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欢呆立原地,身体麻木极了,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湿*润了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乎充斥在她的每一根血管之中。
正在这时,忽然走上前来的管家打断了她凌乱的思绪。
同时被打断的,还有房间内的‘秘密交谈’。
“大小姐,您怎么还站在这里?”管家恭敬地问道。困惑的眼睛看看林晓欢,又看看虚掩的房门。
林晓欢身形一怔,正在考虑要先解释还是逃之夭夭,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林正豪和段玲的脸上,都挂着惊慌失措的神色。尤其是段玲,身体本就不好的她,见林晓欢站在门外脸色更加惨白了。如果不是林正豪在一旁搀扶她,恐怕现在就早已晕倒在地。
林正豪眸光深邃地看着林晓欢。
他的女儿,他最清楚,刚刚被听到多少,他的心里也很有数。重重地喘着粗气,喘*息间,有被窥探的愤怒,也有潜藏在内心多年的歉意。
许久,他才冷声问道:“来了多久?为什么不进来?”
这是林正豪一贯的风格,冰冷,严肃,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三年来,林晓欢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笑容,对于这点,她早已经习惯了。
于是,她的语气也不好:“怎么,岳红不在,您老心情不好?林正豪,我妈身体状况有限,禁不起你的折腾。她是我妈,不是你的备胎!我来带她回家!”
说着,抓起段玲的手就要走。
“这就是你对父亲的态度?嗯?!我说过,这个家不欢迎你,是谁准许你回来的?!”林正豪粗眉竖立,“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年,连上流社会的礼仪都忘记了。动不动大呼小叫,一点名媛的影子都没有!”
“上流社会?哼,貌似从昨天开始,您就已经不是上流社会的人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故作姿态,惹别人笑话!”
林晓欢知道,这句话对林正豪的伤害有多深。
可是,她和林正豪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除了伤害,就是不认输的执着。如同两位战场上厮杀已久的勇士,不决出胜负,绝不罢休。
“你……混账!”
林正豪气急,扬起手就要落下。
还是管家挡在前面,苦苦哀求道:“老爷,您就消消火吧,小姐也是为了夫人好。夫人身体不好,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林正豪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下。
松开段玲,他转过身去。略微弯下的背,看起来不似从前那样伟岸,反倒有些脆弱。
“好啊,很好!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走!这里不欢迎你!给我走!”
嗓音低沉而沙哑,粗线织就的衬衫几乎覆盖了他所有的身影,以至于那抹黯然的伤感,被掩盖得几乎不被察觉。
“走就走!”
林晓欢此番本来是来讲和的,可是冲动却让她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多年后,她每每想到这一天时,都会无比悔恨。那是她的父亲,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父亲。如果她可以再成熟一些,也不会留下这终身的遗憾。
心思凝重地走出总统府,林晓欢不置一言。
段玲跟在她的身后,并不打扰她。
昨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林晓欢失踪,大选……
段玲知道,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可她并不确定,这样做,对林晓欢是好是坏。
“晓欢……”思来想去,她还是想问问林晓欢的意思。
“妈,没事。”林晓欢抢先安慰道:“我和他之间就这样了,你不用劝我。夜风带着姐姐回别墅了,铁家当选他很高兴,想准备一场家宴款待一下大家,我们也赶快回去吧。”
段玲一愣,定住脚步,声音都有些颤抖:“晓欢,你今天难道是来……”
“当然不是!”林晓欢用力否定:“既然他那么愿意留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又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简陋的饭局?少了他,不过是少一双筷子,童妈还能少辛苦一些。”
打开车门,林晓欢想了想,又补充道:“妈,至于刚刚你们说的……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真想验证点什么,尽管当面告诉我和夜风,这样我们也能安心地生活下去。您说是吗?”
段玲这下彻底肯定,林晓欢已经全都听到了。她走上车,平静地坐下,不再说话。事实上,她也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不是林晓欢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罪行的牺牲品而已。伪装了多年,压抑了多年,虽然看上去一切都是假的,可她对林晓欢的爱却是真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这是藏在她和林晓欢之间一辈子的秘密。然而,现在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了。
“妈,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
“是魏夫人?”
“……”
“林正豪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放弃大选的吗?”
“……”
“妈,我希望您能明白,不管她是谁,你都是我唯一的妈妈。”
难以抑制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段玲紧抿着唇瓣望向窗外。车队划破了郊区的宁静,在林间小路飞驰而过。幽谧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一如她此刻凌乱的思绪。
段玲轻轻地点点头,任林晓欢的手,紧握在她的手上。
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在她的手背上,既冰冷,又温暖。
……
魏夜风今天打扮得特别帅气。
一身白色的西装,领带系在脖间,搭配着暗纹玫瑰衬衫,既高贵又低调,十分符合他本人的风格。
尤其是那双皮鞋,看上去虽然没有过人之处,但却是这所别墅的女主人林晓欢女士亲自选购。
鞋面被擦得锃亮,自从宴会开始,皮鞋的主人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它,仿佛透过光洁的表面,能看到女主人的影子一般。
见林晓欢回来,一直高坐在角落里的他,终于露出了笑颜。
一屋子的佣人,这才跟着松一口气。
“怎么了?”
林晓欢忽然被魏夜风拥入怀里,勒得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