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心里一惊,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然而只是一晃神的工夫,定国公已经大踏步到了二姨娘身侧。定国公冷着一张脸,朝四周扫视了一眼——被按着强行跪在地上的二姨娘,以及二姨娘的身边,那个被吓得毫无血色的青年男子,还有凳子上面色苍白,正剧烈地咳嗽着给老夫人诉苦的三姨娘!
定国公的眸光一冷,那几个正按着二姨娘的下人只觉得头上一阵冷风飞过,连忙松开了二姨娘的身体,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一脸惶恐不安。虽然,这二姨娘被怀疑与外人通|奸。可在这没有定罪之前,还是这国公府最风光的姨娘啊,严格来说,也是未来主子的娘亲,若真是得罪了她的话,说不定这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二姨娘感觉身上的压力一轻,终于向前倒了过去,只感觉自己连哭都哭不出声音。好在芊凰来了,这孩子,算是保住了,只要能保住,就好了……
芊凰和定国公的视线,齐齐落在三姨娘的身上,后者似乎被某种穿透性力量看穿了,她陡然一惊,以手遮面,朝着定国公悲切道:“老爷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上可出了大事了……”
定国公淡淡地瞟了三姨娘一眼,他一转身,伸出手臂,就将正在用力喘着粗气的二姨娘一把扶了起来,温声的责备令二姨娘霎时间泪流满面。
“这么冷的天的,跪在这里做什么?万一孩子有个闪失怎么办?”
二姨娘原本就红肿的眼睛,再也忍不住泪水的侵袭,潸然泪下:“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说完,二姨娘便挣扎着起来见礼,然而,因为跪得时间实在太久的缘故,膝盖已经麻木了,才刚刚站起身的她,一个踉跄差点儿重新倒在地上。
定国公连忙大臂一挥,扶住了她,让二姨娘倒在自己的臂弯里,温声细语问道:“云依,没事吧?”
二姨娘含泪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定国公的手臂,浑身都在颤抖,危机似乎已经过去了,可是并没有人知道,在方才的那一瞬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度秒如年。
定国公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包括三姨娘在内都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大家面面相觑,都很难相信,二姨娘背着老爷做了如此龌龊之事,却还能得到定国公的怜惜和疼爱。
定国公扶着二姨娘走到一边,下人立即拿上来两个凳子,他先是目光威严地看了三姨娘一眼,冷声问道:“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此急急忙忙的吧本公叫回来。”
三姨娘早料到定国公会这般问,她在老夫人的点头默许下,款款走上前去,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然后,痛心疾首地指了指双目通红的二姨娘,愤恨地说道:“妾身回老爷的话,二姨娘她……她……她竟然……”
似乎二姨娘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三姨娘“她她”了半天,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定国公望着三姨娘心急如焚恨不得将事情和盘托出的样子,嘴角一勾:“本公记得,平日里,你并没有如此拙舌。”否则也不会生出楚芊兰那般心思缜密的女儿。
三姨娘闻言脸色顿时一白,有些木讷地望着定国公,在触及到对方一片冷戾的眸子时,下意识的垂下头,犹豫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老爷,您恐怕是不知道啊,二姨娘她,她居然趁着老爷和郡主不在,和她的一个远房表哥……行那苟且之事!”
哪知定国公面色分毫未变,只是淡淡地朝三姨娘失色的脸颊望了一眼:“本公已经回来了,这事自然该明明白白查清楚,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免得坏了身子。”
听了定国公的话,三姨娘真的是愣住了,有些哑然了,变得笨嘴拙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楚芊兰上前一步拉过她,一手指着地上跪着的男子,正色道:“父亲,女儿虽未出阁,但已及笄,女儿斗胆说上一句,为何父亲不听听这位的辩解呢?”
她万万没有想到,精心设计好的一切,定国公才一回来,连解释都不听,直接就要让她们离开?!八成是楚芊凰又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定国公面对此事如此镇定不乱。
听了楚芊兰的话,原本跪在二姨娘身边的男子连忙转过头来,对着定国公不断磕头:“国公爷,依儿前些时候被国公爷冷落,闺房清寂,才叫小人来陪她共度良宵,而现在,她已经有了小人的孩儿,孩子是无辜的,还望国公爷能够宽宏大量,放任我们夫妻二人离开吧!”
芊凰不着痕迹地蹙紧眉尖,此人的话,虽然表面上似乎在帮二姨娘辩解,可是却字字句句将二姨娘和他的奸情作实,也是字字句句都将二姨娘推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定国公闻言只觉得怒火丛生,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泛着锅底灰,额上的青筋一根根不停地颤动,相信这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放过和他人私通的妾室吧?可是,这个男子的话未免太诡异,故意帮二姨娘求情,他这究竟是在有预谋地落井下石,还是真的想求自己放过他们二人呢?
定国公并不理那男子,而是淡淡地转过头去,低头望着身侧的二姨娘,语气淡然地问道:“云依,你来说,他说的可是真的?”
二姨娘的泪水无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她是冤枉的,她怎么会背叛老爷……
二姨娘的浑身都在颤抖,她抬起头来不停地摇头,低声抽泣道:“老爷啊……妾身发誓,若真有背叛老爷的行为,宁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冷笑:“嗤——二姨娘,难不成这个野男人是从旁人的闺房里走出去的?”
二姨娘闻言顿时脸色一片灰白,眼底晦暗毫无色彩,再也说不出话来。
说话的正是三姨娘,她冷冷地望着二姨娘并不明显的肚子,字字见血地说道:“怎么,二姨娘现在还想蒙骗老爷么?不知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你肚子里怀的就是他的孩子呢?”
仿佛为了顺应三姨娘的话,那低头伏在地上的男子,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二姨娘,与三姨娘一唱一和道:“国公爷,依儿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小人的,还望国公爷成全!”
二姨娘被气得浑身发抖,她美目含泪,直直地朝着那个男子望去,言语间带着说不出的悲痛和愤恨:“表哥,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挡了你的路?为何你要如此帮别人陷害我,为何你非要将我置于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二姨娘的肚子,眼底竟是有一种极致的痛楚,他张口道:“依儿,就算你无情,我也不能够无义。前段时间,你特邀我来府上做客,那时候你告诉我,说你在这国公府过得非常痛苦,并且你从未忘过旧情,希望能和我破镜重圆,还与我……怎么,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二姨娘听了脸色骤变,猛地起身不顾形象地朝男子怒斥道:“表哥你胡说什么呢?!我从未请你来过府上,况且,你我本无前缘,何来破镜重圆之说?!”
那男子紧紧地盯着二姨娘,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望,脸色悲凉地说道:“依儿,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么?当日里,你和我共度春宵的时候,就同我说过,这国公府白白埋没了你的青春年华,你不服气这样微末的身份,所以一定要想方设法接近国公爷,也算为我们的孩子谋个好的前程……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了,还,还为了了这些权益不肯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二姨娘被这男子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怒声喝道:“表哥,你……你为何要如此诬我清白?!”
男子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说道:“依儿,我哪里是诬你的清白,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我知道,你嫌弃我无权无势,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可是,这别人的荣华,终究是别人的啊,哪里是你想得到就能得来的?!罢了罢了,你还是快到我身边来,咱们一起求得国公爷原谅,若是国公爷宽宏大量,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好好地过咱们平凡的日子吧。”
二姨娘原本就不是那等牙尖嘴利之人,这男子也是抓住了她这个弱点,被男子如此反驳,她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定国公始终冷着脸,不言语,一个字都不说,但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乱了,乱了,果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自然是信云依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形势竟然会急转而下,那男子竟然将事情说得如此逼真,甚至,让二姨娘无言反驳。
看到定国公额头的青筋,正在一根一根地跳动,三姨娘知道,定国公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那个男子却在另一边叫道:“依儿,事到临头,你还想着你的那些荣华富贵么?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