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玥听完这一番话,顿时怒火攻心,眼前发黑,看到的东西全都在晃动着。她被气得差点晕过去。
好半晌江芷玥才缓过来,脸色苍白满是倦意地靠在那里,一手撑着额头,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断子绝孙……”江芷玥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声音里带着哭泣,满是悲哀和痛心地说:“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江芷玥承认自己逼着池北辙结婚生子,是为了让儿子接管池家的家业,自己的后半生也就不用那么艰辛了,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终身不娶、断子绝孙?
这几年她为池北辙的婚事操碎了心。晚上睡觉都睡不好,眼看着儿子过了三十岁。她越来越希望儿子能建立一个家庭,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而就算婚姻里没有爱情,同样可以维持下去。
所以她千挑万选给儿子找了乔凝思,一年多下来,她看着儿子和乔凝思相处融洽,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若不是她知道儿子过去有多爱白倾念,从儿子看着乔凝思的眼神中,她就真的以为儿子对乔凝思动心了。
然而事实真相却是残忍的,她这个母亲做了那么多。时间也过去了一年那么长,为什么儿子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人和岁月的力量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儿子依旧深爱着白倾念,而抗拒着婚姻和其他任何女人,让他和哪个女人生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江芷玥脸上浮现出悲凉,用手捂住眼睛,泪水从白皙的指尖淌了出来,而对面沙发上的乔凝思在池北辙说完那一番话后,她就没有任何反应了,因为她的心早就痛得让她失去了一切的能力。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整个客厅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向来脾气暴躁的池渊此刻变得也异常沉默,他没有安慰身边无声掉眼泪的江芷玥,消瘦的手指间夹着烟。
直到一根燃尽,池渊把烟头轻轻地摁在烟灰缸里,很平静地对池北辙说:“离吧,与其一直耗着,让你这种男人耽误糟蹋凝思这么好的姑娘,倒不如放过她,让她找到更好的归宿。”
池渊对池北辙这个儿子什么都满意,唯一恼得就是这几年儿子为了白倾念要死不活的,他本来就打算以后让池北辙接管池家,以家产利诱他,让他和乔凝思结婚、生孩子。不过是一种说辞而已。
原本想赌一把,或许儿子和乔凝思真的能过一辈子,儿子不至于孤身到老,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欣慰了。
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些年各种手段都用上了,直到此刻池渊决定放弃,以后儿子是否终身不娶,有没有后代,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想再管了。
“这件事是我们池家没有考虑周全。”池渊的目光落在一直低着头的乔凝思身上,他用温和而愧疚的语气道:“当初你因为你父亲而自愿提出要嫁给阿辙,我们池家也没有逼你,但你一个女孩子好好的清白和人生就这样毁了,责任还是在我们池家身上,所以我们会给你一大笔钱,俗是俗了点,但希望能做点补偿吧。”
乔凝思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池渊,泪珠子在清透乌黑的瞳孔里打转,“我……”
难怪池北辙会那么仁慈,是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之前乔凝思一直觉得池渊老谋深算、冷血无情,可此刻她对池渊有了改观。
“不行!”刚刚还绝望挫败的江芷玥,在这时突然恢复了精神,用力抓住池渊的胳膊,她摇摇头坚决地说:“还不到两年,他们不能离婚。池渊你难道忘了吗?若是没有凝思的话,阿辙他……”
池渊锁紧眉头,试图劝说江芷玥,“阿玥……”
江芷玥却根本不听池渊的,一下子冷了脸色不容置疑地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允许他们离婚,就算是阿辙不愿意和凝思生孩子,那也要给我继续耗下去。”
她松开池渊,转头看向对面的池北辙,语气里带着一贯的警告和危险,“听好了池北辙,别再想着给我折腾出什么来,你也不要拿那套跟我们和整个池家断绝关系来反抗,否则你试试我能不能把白倾念怎么样,我就不信你能保护得了她一辈子。”
闻言,池北辙握着拳头,脸色紧绷着没有说话,而乔凝思的心脏狠狠震动了一下,此刻从江芷玥口中才知道池北辙之所以娶她,原因之一也是在保护白倾念,不让江芷玥对白倾念下手。
虽然乔凝思并不为此感到意外,但如今在她真正喜欢上池北辙后,这一原因还是让她深受打击,心里难过得厉害。
尤其是此刻池北辙在江芷玥的威胁下又妥协了,没有再提出离婚,而是继续跟她耗下去后,乔凝思问自己是不是该把自己的心从池北辙那里收回来了?
趁如今还没有陷得那么深、还不至于无法自拔时终止对池北辙的感情,一切还不晚吧?
就这样闹了一场,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乔凝思跟在池北辙身后走出池家老宅,再不像每次那样池北辙握着她的手,或是搂她的腰。
一路上池北辙沉默地开着车子,乔凝思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急速闪过的风景。
树木已经很萧条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冬天又快要来临,算起来再过半个月就是她和池北辙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可如今恐怕没有那个必要了。
走进客厅后,乔凝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跑过去从后面抱住池北辙的腰,用哀求的语气说:“对不起……但阿辙你听我解释好吗?”
她真的不想和池北辙分开,明明不久前他们两人还互相许诺要过一辈子的,再没有什么合约和交易,她只不过是吃了避孕药而已,怎么会闹到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池北辙却拽住乔凝思的胳膊,一把将乔凝思从自己的背上猛力掀开。
乔凝思踉跄后退几步,身子晃动着,可即便差点栽倒,池北辙高大的身形也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地对姿态狼狈的乔凝思说:“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觉得我应该可以理解你。”
“自从嫁给我以后,你放弃了很多东西,比如你的梦想和奋斗的目标,你想去美国读研究生深造,也不可能再实现了。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束缚住了你,偏偏我还操控你的人生,给你安排好工作,昨天晚上还强硬地要求你来我身边做秘书。”
“那天你说得对,我太大男人主义,向来都是以自己的标准和想法来要求你,而从未给过你体现自己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机会。在我身边,你受了很多委屈,你还年轻,不愿意过早生孩子,我同样也理解,但乔凝思,你为什么背着我吃避孕药?”
这不仅让池北辙感到了欺骗,并且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自己一个人幻想着能和乔凝思有个如公主般可爱的女儿,可乔凝思却偷偷地用避孕药扼杀了这一切。
她吃避孕药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也就代表乔凝思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他生孩子,她没有让他避孕,而是自己偷偷摸摸地背着他吃药,这不就说明一直以来乔凝思对他都是在敷衍、做戏吗?
她只不过是表面上迎合他、装作很心疼他、关心他、依赖他,一度让池北辙以为乔凝思爱上了自己。
而他也被乔凝思的温柔融化,感动了,渐渐对乔凝思动情,甚至动心越来越喜欢她,他也在试图放下白倾念,决定从此以后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乔凝思,一心一意给予乔凝思他所有的爱。
可为什么他的感情再一次重蹈覆辙?
就像和白倾念在一起,他是被辜负的那个一样,如今他好不容易打开心扉,愿意试着去爱乔凝思了,到头来乔凝思却没有对他付出真心。
但还能怎么样?
两人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他却慢慢动了心,是他活该。
这一次他真的不敢再去爱了。
乔凝思僵硬地站在离池北辙几步远的地方,再也无法向他跨出去半步,她久久地看着池北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在池家知道池北辙仍然对白倾念用情至深后,她再也没有一点把握若是此刻告诉池北辙自己喜欢他,那么她的感情会不会被践踏?
她没有那个勇气,两人之间不过一场交易,她还是想维持自己最后一点的尊严和骄傲。
“我们两人生孩子的任务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碰你,你也就不用再吃避孕药了。”池北辙开口对乔凝思说,面上无悲、无痛、无怒,连声音都是那么波澜不惊,“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未来,因为不用跟我秏多久,只要我父母那边松了口,我们就可以离婚了。而在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你也是自由的,我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就当彼此不存在好了。”
从始自终池北辙都很平静,对乔凝思没有半分责怪和恼怒,可乔凝思宁愿池北辙对她发火,告诉她不能吃避孕药,因为太伤身体,至少这样还能证明池北辙有那么一点在乎她。
直到池北辙转身离去,高大的背影透着冷漠和尊贵,乔凝思一时间都还不能接受这样巨大的转变。
明明前几天晚上她和池北辙还那样抵死缠绵、耳鬓厮磨过,在书房里的那幅油画前,池北辙还那么霸道地说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她,她乔凝思逃不掉了……一切都历历在目,怎么转瞬间他们两人就变成了此刻这种状态?
乔凝思还是不愿相信池北辙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她站在楼梯下再次叫住了池北辙,“阿辙。”
见池北辙停下脚步,乔凝思的两手紧攥在了一起,抛开了两人之间的种种矛盾和真真假假,她所耿耿于怀的依旧是同一个问题,“我只想知道刚刚你在爸妈面前说的那番话,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是为了保护我而说谎?”
“是真的。”池北辙不假思索,伟岸的身躯背对着乔凝思,在楼梯上投下一片暗影,男人看上去那么高不可攀,“这一年多来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在做戏。我可以轻易宠一个女人,不管是谁,就像施舍一样,我既然有那个资本,就无所谓把整个世界都捧在她的面前。我没有当真,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忘了最好。”
乔凝思脸色一白,终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穷追不舍地问:“可是那天你说白倾念已经成为了你的年少和曾经,你想和我生一个……”
“这些话我是在床上说的吧?”池北辙这时转过身,从高处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乔凝思,这显得他唇边的讥诮意味更明显了。
他带着笑意说:“乔凝思,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我是一个男人,同样也不能免俗,我迷恋的只是你年轻的身体而已。若不然你真的以为我会想和你生孩子吗?”
“不是,那只不过是生理上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并且你不觉得自己犯贱吗?明明是你违约不生孩子,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乔凝思无言以对,没有血色的脸上只余下悲凉和自嘲。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池北辙根本一点都不喜欢她,那么她是不是该庆幸没有对池北辙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庆幸没有给池北辙践踏、嘲笑自己的机会?
“我只不过是在玩弄你而已。”
池北辙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乔凝思整颗心都已经麻木了,抬起脸一点也没有表情地看着池北辙。
而乔凝思的反应让池北辙的心抽搐一样的痛,如果乔凝思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感情的话,那么此刻面对他刻意的羞辱和伤害,乔凝思就不会表现得这么平静。
她真是冷血。
若是她哭了,她看上去特别难过,或许他真的就会心软了。
乔凝思越是不在乎,他越要伤害她,若不然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心痛?
池北辙嘲讽地想着,表面上是一种操控一切、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态,用淡淡的口吻继续对乔凝思说:“其实第一次跟你离婚后,是我故意设局让你回来的。叶承迹被逼无奈之下和江心瑶结婚,一次也没有碰过江心瑶,所以江心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叶承迹的。”
“那次是我安排江心瑶约你在咖啡厅里见面,后来再在你父亲面前演了一场戏,就这样你主动回到了我身边,而恨起了叶承迹。叶承迹的方式虽然不对,但不可否认他真的很爱你,你从此错过了这个世上真正爱你的男人。这样,我是不是赢了?乔凝思,现在知道真相了,你后悔吗?”
乔凝思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丧失,在池北辙的这一番话下,她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池北辙。
原来这一切都是池北辙在背后操纵的,叶承迹变成那样凶狠让她陌生的样子,归根结底是池北辙逼的,导致曾经相恋三年的情侣,如今几乎成为了仇人。
“你应该还喜欢叶承迹吧?”池北辙看到乔凝思脸上的自责和难过,他胸腔中的嫉妒之火再次冒了上来。
乔凝思内心深处到底还没有放下叶承迹,若不然怎么会宁愿吃避孕药,冒着伤害身体的危险,也不愿意给他生孩子?夹叼吉弟。
叶承迹最好是现在过得很惨,若不然他难以控制自己不对叶承迹下手。
池北辙一双黑沉的狭眸紧锁着乔凝思,表面上并不显山露水,漫不经心地说:“你放不下叶承迹,现在就可以去找他。没有人会阻拦你,刚刚我就说过你自由了。”
乔凝思苦笑着摇摇头,她怎么可能还会去找叶承迹?
就算池北辙给了她绝对的自由,但在她和叶承迹这样的种种误会和伤害中,她和叶承迹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如今知道了叶承迹并没有那么狠毒地害死他自己的孩子,她顶多是不怨、不反感叶承迹了。
乔凝思知道了答案,就没有再和池北辙争吵下去。
她向来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女人,在池北辙说了一切都是做戏、仅仅只是迷恋她的身体后,她就觉得自己大概可以放弃对池北辙的感情了。
她性子洒脱,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她就会及时抽离,绝不作践自己。
耗吧。
如池北辙刚刚所说,等江芷玥和池渊同意他们离婚了,她就自由了。
乔凝思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她必须要冷静下来,平息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慢慢接受突然的巨大转变和此刻的处境。
后来池北辙上了楼,打开书房的门从里面关上,他走到书桌那里看着墙上的油画,脑海里浮现出刚刚乔凝思不吵不闹、不在乎也不难过的样子。
池北辙的动作一顿,紧接着突然上前用手扯下了装裱精致的油画,只听“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响,池北辙把几天前还那么珍爱的油画摔了。
随后他也不管地上的玻璃碎渣子,就那样直接坐在了地上,背靠在桌角上,池北辙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衔在嘴角抽起来。
他透过淡青色的烟雾,目光没有焦距、虚无地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在彻底失去白倾念,心渐渐变得麻木后,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此刻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也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就和乔凝思走到了这一地步,或许在还没有对乔凝思动心之前,他和乔凝思之间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时,他一点也不在乎乔凝思是否喜欢他、愿意不愿意为他生孩子,而如今在对乔凝思有了感情后,他就不能忍受乔凝思的欺骗和不爱了。
原来他并非博爱,他也是自私的,付出后却没有得到回报,他也会痛、会怨、更会恨。
楼下乔凝思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都没有动一下,直到唇边尝到泪水的咸涩,她才发现不知在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于是乔凝思再也撑不住了,把脸深深地埋在两腿中,肩膀剧烈地颤动着,过了一会发出压抑的哭声来。
但楼上的池北辙不会听见,两人谁都不知道对方在为这段刚开始,却又结束的感情而痛苦。
池北辙也不去上班,甚至把手机都关掉了,锁着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上午。
而乔凝思也只是在沙发上坐着,眼中的泪早就流干了,再也哭不出来,她的下巴放在膝盖上,目光空洞整个人都很恍惚。
同样的,陈默和林敏南也在老板家的玄关处待了好几个小时,在陈默又一次打老板的手机,得到的还是对方关机的提示后,林敏南终于怒了,抬腿就要往客厅里冲。
陈默伸手第无数次把林敏南拽了回来,苦口婆心地劝说,“就再等半个小时而已。若不然现在进去打扰了老板和老板娘的好事,我们两人就真的要去非洲做医疗支援者了。”
林敏南:“……”
几个小时前,也就是从池北辙和乔凝思吵架开始,陈默和林敏就等在玄关处了,但陈默这逗比秉承着“床头打架,床尾和”的真理,觉得老板和老板娘吵架后滚一次床单,老板在床上征服了老板娘,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后来两人吵着吵着果真没有动静了,陈默觉得一定是去滚床单了,于是在等待老板结束的这几个小时里,陈默对自家老板的崇拜之前再次上升了一定的高度。
老板真的是太强大了,以后私下有机会,他一定要向老板请教经验。
“我的脑子也发育不良,才会信你这种话,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林敏南面无表情地说,见陈默还不松手,她干脆抬起腿就往陈默的下半身踹去。
正中目标,下一秒钟就传来陈默痛苦的哀嚎声,他弯下腰抱着某处,顿时额头冒汗,连骂林敏南的力气也没有了。
乔凝思听到动静后颤了一下,刚转过头,就看见林敏南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客厅里寻找什么。
“林助理,你是来我家偷东西的吗?”
乔凝思突然的开口让林敏南吓了一跳,见乔凝思赤着脚站在沙发边,衣衫却很整齐,并且池先生不在,林敏南总算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真的害怕进来后看见激情的场面。
“我有事找老板。”林敏南恢复了一贯的面瘫,注意到乔凝思脸色苍白、眼睛浮肿,林敏南的眉头皱起来,看样子池先生和太太这场架掐得还不小。
林敏南正琢磨着,冷不防从楼梯口那里传来池北辙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至于你们两人蹲了那么长时间的点?”
乔凝思一下子听到池北辙的嗓音,尤其还那么沙哑,她心中不由得一颤,抬头看过去,没想到池北辙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即便是几步远的距离,乔凝思还是看到池北辙那双狭眸里布满了血丝。
乔凝思的心控制不住地揪疼起来,他……怎么了?
而池北辙刚刚听到陈默的哀嚎声后,他一下楼目光就在整个客厅里搜寻,直到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那一团身子,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不可否认,他害怕乔凝思真的会去找叶承迹。
“池先生。”林敏南忽略掉池北辙和乔凝思之间诡异的氛围,走到池北辙身边时,一股浓烈的烟草气息涌入鼻尖,差点呛到林敏南,可见池先生在刚刚的几个小时里抽了多少烟。
林敏南这时也不好关心什么,压下情绪,对池北辙低声说:“早上十点多,付朝桓和警方在某酒店的房间里找到了叶承涵,但叶承涵应该是被池骁熠下了药,不清醒之下和池骁熠发生了关系。”
“于是警方以‘迷奸、强暴’的罪名逮捕了池骁熠,而叶承涵的情况很不好。”
乔凝思怔愣地听着林敏南说完,脑子一时间发懵,还没有反应过来,池北辙已经问出了口,“叶承涵对付朝桓一心一意,如今被向来视为死对头的池骁熠夺去了清白,她会自杀吧?”
林敏南摇摇头,一脸凝重道:“事情可能比池先生想象得要复杂很多,叶承涵她并没有寻死觅活。”
“叶承涵现在在恒远医院吗?我们先去看看。”池北辙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大步往楼上走,准备去换一身衣服。
乔凝思却几步跑上去,抓住池北辙的胳膊说:“我也去。”
池北辙顿住脚步,慢慢地回头看向乔凝思,语气淡淡地说:“没有谁阻拦你,你去你的,拉着我做什么?松开。”
“哦。”乔凝思失落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开池北辙的胳膊。
她像每次一样,把脑袋埋低在池北辙的胸口,如做错的孩子以一种很卑微的姿态,池北辙的心肠本来就太柔软,此刻看到这女人如此温软的样子,他的胸腔里又控制不住地生出怜惜之情。
池北辙的目光往下一扫,乔凝思连拖鞋都没有穿,脚踝纤细白白嫩嫩的,让池北辙想起那天他屈膝蹲在她身边,为她穿鞋的场景。
其实那天他说的是真心话,乔凝思的脚真得好看,他很喜欢。
“你还不快点,等下自己走路过去是吗?”池北辙的眸子暗了一暗,好在陈默没有上来,若不然看到乔凝思这样香艳的一面,估计眼睛都要直了。
乔凝思一听池北辙还让她坐他的车子,连忙点点头,“好。”
刚走了几步,乔凝思就看见池北辙的左手腕上竟然冒着鲜红的血。
乔凝思浑身一震,也不知道池北辙是怎么伤的,开口要叫住池北辙,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她又顿住脚步,拉住林敏南的胳膊低声说:“阿辙的手受伤了,你到屋里给他包扎一下。”
“既然太太那么关心池先生,为什么自己不做?”林敏南刚刚也看到了,跟在池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她比谁都清楚池先生痛苦时,喜欢用自我伤害的方式来缓解,这其实也够变态的。
乔凝思想起刚刚池北辙那一番话,她的唇边蔓延出一抹苦涩的笑,“我们两人大概是不可能了,他厌倦了我,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对我从来没有用过真心吧。男欢女爱很正常,我看得开。”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她在感情上很保守,或许早在遇见池北辙之前,她就把自己给叶承迹了。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种感觉,就像她第一眼看到池北辙,是池北辙让她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清白之身交付出去的,如今即便结束了,甚至是被玩弄了身体,她对池北辙也恨不起来,不曾后悔最初的选择。
不等林敏南开口,乔凝思故作轻松地对林敏南说:“我没事,林助理你不用担心。”
闻言林敏南莫名其妙地瞥了乔凝思一眼,“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只不过是在关心池先生。”
乔凝思:“……”
好吧,林敏南不仅忘恩负义,而且特别现实,她刚说了自己往后不再是池太太,林敏南看着她的眼神就充满了淡漠。
再下楼后,乔凝思注意到池北辙手上包了纱布,穿着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身躯伟岸、面容沉凝,恢复了平日里气场强大而又从容的样子,乔凝思就放心了。
一路上陈默开着车子,不断地说他受了工伤,影响找女朋友和下半身幸福,各种算下来,陈默要让乔凝思这个老板娘赔偿他八十万。
乔凝思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翻杂志的男人,他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显得越发修长,那样的姿态也是优雅而尊贵的。
乔凝思抿了抿唇,半分钟后才对陈默说:“以后这些事你还是找你家老板吧,我已经不是池太太了。”
陈默:“……”
这又是闹哪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山,难道他又要前功尽弃了?
而池北辙听了乔凝思这话,“吧嗒”一下丢了手中的杂志,他转头面无表情地问乔凝思,“你是祥林嫂吗?是不是每见一个人就要告诉他们我抛弃了你?乔凝思,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也只是过去几个小时,她就那么想撇开跟他的关系,迫不及待地要摆脱掉他吗?
乔凝思发现池北辙没有以往那么温润柔和了,而是在面对她时变得太尖锐,好像是在不遗余力地伤害她。
乔凝思点点头,“我知道了。”
池北辙的两手攥成拳,阴沉的目光盯着乔凝思头顶,好半晌他才移开,缓缓地阖上长眸。
这个女人越来越能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失控了。
乔凝思和池北辙一起走进病房,床上的叶承涵还处在昏睡状态,付朝桓两手握着叶承涵的一只手,放在唇边或摩挲,或亲吻着。
他的面色苍白满是痛苦,乔凝思还看到付朝桓眼中淡淡的血色,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付朝桓的肩膀,“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