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哥哥.我真的想过去死.”
“可是.可是.可是我又没有这个勇气啊!”
岚悲戚着述说自己压抑在心间许久的话语,此时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听得心惊肉跳的熊治,望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岚,一时间是手足无措!这一刻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伤心欲绝的岚了.
“治哥哥.我们一起逃,即便是不成功,即便是死.”
“只要是死在你的身边,我就能安心闭目了.”
熊治的心,在这一刻,被深深地刺痛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岚对他的一片寄托之情!
也感觉到了岚对他的深深依恋!
熊治知道自己在岚的心间,就是亲人!就是依靠!就是希望!就是未来!
面对岚,熊治别无选择了.
唯有真心以待!
唯有拼死护卫!
唯有染血以助,也誓要将岚带出这九道山庄去!
“岚.”
“请相信我.”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九道山庄的.”
熊治俯下身去,紧紧将岚拥在自己瘦小的怀抱中,两行热泪,已经是淅沥着散落在岚苍白的小脸上。
这一刻的岚,更是放声痛哭。
她放开了自己许久以来的压抑,尽情宣泄着自己心中的积郁之情.
“嗨嗨嗨.你俩个在此地搂搂抱抱地做什么呢?若是那羔羊走失了一只,你们可知要受到何等处罚吗?”
就在熊治和伤心欲绝的岚相拥而泣时,在二人身后不知何时显出了一名身穿黑色紧身靠背软打的劲装汉子。
那汉子约莫二十余岁,七尺出头的身高,一张微黄的颜面上,是剑眉朗目,生得极为英武。
他看了眼正惊慌失措站起来的熊治和岚,面色一沉,轻声喝斥道“你二人是丁字号里的小奴,看这号牌的位数,应该是来了许久的。怎地尚不知山庄里定下的规程吗?”
“我们.我们知道.是刚才我不小心摔着了,磕坏了膝头,因此痛哭.”
岚拽了拽熊治的衣襟,便拉着熊治一起跪下去。
熊治本不想跪,但是一想到要和岚逃跑,此时便不能强硬。
于是刚刚站起的身子,在岚费力的拉扯下,也随着跪了下去。
“念你二人年幼,此次就算了。”
“记得下次莫要在路口多做停留,否则便会有意想不到的祸事降临,你二人去吧.”那黄面汉子训斥了几句后,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山路旁的灌木丛中了。
不知此人已经离去,熊治和岚依旧是低垂着小脑袋,盯视着地面不敢乱动。
等了许久后,二人听不到那人的话语,熊治大着胆子微微将头一抬,见那人早已不在了。
熊治方才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岚,站起身来,俩人不敢耽搁,慌忙跟上前方的羊群,往后山的牧场行去。
到了牧场,将羊儿放开去,任他们在青草茵茵的后山坡上自由的散开,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后,熊治和岚背靠背地坐在了青草地上。
“岚.你前面跑了这么多次,都是怎么跑的啊?”
“你又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呢?”
“你最远时,跑出过温岭峰吗?”
熊治审视着身前散开的羊群,低声询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他想从岚十次偷逃的失败中,找寻些有用的、可值得借鉴的经验来。
岚背靠着熊治,将头枕在熊治略显瘦小的肩头,微闭着双睛,将自己几番不成功的逃跑事迹,娓娓道出。
熊治仔细听取了岚对于几番脱逃不成的描述,暗自在心间盘算起来。
从岚的叙述中得知,岚前面五次均都是在日落前临收工时,私自脱离了队伍,沿着山路而逃。
这五次逃跑因为是初到山庄,对于山庄地貌自不熟悉,因此往往是刚刚脱离队伍,离去不过百丈远近就被前行的唐头发现抓了回来。
第六次、第七次和第八次、第九次,岚吸取了一些教训,选择在山间劳作吃饭休息时,顺着陡峭地山势往下跑。
但是那山势太陡峭了,这几次岚均都是从山上翻滚而下,这便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同样是没能逃出多远就被巡山的庄丁所获。
前面九次的脱逃,可说是极不成功!
偷逃出去的距离都不远,往往是她刚刚行动,便被山庄之人察觉。
所以在前面九次失败后,岚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决定下一次的逃亡要利用夜色遮蔽,再去偷逃。
第十次的逃跑,岚想利用夜色,可是晚间日落前,他们这些外出劳作的奴隶,就将全部返回关押的山洞。
山洞内的数层铁栅栏门一关,你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所以岚一直未得机会。
直到上次熊治他们被送来时,唐头因为要接收新到的熊治,因此将外出劳作的丁字号少年奴隶们,交给了丙字号的代为管理一日。
由于那人也未尽心,让岚觅得了机会。
岚在中午休息时,悄悄藏了起来,趁着众人不备,偷偷地摸到了通外山庄外的道路上。
她藏在草丛中,等到日头将落时,恰巧遇见运送熊治等奴隶上山的王大。
此时正欲离去的王大等人簇拥着李把头正路过了岚藏身的路口,往山庄大门处走去。
岚见此,就暗地里远远地跟着一路而去。
但是此刻在山洞大厅内点卯的唐头发现少了岚,于是发出了警示的讯号.
岚在无限接近山庄大门的那刻,被搜捕的庄丁抓了回去.
这第十次,就是岚逃离最远的一次了.
熊治一番思索,觉得沿着山庄的道路逃遁,不是一个好方法。
想想方才在路口遇见的那名黄面汉子,一定就是暗伏在隐蔽处的庄丁,他和岚只不过在路口耽搁了片刻,就会招致盘诘,可见山庄道路必定是严防之处。
熊治缓缓起身,望向了远处。
温岭峰后山的这片牧场极大,只有一条山路贯通至山庄内。
牧场三面均被葱郁高大的树木遮蔽,只有向北的那一面,十分开阔,毫无遮拦。
熊治心头一动,忽地向前迈步,赶着数十只羔羊便往牧场的北边行去。
岚此刻一见熊治的举动,不知其何意?
但岚并未发声追问,她依旧是坐在青草地上,照看着剩余的羔羊嬉戏.
熊治赶着羔羊缓缓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接近了牧场的北边。
离得近些时,熊治似乎听见了溪流激涌的‘哗哗.’声,他精神为之一振,便独自往前行去。
走到近前一看,熊治便呆住了。
这北边原来是一处数十丈高的绝壁,其下正有汩汩溪流从绝壁的缝隙间流淌而出,往下汇聚后,在绝壁的底部形成了一湾溪水,顺着陡峭的山势,飞流而下.
极目向下望去,透过了朦胧的雨雾,隐约可见绝壁下的山体虽然陡峭,但是尚能攀附前行。
熊治盯视着绝壁下的地势,发现在绝壁的下方约两三丈处,有一方略微凸起的山石,突兀地伸出了绝壁。
望着那方伸出的山石,熊治陷入了深思中。
渐渐地,深思中的熊治缓缓地舒展开紧锁的双眉,他的心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返回身去,赶着身边的羊群,又往牧场的一侧走去。
用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熊治方才赶着羊群返回了岚的身边。
“岚.日头落山了,我们回去吧!”
熊治招呼了岚一声,就忙着收拢四散的羔羊,驱赶着羊儿离开了牧场。
虽然熊治并未向岚多说什么,但是岚仿佛从熊治满是兴奋的目光中,看见了成功出逃的希望!
熊治不说,岚也不问。
二人将羊群赶回了羊舍,随后领取了晚间的食物后,就返回了关押奴隶的山洞。
当二人躺在洞室的草垫上休息时,熊治咬着岚的耳朵,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岚听了后,不由得面露疑难之色。
熊治似乎明白岚在担心什么,于是将早年间母亲交给他的那套呼吸方法,告诉了岚,并叮嘱岚,每日的午夜时分,一定要坚持做满四十九个呼吸方可。
因为只有这样,岚的身体才能够支撑得了逃离路上的苦难.
从这天起,二人每次都将羊群赶往牧场东边的那片青草地上放牧。
将羊群散开后,熊治和岚就会借着羊群的遮蔽,钻进紧靠着牧场旁的丛林里去。
到了日头偏西时,二人便会钻出丛林,收拢羊群,返回去休息。
只是每次二人从丛林中钻出了时,熊治和岚的小手上,均都是布满了被荆棘划破的细小伤口。
熊治此刻就会将一些草药悄悄地交给岚。
二人在入睡前,就会将草药嚼碎后敷在被划伤的手掌上.
从这天起,熊治每天都装作一副萎靡不振的摸样,以躲避自己可能被山庄派来之人,挑选去参加测试。
日复一日,时间就这么悄悄流逝过去。
转眼间秋季就将过去了,熊治和岚天天钻入那牧场东边的丛林中去,已经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
而两人稚嫩的小手上,也早已是生出了一层老茧。
如今熊治脖子上挂着的号牌数,也已经从丁字九十九号升到了丁字九十号.
这大半年里,岚对熊治的感激和依赖,是与日俱增!
她发现自己真得是离不开身边的治哥哥了.
这一日当二人再次钻入丛林时,他们两人悄悄来到一大丛枯萎的蒿草旁,将那高高堆起的蒿草扒开来,显出了一堆用荆棘藤蔓编就的长藤。
那长藤约莫有三十余丈长,两指粗细。熊治和岚望着那堆长藤,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两人将长藤托出了丛林,挂在几只羔羊的脖子上拖着。随后赶着羊群向牧场北边的绝壁走去。
来到了绝壁前,熊治和岚将长藤伸展开,隐藏在清脆的牧草下,随后两人悠闲地坐在草地上,等着日头缓缓落入西边的山巅.
现在一切具备,就等机会了.
而这个机会,就在最近几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