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午,何星遥难得召见了李岸娘,打算了解一些李家内部的事情。
说起来这事情倒也格外凑巧,李岸娘正好打算这几天向她汇报一些事情,两个人就在宫廷的御花园凉亭里见面了。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李岸娘身上穿的衣裳有些薄,所以尽管只是微风,可是她依旧感觉到了寒冷。
何星遥看出来了,于是就笑着说道:“岸娘,你今日来见我,怎么就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呢?这风呼呼地刮着,你又向来畏寒,真是的,有些不懂事了啊。”
李岸娘知道她这也只是在挪揄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所以也根本不怎么在意。
倒是小颜,听到皇帝都说了这样的话来,于是就撅着嘴开始抱怨道:“是啊,家主,本来今日要见皇上,我可是提醒过你天气无常,要穿的厚一些,这样更加御寒,不过你在家里却说什么穿的太多会很麻烦,会很繁琐,所以就拒绝我了,如今看皇上都这样说了,真是的,刚开始你哪怕多穿一件衣服,都会比现在觉得更加温暖。”
说完这话的时候,小颜总算是闭嘴了。
倒是何星遥,对于小颜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于是,她看着小颜说道:“李岸娘,其实你身边的人真是不错,这小颜看起来倒是聪明伶俐,还能够为你解围,真不错啊!”
谈到了这个话题,李岸娘这才心情好了那么一些,于是就开口说道:“是啊,小颜跟着微臣已经有好多年了,我待她其实就像是亲妹妹一样,彼此之间亲密无间,其实说实话,小颜给我们家的那些个亲戚们还要好许多,所以我对她,总是有着特殊的感觉的。”
说话间,李岸娘就忍不住拉住了小颜的手,说道:“小颜,谢谢你这许多年来的陪伴,如今就连皇上都觉得你好机灵呢!”
小颜没有说话,就算是李岸娘真的把她当做了亲妹妹看待,可是在外人的眼中,她们两个人依旧是主仆的关系,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否认,所以何星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个越俎代庖的婢女出现在自己的大臣身边,这小颜倒也真的机灵得很,所以并没有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
何星遥看着小颜,小颜的容貌长得还行,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倾国倾城,但也是清秀文雅,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文静而又机灵的女孩子。
于是,她就打算把小颜要到自己的身边,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小颜,你愿不愿意来到宫中当女官?掌管宫廷的这些杂事儿?”
这话音刚落,小颜就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开口说道:“皇上天恩在上,只是小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在皇上身边当女官虽然也好,可是奴婢实在是舍不得我们家姑娘,还请皇上成全。”
小颜的拒绝,一下子让何星遥都有些想要发怒了,幸好她如今还算是理智,所以并没有当场发怒。
倒是李岸娘,听到了小颜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一时之间就觉得格外感动,一下子就拥住了小颜,两个人互相深情地凝望着彼此,眼中都有着彼此的光亮,这是他们主仆之间最好的情谊。
只是当着何星遥的面儿,她们两个人并没有太过出格。
过了很久之后,何星遥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这心情总算是不那么气愤了。
于是,她就开口问道:“岸娘,之前我让你调查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了?给我说一下那些情况吧!”
李岸娘听到命令,就直接答应了一声。
于是,她就开始诉说起了那些关于女人之间的悲惨经历。
事情是这样子的:
当时何星遥人李岸娘调查一下天下间关于女子的事情,不论是少女还是为人妇,又或者是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都不要漏掉。
于是,李岸娘就对着何星遥说了起来。
这李岸娘年纪不算太小,如今早就已经过了婚嫁的年龄,可是却依旧待字闺中,对于那些女子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
她说了差不多有小半天,所有的事情才终于说完了。
何星遥听她说了这小半天的话儿,一时之间受益良多。
于是,何星遥就说道:“岸娘,你的意思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有些没有主见,甚至一直都以为成亲才是人生最主要的目标,但我觉得这样不行,毕竟不是每个人成亲就能够过的很好,她们那些人或许只是家族里的棋子,有用的话,会对她们好些,没有用的话,就只能被放弃,这样的姑娘,真的是很不幸运啊!”
李岸娘是非常赞成这番话的,于是就开口道:“是啊,那些姑娘们往往缺乏分辨是非的能力,或者就算是她们足够聪明,但也终究是抵挡不了家族的压迫,不管是老百姓家的女儿,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每个女子的背后,都代表着她们的家族,那些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而牺牲女儿一生的幸福,实在是有些太自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星遥又对着小颜说道:“小颜,你一直以来都是李岸娘的好姐妹,从小也是生活在最底层,那么你觉得底层的姑娘们,最缺乏的是什么?她们最应该做的又是什么?”
小颜原本是不打算说什么的,可是看着何星遥那双眼放光的样子实在是吸引人,于是就说道:“皇上您这番话问得好,小颜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底层女孩子,从小的生活就已经过得很苦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为了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婚后受尽折磨和痛苦,这实在不是一个女子最应该的归宿,所以小颜认为,那些婚嫁的事情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被强迫,被双方父母直接盖章,然后就在一起,这不仅仅是草率,这也是对一个人一生幸福的不负责任的表现,实在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提倡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颜也不知怎的,突然间就流出了眼泪,她趁着没人注意,拿袖子擦眼泪的情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怜。
何星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于是就好奇地问道:“小颜,咱们说的好好儿的,你怎么就哭了呢?”
小颜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小人想到了一些往事,所以才会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如此失态,还是皇上恕罪,小颜并不是有意的。”
这个话题暂且不谈,何星遥又继续说道:“不过那些已经成亲的女人,为了家人和孩子而分外努力,可是她们嫁的人,她们过的生活根本就是完全没有自我,朕觉得这样子实在不行,对女性也太过不公平了。”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是事实上,朕遇见过的男子,也真的没有之中的姑娘,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你们说,如果一个男人犯了错误,应该怎么惩罚呢?”
就在他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何慕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何星遥的身后,顺便还接过话茬道:“姐姐,你们在讨论什么?什么男子犯错?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误,需要惩罚吗?”
何慕枝说话向来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悦耳,所以刚说完这些话,何星遥她们几个人的目光就全部聚集到了何慕枝的身上。
只见李岸娘笑了笑,说道:“慕枝殿下真是机灵,这么远都能听到我们讨论的话题。”
何慕枝也对着眼前人笑了笑,开口道:“那是自然了,我向来最关注我姐姐的事情,所以你们讨论的事情,我自然也是要了解一二的。”
何星遥宠溺地勾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慕枝,我昨日不是和你说过,让你今天陪着爹娘好好在宫里散散心吗?怎么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何慕枝看她提出了这件事情,于是就撅嘴满脸不乐意道:“都是你啦,你还说呢,也不知道近日到底是什么人到爹娘面前说了一些不得体的话,他们都说姐姐你和初远哥哥很不般配,还说初夫人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贵族,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却处处还要摆谱儿,那架子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反正就是处处都不看好你们,我和爹娘他们说了几句,结果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还说让我没事儿好好劝你,不要老是想着和那个落魄贵族走在一起,毕竟你如今的身份可是皇帝,如果要和一个男人成亲,那自然身份地位要格外匹配才行。”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星遥直接就黑脸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到爹娘面前搬弄是非,这人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赶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挑唆,真是无法无天了。
于是,她直接呵斥道:“不要说了,这些话我以后不想听,你回去就告诉爹和娘亲,让他们不需要为我的事情处处为难,我就算是想要和一个人成亲,目前来说还根本很早,毕竟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朕可是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那儿女情长之上,他们如果真的担心我,倒不如多替我担心一下老百姓,多替我分担一些麻烦,而不是总给我制造麻烦。”
何星遥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喜欢什么人,还不容得其他人如此诋毁,就算她和初远之间的关系如今并不算太好,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告诉随便说的。
何慕枝也义愤填膺地看着她说道:“是啊姐姐,只是我没有想到爹娘真的听了那什么人诋毁的话语,他们对于初远大哥真的很不满意,而且我今天在打听的时候,还意外听说了初夫人说是奉命进宫去看望爹娘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位夫人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妹妹实在是想不通,刚开始还在怀疑是不是初夫人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姐姐你在一起,所以才会把她的儿子说得如此不堪,可是又一想,这也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理由啊!毕竟欺君大罪,在皇上的父母面前搬弄是非,这罪名下来,可是不小的,所以就打消了这个怀疑的念头。”
这事情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层缘故,何星遥简直就是大吃一惊。
之前初远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忽远忽近的,总让人捉摸不透,她又结合了父母最近对于自己和妹妹的看法,心中对于初远母亲就有了很大的意见。
果然,在和李岸娘讨论了一下事情之后,何星遥就打算让这两个人先回家去,她还要处理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很快,何星遥就让人亲自领着初夫人进宫,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夫人到底是在搞什么幺蛾子,竟然还要在自己的面前兴风作浪,纵然这人是初远的母亲,她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管上一管,毕竟都能够假传圣旨随意进宫,就算是没有什么坏心思,这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实在是让人有些后怕。
就在何星遥沉思着的时候,初夫人就已经进宫了,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何星遥的面前。
她看着初远的母亲,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初夫人,当初在你们家遇到危难的时候,朕不计前嫌帮助你们,可是你怎么能够恩将仇报,假传圣旨,甚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挑唆是非呢?这到底是谁给你的胆量?是你的两个儿子吗?还是你自己有野心?”
听到了这样的责问,初夫人没有说话,倒是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看着有些狰狞,但同时又有一种令人不解的悲伤感萦绕在其中。
何星遥不明白这笑容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就大声喝斥道:“怎么了,朕说话你都敢不听,还是说你真的皮痒了?”
初夫人笑够了,于是就直接站了起来,状似癫狂地说道:“皇上啊皇上,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臣妇不过是一个苦命的老妇人,民的丈夫被先帝害死,先帝可是黄上您的父亲啊!您怎么会这样无知呢?民妇早就想要为丈夫报仇,先帝的确死了,可是就算是他死,民妇的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爹爹,也终究不会回来,您说,民妇为什么会一直不接受你呢?”
听了这样的话语,何星遥只感觉到她格外可怜,根本就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个年纪已经埋入半截儿土地的女人,要为了自己的丈夫报仇,可终究还是为了别人,她觉得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