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凌萧以更快的速度跑到李存孝身前,冷千霜始料未及,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抓在陆凌萧身上。锋利的指甲不仅抓破了陆凌萧的衣裳,还在他胸前留下几道爪痕,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裳,而陆凌萧却动也不动!
“你?”冷千霜先是略为震惊,转而恼怒道:“你这是找死!”
陆凌萧这一行动太过迅疾,在场的谁都没反应过来。陆紫霖失魂似的跑了过去,一边啜泣着一边拿出伤药和布条给陆凌萧包扎伤口。
陆凌萧仍然站得稳如泰山,面不改色道:“冷师叔如果要出气,尽管冲我来!只要弟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能让你伤到李大哥!”
这段日子以来,陆凌萧先是遭受牢狱之灾,被李存信狠狠的折磨一番,之后又中了五寒蛊毒,丢掉大半条命,而现在又……
看着满身创伤的陆凌萧,李存孝既心疼又自责,沉声道:“也许我是个不祥之人,自从遇到了我,总是让你受到伤害。”
陆凌萧微微一笑,“李大哥别这么说,小弟今生最幸运的事就是与你结为兄弟!”
“兄弟!”李存孝振奋的拍了拍陆凌萧肩膀,“我李存孝兄弟虽多,但真心实意对待我的,却只有你一个!”
冷千霜不耐烦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陆凌萧,你要是还把我当成是你师叔的话,就给我让开!”
“师叔……”陆凌萧眼神闪过一丝怜悯,又带有一分坚定,“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弟子不知当年发生何事,让您行事如此偏激。但如果师叔滥杀无辜的话,那跟您的仇家又有何分别呢?”
冷千霜深吸一口气,抬头不语。
陆紫霖顿时觉得冷千霜也怪可怜的,一个人默默承受二十年的仇恨,而仇家竟然是一个几乎能一手遮天的人。
“师叔祖,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跟我们说一下嘛?”
冷千霜又是长吁一口气,透过凉飕飕的空气,形成一道白气。藏在心底二十年的沉重负荷,是时候说出来了……
“二十多年前,蜀中叶家以制毒炼药闻名,在江湖上有‘毒门世家’的称号,而我就是叶家的大小姐……”
“等等,”陆紫霖好奇的问道,“师叔祖不是姓‘冷’么?”
冷千霜淡淡的道:“我本姓‘叶’,后来改姓‘冷’。我的内心就如同我的名字,千愁万恨,冷若冰霜。”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当时沙陀部族入侵中原,觊觎叶家的独门毒药,而李克用的父亲李国昌就是沙陀部族的首领。他带领大批的人马包抄叶家,并逼迫我爹交出制毒的秘籍。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叶家是毒门世家,但只以解天下奇毒为目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果沙陀部族得到制毒秘籍,无疑会引起轩然大波,天下大乱。”
“我爹作为叶家掌门,誓死不从,率领所有弟子顽强抵抗,最终寡不敌众,整个叶家被血洗一空,几百条人命被残忍的杀害。我爹为避免炼制的毒药和秘籍落入奸人之手,临终前放了把火,将整个叶家烧为灰烬。我爹娘和许多同门师兄弟都遇害,他们为了保护我逃离,被那些刽子手杀得一个不剩……”
冷千霜说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我好恨,我好恨……你们说李克用可不可恶?他该不该死?”
陆凌萧问道:“所以师叔你潜入河东,与李存信合作,伺机报仇?”
“谈不上合作,各取所需罢了。”
李存孝心里一惊:“四哥难道想叛变义父?”
陆凌萧想起六年前,冷千霜抓村民喂毒,炼制五寒蛊毒的解药,不禁问道:“你给李存信炼制毒药,让他给你捉活人试毒?”
“不过是些死囚,横竖都得死!”
“死囚也是人,怎可这样折磨他们?”陆凌萧有些愤怒起来。
“小子,那些死囚有什么值得同情的?要不是有这么多试毒的人,我怎会炼制出五寒蛊毒的解药?”冷千霜冷哼一声,左脸一拉,略为得意。
陆凌萧一声叹息,冷千霜虽然残忍,心中仇恨虽深,但始终把炼制解药放在首位。而她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治好沈峻身上的旧疾。
“师叔祖,能否告知五寒蛊毒的解药怎么炼制的?”陆紫霖心想,就算冷千霜不肯给出解药,但只要知道解毒秘方,自己也可以配制出解药。
“丫头,应该叫做六寒蛊毒。”冷千霜这回对陆紫霖客气了许多。
“你是说五寒蛊毒是由六种至阴至毒的毒虫炼制而成的?”不光是陆紫霖,陆凌萧等人也深感惊讶。
“嘿嘿,”冷千霜阴森森的笑道,“这个名称可误导不少人。这些至阴至毒的毒虫全身冰寒,比蛇蝎还毒,幸好我到西域苦寒之地寻找它们时,发现这样的毒虫有六种。于是突发异想,将其炼制成毒药,又根据毒药的特征炼制解药,果然炼出五寒蛊毒的解药……”
陆紫霖等人无不对冷千霜炼毒解毒的本领心悦诚服,她确实配有“毒王”的称号。
陆凌萧忽的想起李宁玉,之前师父和吕师叔遇难,失去了她的线索,这时冷千霜正好在此,怎可错过机会?
“冷师叔,你可知玉儿……李宁玉的下落?”
冷千霜惊声道:“玉儿她还活着?……你不是说神农剑派被灭门了吗?”
陆凌萧大为失望,看来冷千霜也不知李宁玉的下落。
“冷师叔,那你可知李宁玉的身世?”
冷千霜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问了也是白问,陆凌萧大为沮丧。
冷千霜转向李存孝,森然道:“你既已知道这么多,留你不得!”双爪向李存孝抓去。
李存孝身形一闪,躲过冷千霜的攻击,趁机道:“冷前辈,李克用虽然是我的义父,但他对你们叶家的所作所为,我甚为不齿。如果你要报仇,我不会拦着你。”
于是对陆凌萧说道:“萧弟,快点我穴道,让我二十四个时辰内不可醒过来!”
陆凌萧一惊:“这是为何?”
“冷前辈要报仇,随她去。但二十四个时辰过后,我就回城里保义父周全,作为人子,我不得不这么做。”
“李大哥!”陆凌萧生气的道,“你这不是让冷师叔去送死么?”
“错了!”冷千霜反驳一句,又欣赏的看了看李存孝,“还是他明白我的心思。我现在已心如死灰,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一般。但在我死之前,我必须要报这个仇,不管能否成功,我都要去!这也是我还活着的唯一理由。”
陆凌萧何曾不懂冷千霜的心思,只是对她深表同情,又指望她能为神农剑派的复兴尽一份力,不想她就这样白白送命。但又见她心意已决,或许复仇才能让她心安,便不再阻拦。
李存孝紧紧地看着陆凌萧,“快动手!”
陆凌萧会意,点了李存孝的睡穴,够他昏睡两天的了。
“小子,把嘴张开!”
陆凌萧刚“啊”一声,嘴里就被冷千霜扔进了一颗药丸。
“吞下去!”
陆凌萧喉咙一咽,乖乖的照着冷千霜的话去做。
“你给我弟弟做了什么手脚?”陆紫霖跑过来责问道。
陆凌萧轻声一笑,“姐姐,冷师叔是不会害我的。”
“算你识相。”
冷千霜话一说完,就转身朝前方飞离而去,一身黑色的衣裳与黑夜融为一体,转瞬不见。
“喂,你还没给解药呢!”陆紫霖朝冷千霜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
夜色愈来愈清凉,寒风阵阵透彻骨髓。
突然,陆凌萧弯下腰,吐了一口黑血,脸上的汗珠涔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