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温府里后,郑秋安连忙问道:“夏婉柔可曾来过?”
朱府一名下人识得熊彪和郑秋安,答道:“半个时辰前来过,老爷正在设宴招待夏姑娘。”
郑秋安又问道:“宴上还有何人?”那名下人却不肯再相告。
朱温堂堂中书令、武军节度使,怎会设宴招待一个普通女子?郑秋安心觉奇怪,对下人道:“快带我去见朱夫人。”说着暗中塞给了下人一锭银两。
那下人接过银两,满心欢喜,立刻带着郑秋安和熊彪去见张惠。
见到张惠后,郑秋安告之朱温招待夏婉柔之事。张惠是个明白人,又对朱温甚为了解,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问题,便即刻前往朱温去处。
夏婉柔仍是昏迷不醒,被带至府里的一处厢房内,横躺在床榻上。朱温有些醉醺醺的,迫不及待的褪去外衣,刚准备解开夏婉柔的裙带,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朱温连忙披好外衣,不耐烦的问道:“何人?”
“夫君,是我。”门外传来张惠的声音。
朱温心中一惊,酒已醒大半,慌慌张张的穿好衣物,打开房门。
“夫君是不是喝多了?”张惠问道。
朱温脸色酒红,一来确实多喝了几杯,二来做了这亏心事,心虚得紧。朱温虽然贪婪狡诈,又多疑好色,但对张惠却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史书有云:始能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如张氏,不亦贤乎!
朱温面露尴尬,微微颔首。
张惠莞尔一笑,“那妾身就进屋服侍夫君。”
朱温挡在门前,油然道:“不劳夫人费心,为夫休息片刻就好。”
张惠又道:“夫君既想休憩,为何不回正房,而来此厢房?”
朱温又是面露愧色,无言以对。
“妾身听闻夏姑娘不胜酒力,醉得不轻,应该带至妾身住处安憩。否则传了出去,外边又是闲言碎语的。”
朱温又是一惊,原来张惠早就知道了。于是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那就照夫人所说的去办。”
夏婉柔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华丽的床榻上,而张惠正守在身旁,手里正在刺绣。
夏婉柔揉了揉眼睛,见张惠恬静端庄,心灵手巧,问道:“朱夫人,我怎会在此?”
张惠放下手中的刺绣,微笑道:“夏姑娘,你喝醉后,我就让人把你送过来了。”说着又让人端来一些茶水。
夏婉柔起身,坐到张惠身旁,端详着那些刺绣,暗自惊叹。刺绣上有花鸟虫鱼,还有翠绿的杨柳,皆是栩栩如生,比墨画还要真实。
“朱夫人,这些都是你……亲自绣的?”
张惠含笑点头。
夏婉柔觉得不可思议,将那些刺绣拿到眼前,仔细打量,像是欣赏一件件奇珍异宝。
“真美!”夏婉柔又是啧啧称道,“要是我也能绣出这么美的刺绣,那该多好!”
“其实也不是很难,我可以教你。”
夏婉柔抬起头,见张惠眼里透出真情实意,欣喜道:“那太好了,有你这么好的师父教我,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名家的。”
张惠嫣然一笑,暗道:“这孩子爽朗直快,倒是可爱至极。”
“夏姑娘,你爹娘可还健在?”
夏婉柔敛容,垂首道:“我自小爹娘就过世了。”
张惠轻抚夏婉柔的头,轻微叹息道:“唉,苦命的孩子,这些年熬过来不容易吧!正巧我膝下无女,你我又投缘,不如我收你做义女,你看怎样?”
夏婉柔额角微抬,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天下会有这等美事。忽而想起苏寒灵,问道:“苏小姐不是你的女儿吗?”
张惠缓缓道:“灵儿并非我亲生。”
夏婉柔顿时跪在张惠跟前,磕了几个头,说道:“义母在上,请受女儿夏婉柔一拜。”
张惠满心欢喜,边扶起夏婉柔边道:“傻孩子,你我已是母女,何须在乎这些礼节?”
当下母女俩又是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郑秋安和熊彪得知夏婉柔无恙后,便离开了朱府。熊彪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夏姑娘在朱夫人那儿,不会有事吧?”
郑秋安轻声一笑,信心十足的道:“没有哪个地方比朱夫人那里更安全的了。”
夏云涛奸计不成,又让妹妹对自己产生怨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回到住处正自懊恼,却被突如其来的几颗钢针袭击。夏云涛急忙侧身闪躲,那些钢针“铛”的几声,直愣愣的钉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又飞来一柄铁扇,朝夏云涛门面削去。夏云涛脚尖垫地,整个身子笔直的往后倾斜,又朝右旋转小半圈,如不倒翁一般,躲过了铁扇的势头。
“轩儿,快住手!”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那人却是金鲨帮的帮主余弘哲。
余傲轩收回铁扇,指着夏云涛叫喝:“你这不守信用的小人,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夏云涛皮笑肉不笑的道:“余公子,你暗箭伤人,好不卑鄙,是不是想要夏某的命?”
余傲轩冷哼一声,道:“你说过你要将你妹妹许配给我,结果你却把她送给了朱温,你这个两面三刀之人,叫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夏云涛嘿声一笑,“朱温并未得手,余公子,你仍是我妹夫不二人选。”
余傲轩忧愁顿散,立即喜形于色,问道:“此话当真?”
“你骗你作甚?不过眼前最大的对手还是陆凌萧,我们必须合力将其铲除。你也知晓,他若不死,我妹妹是不会跟你的。”
余傲轩长吸一口气,“没错,为了得到婉柔,我必须扫清一切障碍。”
自从上回金鲨帮和黄天神教被武林各派合力击败后,金鲨帮实力大损。余傲轩被单义诚一锏打伤,余弘哲带着余傲轩逃亡,在忠武一带,遇上了外出办事的夏云涛,就暂时追随于他,躲避江湖仇敌。
夏云涛跟随朱温多年,是朱温暗里的杀手,常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夏云涛利用这个机会,一面奔波于江湖,暗杀一些朱温的对手,一面搜集天下武学,试图有一天能称霸武林。
而后又打起了《琴经九式》和《日焰神功》的主意,并已知晓其中的奥秘——欲修炼日焰神功,必先习得琴经九式,否则就会走上祖上夏炫的老路。恰巧这两本秘籍都是神农剑派之物,而且都与陆凌萧有关,再者陆凌萧已为武林盟主,是自己称霸武林最大的阻碍,夏云涛自然视陆凌萧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夏云涛得知夏婉柔来到汴州后,便暗中与她取得联系。其实夏云涛早就知道夏婉柔是他的妹妹,之所以现在才相认,自然别有用意。那日在苏寒灵别院外,夏云涛趁陆凌萧离去,便假意和夏婉柔相认。
夏婉柔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惊喜交加,情难自抑。然而夏云涛却让她去办一件事——从陆凌萧嘴里套出琴经九式的秘密。夏婉柔虽极为不愿,但抵抗不了哥哥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夏云涛的乞求。
夏婉柔学得琴经九式后,便将它传授给哥哥。夏云涛便用琴经九式上的功夫,用琴音在朱温军营里杀了数百将士,嫁祸给陆凌萧。果真,朱温勃然大怒,带兵收拾陆凌萧。
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苏寒灵和张惠在关键时刻,帮了陆凌萧一把。陆凌萧非但死里逃生,还被朱温提拔重用,真的是白费心机。
余弘哲走进屋子,愤然道:“这个陆凌萧,专坏我们好事,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是陆凌萧武功绝顶,又被朱温如此器重,我们怎么动得了他?”余傲轩面露忧色。
夏云涛狞笑道:“我们或许动不了他,但有一个人若有所闪失,朱温绝对不会放过他!”
余弘哲父子齐声问道:“这人是谁?”
夏云涛凑近他们的耳根,低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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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天渐转凉,草枯叶落,硕硕丰收。城外军营有几千个帐篷,将士们白日里操练,守护汴州外围,闲时帮助城外百姓收割庄稼,倒像是三国时期曹操手下的青州兵,仗事农事两不误。
朱温得知苏寒灵跟着陆凌萧去了城外军营后,怒不可遏,即刻派人去将苏寒灵带回来。
信使到达军营后,天已大黑。信使将朱温亲笔书信交给朱友文和陆凌萧后,朱友文道:“朱大小姐独自占有一个帐篷,我这就将她唤来,烦劳稍候片刻。”
朱友文进了苏寒灵帐篷后,却不见其身影,派人四处寻找,也无结果。暗自焦急下,便将陆凌萧请出帐篷,实情相告。
陆凌萧同样是焦眉苦脸,暗觉不妙。在苏寒灵帐篷内细细盘查,却没发现蛛丝马迹。
朱友文又派出更多的人,遍地搜寻苏寒灵的下落。
两人回到主营内,里面黑漆一团,烛火已然熄灭,朱友文让人点亮灯火后,眼前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两名信使瘫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他们均是双眼圆瞪,嘴角溢着鲜血,脖子僵硬,已被人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