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晚双瞳剪水,空灵的眸子即使带上十二分的厌恶与讥诮,也依然明亮闪烁,动人心魄。(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她竭力使自己的眼神刻薄,钢针一般刺在宇文桢全身。
宇文桢面无表情,眼神毫无变幻,似乎根本未被霜晚狠辣的言语戳伤。霜晚本来在心中略有希冀,祈祷这个雪人能在她对他产生复杂情愫的同时也有点动容,然而眸子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也未从他深邃沉静的眼中读到半分心痛和哀伤。他只是沉默,淡淡地注视着霜晚,好似流连在一幅即将枯朽入岁月的绝世名画。
瞬间,心沉谷底,霜晚在心中骂得眼前人狗血喷头,脸上不屑与讥诮更甚,仿佛在讽刺宇文桢逼迫霜晚抉择的自以为是以及自不量力。
到头来真是自己一头热,心中自嘲,想她从来自诩聪明,却在今日发现自己愚不可及。她居然会险些爱上眼前这尊冰雕,对他的崇拜,对他的倾慕,竟然差点动摇她对文哥哥至深的情感,几乎背弃那个被她期待许久的约定。
被欺骗的恼怒,拒绝被利用的强硬,难以启齿的某种弃妇般的怨毒,彻底摧毁了霜晚最后的理智,只剩下单薄的声音徘徊在她的心里:看,他骗了你,他险些掳走你的感情。他是敌人,去害他,为师父的重伤报仇,和他们一起……逼死他。
宇文桢久久地注视着霜晚的眼睛,依旧淡漠,从来不曾有过半分强烈的情绪流露。霜晚心有受伤,狠狠瞪着他,眼泪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自己真会自欺欺人,哪里是她刻薄得占尽上风,分明是他不在乎她,视她为跳梁小丑。身为一枚棋子,她天真地想要伤害别人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最后得到了不想得到的结果,才发觉自己那么滑稽。
脑中混沌,凌乱成一团,一柄细长递到她眼前,神思早已飘飞,心不在焉地将其接过,手上冰凉彻骨的寒意将她冻回真实。手握秋令,她抬起头,眼神迷茫。
霜晚静静端详着手中的乌金长鞭,感觉到手柄处残存着他的温度,不敢置信。耳边犹是几刻钟前,她阴冷的声音:我会毫不犹豫地将秋令洞穿你的心脏。
“什么意思?”死死将秋令握于手中,忽然意识到宇文桢异样的持久沉默,霜晚对于他主动奉还秋令的行为深表疑惑,“不觉得自己托大了么?尤其是你如今的伤势,弱小如我你也不能应付。”
“你可以随心所欲。”宇文桢幽幽开口,持久的沉默微微沙哑了他低沉的嗓音,“甚至如你所言,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人。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心。”
“讽刺?”霜晚阴晴不定,紧抿着唇。
宇文桢没有回答,转身向洞外缓缓挪去。
岂止是不在乎,简直是无视,霜晚咬唇,沮丧万分。撕破脸皮的他原来这般疏离,惆怅了她的身心,让她看清表面安宁下的最大受益者其实是自己。他的照顾,即使虚情假意,也惹人贪婪眷恋,但此刻就算悔青肠子也要不回来了。棋子的用处就是利用,完全没必要当人看,他真的可以做到对一同经历的生死无动于衷,亦或许牵绊她内心的一幕幕也是他编排好的剧目。
“我要回去!”再也不能承受,霜晚不管不顾地泣道,“你到底要怎样才算把我的价值榨干?”
回复她的依旧是他颀长优雅的背影,四周静寂之下,霜晚变得愈发敏感焦躁。
洞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很快又是急促无比的兵器嗡鸣,霜晚被吓了一跳,侧耳倾听,依稀听到影卫低声的报告:“主人,那个难缠的黑衫少年又来了。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能将三寸宽的重剑使得行云流水毫无凝涩,我等不好硬碰……”
后面说了什么,霜晚再也没能听进去,她只是从中欣喜地嗅到了脱身的前兆——栾懿来了,她那个武痴的二师兄来了。虽然平日与二师兄不熟,但总归是比当下身边的人亲近许多,再加上栾懿醉心武学,连大师兄都不是其对手。十七八岁年纪就敢去单挑外门长老的人武功和胆识自是毋庸置疑,故而眼下秦玉礼重伤,她相信只要配合得当,被救走不是问题。
一想到终于可以摆脱非人待遇和压抑气氛,霜晚兴奋得不能自已。拽住秋令,咬牙切齿剥下细致而严实裹在身上的毛毡,霜晚双脚刚一沾地,就脚底生风溜到洞壁一侧,敛气屏息打探外面的动静。
听到破风声持续不断,霜晚心如明镜,知道影卫已经出动待尽,秦玉礼显然也是因其关乎性命密切注视着战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霜晚右手紧握秋令,左手不住摸索,身子贴着洞壁企图趁乱逃出。
就在霜晚走到尽头,感受到雪色反照在脸上的刺眼光线时,不待她喜极而泣,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带着冰凉的触感袭上霜晚,将她死死扣住,不得动弹。
不曾料到仍有影卫留守,心中暗叫不好,霜晚卯足劲挣扎,却不能撼动那双十指修长的手分毫。双手越来越紧,险些将霜晚勒断气,背脊贴到那人怀中,霜晚触电般拼死挣扎起来。
了解影卫死忠的特质,霜晚没考虑利用自己那点小聪明威逼利诱。虽然骤然入眼的强光使她睁不开眼,无法视物,但近身攻击快过双眼的数不胜数,短暂失明比不影响霜晚发难。
渐渐停止挣扎,霜晚深吸一口气,似乎无奈放弃,那双死死扣住的手见她不再挣扎,微微松动,霜晚如蒙大赦,只觉除了背靠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很别扭以外,那人当真是没让她难过,不松不紧的禁锢使她不得逃走,却又不会被勒疼或是抓伤。霜晚魂不守舍,不禁胡思乱想:是秦玉礼特地吩咐过不要虐待她?怎么逃犯的待遇这么好,连毒打教训都省了。
半晌发现自己扯远了,在心中狠狠嘲笑了一番自己得过且过的蠢样,竟然还对那尊闪闪发光的冰雕抱有幻想。
悄悄将眼睛虚开一条缝,发现自己仍无法适应雪地中明晃晃的强光,霜晚偷偷叹口气,重新合上眼,小脑袋一歪,身子一软,向后倒去,一副体力不支的濒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