一般,你不光要学会如何让自己的小心脏正常跳动,还得经常性地恐吓自己。”
他说着胸腔抖了两下,
“像这样,让惊吓成为一种习惯。”
羽支想着,不由地笑起来,向后望去,看见獒洋哀怨的眼神和一整张沉默不语的脸,眉间挑起浓浓的嘲讽味,
“结果就变成了他那样?”
他们向前疾步,跑上一段距离发现夏木森的踪迹,沿着乱瓜藤下黑滑的脚印往前赶,来到一片高至腰际的灌木丛前,拨开灌丛向里望,只见夏木森趴在地上,屁股一扭一扭,活像一只静待猎物的大蛤蟆,他正在草丛的缝隙间观察着什么,表情专注,康多俯身靠近夏木森,欲要询问,再度被嘘声制止,羽支也靠过去,看了夏木森一眼,接着将目光与康多交接,用眼神示意他询问的情况如何,康多撅嘴回应。他们正疑惑,却看见獒洋已经趴在夏木森的旁边,屁股一扭一扭,看得津津有味,康多提起法杖在獒洋的屁股上杵了两下,胖子不动声色地转过头,他的面部已经看不到刚才的那副凄惨相,而是换成一副鲜花烂漫的猥琐笑脸,他边猥笑着边抬起手指向灌丛外,两个疑惑者俯下身子,顺着胖子所指的方向看出去,只见两头美丽的棕毛野猪欢愉地叠在一起,一上一下,剧烈地抖动着,不时发出低沉快意的嘶吼,那场面散发着浓浓的野性味道。
“奈玛瑟科萨!”康多小声骂道,他对当前的情形感到相当厌恶。
“奈玛瑟科萨!”首领目不转睛地说,
“重点不在这里。”
那两头野猪依然在媾合,兴致盎然,它们的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波安蓝魔鬼。”夏木森皱眉说道。
一只浑身披着荧蓝色盔甲的蝎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那蝎子体形比一般蝎子要大,两只钳子咔咔作响,四人趴得更低,蓝魔鬼快速地移动到另一处灌丛,爬进去,引起一阵不小的躁动,只一会儿,它安静地爬出来,晃了晃尾刺,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蜷缩着滚了出来,已经死翘翘了,蓝魔鬼在原地打了一个转,接着爬向那两头纵欲的野猪。
夏木森忽然抬起头一愣,垂下去,保持蛤蟆的姿势向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过身去往反方向爬行,一声不吭,很快钻出了灌丛,其余三人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后,尽量不发出声响,赶紧跟上,他们在退步的过程中听到了野猪凄惨的嚎叫,看样子已经成为蓝魔鬼的猎物。
“我估计待会儿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羽支在走出灌丛时小声说道。
獒洋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对,就像那两头猪!”
康多看着前面一扭一歪的首领,叹口气,
“我刚才已经说过,你得对于这种作风司空见惯。”
康多自嘲,
“得学会自保,说不定他会回来替我们收尸。”
胖獒洋一听就不开心了,厌恶地看着康多,
“老是胡说!”他反驳道,
“首领才不会不顾我们死活。”
他一副可怜相,想想觉得康多说的有些话还是对的,
“我们的确需要自保,但首领也会在危难时刻保护我们。”
然后淫猥地扫过两人,
“收尸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
夏木森继续闷不作声地在前面带路,康多和羽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獒洋走在最后面,左顾右盼,十分警惕,他们来到一条河边,这里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羽支觉得气味不对,有一点类似于芥子油燃烧的味道,但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反倒是三个隆达人,一脸难受,獒洋率先呕吐起来。
夏木森喉咙一阵蠕动,嘴巴一鼓,喷出少许液体,他强忍着恶心,镇定呼吸,将嘴中秽物吐出来,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服下,感觉好一些。另外两个隆达人跪在地下呕吐个不停,一阵又一阵异味涌入胸中,胃里只觉得翻江倒海。夏木森捂着鼻子摇头,随即提起法杖紧紧地贴在胸前,嘴中默念轻语,灵动飘逸,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来了一阵异风,那风灵在他的袖间以及裙摆处摩挲而过,飘至河间,将雾气缓缓吹散开来,并借着风势将异味驱除,康多和獒洋的呕吐渐渐消停。
羽支走到康多的跟前递给他一个水壶,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奈玛瑟科萨。”康多包了一口水漱漱口然后吐出来,
“波安人的味道。”
“波安人?”
康多将水壶扔给胖獒洋,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唾沫,缓缓讲述,
“小风暴鸟,在界熊森林以北的地方叫做莫乌图里,在那儿居住着一群嗜血如命的食人魔鬼,那群魔鬼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懂巫术,擅施降异咒,据说他们抛洒鲜血便能成毒,挥咒锋石便可成剑,喜好专门捕杀森林里迷路的人类为食,有侥幸逃出来的人描述过,他们面如夜叉,体如横尸,光是瞧上一眼便会立刻魂飞魄散。”
羽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夏木森轻哼一声,
“那个侥幸逃出来的人就是夏伊法吧,他还是老样子,魂飞魄散还怎么逃?”
“不过他们的味道的确恶心。”
康多点头,看着首领向河边走去,继续解释道,
“波安在古隆达语中译为‘沸腾的异毒鲜血’,之前灌丛外那只浑身荧蓝的蝎子便是他们所养的宠物,首领之所以那么快逃跑就是担心在附近和他们撞上,倘若交上火,便会很麻烦,刚才那阵瘴雾,也是他们所为。”
两人谈话毕,夏木森已经走到河边,当他们靠过去的时候,又听见首领在骂骂咧咧地嚷个不停,羽支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定眼一看,河中漂浮着一些死鱼,康多俯身汲取一口,立刻吐出来,难受地说,
“河水变质了。”
“应该是上游出现了什么问题。”羽支用叉子撑起一条死鱼察看。
獒洋的心情倒还不错,沿着河流由上望去,笑着说道,
“这应该是界熊怪最喜欢吃的一种鱼啦,再走上一阵子就该到它们的领地了。”
夏木森从地面上缓缓站起来,向四周观望一阵,吩咐道,
“往上走。”
四人沿着河流由上奔去,走了好一会儿,渐渐进入伽罗密林,这里的景象可没那么和谐,到处都是一些被折断的沉香木残枝,四人越过密林来到一块较为开阔的草地上,草皮翻剥,黑泥遍洒,紫檀和金丝楠围绕着一片狼藉,他们看见一头熊怪倚靠在一棵楠木旁衰弱地嗷叫着,它的样子很可怜,眼睑低垂,无精打采,显得很无助,夏木森走过去,蹲下去察看熊怪的伤势,发现这只笨熊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有好几处伤口血肉模糊,夏木森轻轻触碰,熊怪疼得直抽搐。
“多心疼啊,安萨亚,它把自己伤成了这样。”夏木森伤心地说。
“和上次闯入村子里的红眼界熊怪一样。”康多告诉。
“它的神经被扰乱了。”
夏木森用地龙粪和灶额墨涂在熊怪的伤口上,这两种药能及时止血,还能防止伤口感染,他又祈求风灵将熊怪体内的高温驱赶出来,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药丸塞入熊怪的嘴巴里,说也奇怪,那怪物虽然还是红着眼睛,但见着夏木森便出奇地安静下来,乖巧得如同一个小宝宝,没过多久,它就不像刚开始那样嗷嗷直叫了,安静了许多,眼神中的血色也渐渐退却。夏木森吩咐众人在熊怪旁边稍事休息,随即消失,过了半个钟头,当他赶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提着两只肥头大耳的兔子,他将一只扔在熊怪旁,另一只开始剥皮,一面示意胖獒洋搭架生火。
“它似乎还是很虚弱,一只兔子对于它来说会不会太少了。”羽支这么觉得。
“不死就可以了。”夏木森剥开兔肉递给獒洋,冷冷地说,
“我们在自然之中遵循着古老的传统,索取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给予,万物之间皆存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人性鄙陋,包括那些畜生,不论何事得要有个分寸,一粒米养恩人,一石米养仇人,把握不好这个度,你很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肉香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