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驶出酒店的大门，华高飞就看见宁惜凡那单薄的身影在路边不停地挥手。这儿距离她家很远，加上位于新开发区，打车不那么容易。
有几次他都想冲上前去请她上车，然后随便她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他愿意做她一辈子的司机。
可是，想到刚才那一幕，又不由地退缩了。再伤她的心，可不是他想要的。
宁惜凡终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去往回家的路。
她并不知道，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一辆奔驰车里坐的是华高飞。
她也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下车，进入小区，上楼，然后仰望她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她更不知道，那一双眼睛几乎一夜未休一直盯着她家的楼门，生怕错过她再次出现的身影。
清晨的风，透着丝丝凉意，宁惜凡立在窗边，吹了一会冷风，竭力想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
昨天一夜未眠，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路川根本没有带圆圆回家，她静静地等了一个晚上，却什么也没有等到。
如果照沈蕾雅说的，那路川会一早直接去公司上班，而她只需要在他上班时间之前赶到那里，守着公司的大门就能见到他了。
她把想要问的话在脑海里又转了一遍，尽管已经反反复复地念了许多遍。
这次，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好好和他商量。只要他能把圆圆给她，让她做什么给什么，她都愿意。
她要好好问他，即便他没有带圆圆回来，这次她也要知道人究竟在哪里，然后想办法尽快去找她。
——
高耸直立的写字楼外，已经等候多时的宁惜凡，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的腿脚有些发麻了，因为她站了很久了。
此时此刻，对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比平时过得慢了许多。
她不停地探头张望眼前的马路，期待那个身影的出现。她的目光瞥见距离很近的一处角落里，紧贴着围栏的地方停放了的一辆奔驰轿车。不过，她对那辆车毫不在意，并没有朝它多望一眼。
她在意的，只是那个盼望已久的身影。一直到逼近上班时间，那个熟悉的影子终于走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他，是路川！
宁惜凡欣喜发狂地奔上去：“路川！路川！”
原本埋头看路或是想着什么的路川听见这一声叫喊，忙抬起头来满脸诧异，他没料到会在自己公司的大门口看见宁惜凡。
以前，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因为怕干扰他的工作。
“可算等到你了！”宁惜凡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早就藏不住的话奔涌而出：“圆圆呢，她还好吗？你把她带回来了吗？她不是还在放假吗，你把她放到哪儿了？”
路川惊讶的神情早已回复到冷漠，“哼，你真的关心孩子吗？”
“怎么这么说？那是我的孩子啊，我去找过你们，也见到了妈，可她没告诉我你们在哪儿，等我再去找她，她就不在了。路川，我好想圆圆，她现在哪儿，快告诉我……”
“你想见她？休想！我们的事只要没完，就别想找到她！”
“路川，你不能这么做，我求求你，让孩子回来，让她回来……”
宁惜凡泪流满面，轻轻地拽着路川的衣角，“求你了，路川，你有什么气有什么不满都冲我身上发，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求你别把孩子藏起来，不要那么残忍，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先把孩子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路川的衣角被一下又一下地牵扯着，然后他垂着的一只手也被她那双冰凉透骨的手紧紧地握着。
他从来没有见过宁惜凡这副苦苦哀求万般可怜的模样，她还没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他，一颗心不禁疼痛欲裂。
立在眼前的她，眼睛浮肿，两只黑眼圈是那么明显，她的神情也显得很疲惫，整个人憔悴不堪，像没有什么生气。
她抓着他，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水中的一块浮木。
路川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想要为宁惜凡拂开那一缕遮住了眼角的刘海。
可是，没等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发稍就决绝地放了下来。在他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是从那辆停在近处的奔驰车里下来的。
他的脸，他认得，虽然他行事低调，但仍能从网上搜到有关他的新闻和照片。
他的名字，他记得，因为那是住在他心底的魔鬼，一想到一听到就会发狂。
他的那双眼睛，充满了暴怒，两道犀利尖锐的目光就那么直视他，朝他走来。
“哼哼，可以啊，宁惜凡，你来问我要孩子，连带把情人也叫来了，啊？怎么着？是不是我不从，你们就要打人？”路川的话音夹着无比讽刺、挖苦和嘲弄。
“你说什么？”仍一无所知的宁惜凡这才抬起头，一脸疑惑地循着路川的视线往后瞧：啊，华高飞？！他怎么会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没等她反应过来，路川已经撇下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对准华高飞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头，口中大叫着：“好！来着正好啊！”
宁惜凡跟在他身后惊呼，眼睁睁地看着拳头落在华高飞的脸上，再看拳头下华高飞的那半边脸，立刻现出一片淤青，就连嘴角也开裂了，渐渐往外渗出一缕血迹：“路川，你干什么呀？”
她忍不住大吼，心里明白路川的这一拳下手有多重。他是在发泄心中积压了多久的不满和怒火啊，而那些火原本是该冲着她发的。
可现在，华高飞却为她挡下了、承受了。
“怎么啦？心疼了？好哇！”路川咬着嘴唇，目光转向华高飞，一张极度愤怒的面孔几近扭曲：“一个声名赫赫的总裁，居然勾引有夫之妇，破坏别人的家庭！而且，还非常好意思，不，应该说是非常不知廉耻地出现在她的丈夫面前，趾高气昂，对这种不要脸面的人，我这一拳还太轻了！”
华高飞轻轻地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望着路川的脸竟看不出一丝怨恨和怒意，只是用一双很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宁惜凡的丈夫，见到他本人的尊容。因此，他需要点时间评估，就像是在商战中遇到了最为重要而强劲的对手。
这个叫路川的男人，似乎从外表上看，还配得起宁惜凡——起码还知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嗯，还不算太迂腐。
原本，他暗查过路川，知道他的家世背景学历工作，了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科男，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虽然比起他的聪慧，还差那么点点。
而且，更清楚他在娶宁惜凡之前，没有任何公开的情史，似乎连暗恋他的女生都没有。也难怪，像他那样一心扑在书本上目不斜视也没什么有趣爱好的男生，是很难吸引到那些情窦初开拥有无限浪漫情怀的小女生的。
没想到，今日得见本人，却发现他身材高大健康、目光沉静忧郁，再戴着那副大框黑眼镜，倒是个文静儒雅的人。
至于面部长相，五官虽然端正，但和帅哥一词还沾不上——若要比他？得下辈子，好好投胎了。
华高飞不禁自嘲：他华高飞竟然也会有拿自己与他人相较的一天？不过，这一比，倒是让他脸上更加自信了，比起曾经干掉商场上最棘手的竞争者还要自信。
“路川，你怎么能这么说？”宁惜凡已站到路川和华高飞中间，用严厉的语气说道：“我们两个人的事，和别人无关，不要牵涉到他人！”
“哈哈，你这么护着他！真好啊，好一对奸夫**！”路川仰天大笑，心中溢满的苦涩毫不掩饰地堆积到了脸上。
“请你注意你的用词，污辱我可以，但别污辱你的妻子！”华高飞忍不住大声呵斥，充满磁性的声音中自然带出一种迫人的威严和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