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一一怔,他这真是发烧,烧糊涂了吗?就连真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回想起那次自己发烧,也是迷迷糊糊的好不难受,又联想起紫萱跟她说的关于他的话,此刻再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心中不禁微微软了。
“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凤浅月笑道:“有。”
语气略带撒娇意味,白云一听了却不反感,而是下意识的接了句:“哪里不舒服?”
凤浅月勾唇,她就明白自己上当了,没好气地扭过头去,“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下午就变成这样了?”
凤浅月的眼神黯淡下去,“我……”
等了半天,终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白云一无奈的伸手过去,一直以为他是个很无敌的人,城府又深,处事让她看不明白。
凤浅月忽地笑了,将她的手拉至自己心口处,“这一定是梦境。”
不然,她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温柔?那一双闪闪发光的黑瞳里,还隐藏着一种心疼?
……
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都透露着一种淡淡的泥土清香。
白云一坐上马车,红雨在门口相送。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出去了,等他回来,我会转告他的。”红雨道。
白云一已经上了马车,听她如此说,不禁回过头来淡淡一笑:“不用了,我改日再来拜访!”
红雨噘嘴,轻轻的哼了一声,一副这里不欢迎你的样子。
白云一放下车帘,车夫挥鞭赶车离开。
车里,紫萱问道:“公子,您刚刚去哪了?”
白云一垂眸,想起凤浅月抱着她的手睡着的样子,又想起他眉心的那一颗苍白的朱砂,转头问道:“紫萱,你之前说德灵皇后是怎么死的?”
紫萱道:“哦。这些也是我道听途说的,不过,大概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的。”
“据说德灵皇后是贫民出身,当今圣上微服出巡时在一个小村落里遇到她。德灵皇后长得很美,也特别的善良,皇上很喜欢他,德灵皇后也喜欢皇上,于是跟他来了京都,做了皇后。”
“一开始,他们是很恩爱的。据说德灵皇后喜欢梨花,皇上便为她不顾朝中百官的反对,从别国千里迢迢运来梨花树苗,与德灵皇后一起,种满了德灵皇后寝宫的院子。”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皇上和皇后之间就淡了,渐渐的,还传出他们夫妻之间不和睦,总是争吵的传言。”
“嗯……再后来,好像是因为那满园的梨花树,德灵皇后才死的。皇上说梨花是邪祟之花,吸走了德灵皇后的性命,还害得七殿下身有不治顽疾,便下令,封了德灵皇后的寝宫。”
紫萱所说的这些,和她之前听到的没有什么两样,难道真的是因为满园的梨花树,才导致了德灵皇后的死吗?
她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但究竟有多复杂,她也并不太感兴趣!
马车走到了凤一桥,听得外面一阵喧哗,紫萱伸手掀开帘子一角,让白云一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凤一桥上,有一老汉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抓着一年轻男子的衣袖,一只手忙着擦眼泪。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在对那年轻男子指指点点,看着老人坐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
细细听来,原来是那年轻人撞翻了老汉的豆腐摊,一眼望去,桥下水面上,果然漂浮着一些白嫩嫩的豆腐花。
老汉拽着那年轻人,直嚷着家中老伴靠着这点钱吃饭,年轻人似乎很窘迫,急切的解释着,似乎要离开人群,回家取钱。
无奈桥的两边都被围观人群挤满了,加上老汉怕他就此跑了,所以死抓着他,不肯放手。
紫萱放下车帘,听见白云一叫她,回头询问:“公子,什么事?”
“你去帮那人解围,切记,解围后就回来,不用多话。”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些散碎银两给她。
紫萱一愣,随即点头下车去了。
白云一闭目,将所有的喧闹尽收耳畔。
待紫萱替那人付了银两,便走出了人群,老汉得了赔偿,便松了年轻男子的衣袖,颤巍巍的走了,围观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也都纷纷散了。
男子抬眸,见紫萱已经走到了马车边,忙忙的追了上来。
“姑娘。”
紫萱转身回头,“有事?”
那年轻男子赶到马车边,躬身彬彬一礼,道:“哦~在下是来感激姑娘的。在下的住所离这里不远,不若姑娘跟在下一道回去,在下将银两还给你?”
紫萱一笑:“不用了。”
转身就要上马车,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回头看去,正是那个男子!
却见他伸手拦住她,尴尬的红了脸,“姑娘,你我素不相识,在下不能白白受了你的恩惠。不若姑娘在此稍后,在下回去取了钱来给你?”
紫萱忍不住伸手掩唇,笑道:“你这人,不是说了不用了吗?不过,你要是谢,也谢不到我,是我家公子让我帮你的。”
男子看一眼马车,才道:“不知你家公子是哪个府上的?日后在下筹得银两,好上门答谢恩情。”
紫萱对着马车道:“公子,您看……”
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宛若山水清虹,十分的好听,让人不觉心神一怔,飘飘然心情舒畅。
“请这位公子明日去府上做客吧!”
男子正纳闷她是哪个府上的公子,便听紫萱笑道:“公子可听见了?我家公子说,让您明日去府上做客。”
男子忙问:“不知府上是……”
紫萱回头,“沈国公,沈府。”
“沈府?”
马车已慢慢走远,年轻男子才回神,大声喊道:“在下齐渊……”
马车在前方转弯消失不见,也不知那人听到没有。
“沈府!”齐渊讷讷念着,然后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马车里,紫萱道:“公子,他说他叫齐渊。”
白云一微垂双目,并不作答,她自然知道他是齐渊。
当日在客栈,他句句中的,一针见血,看得比任何人透彻,也比任何人敢说,若是为官,必定是个秉公清明的好官。
今日一眼看到他,白云一就认出了他来,有意为他解围,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意图。
傍晚时分,沈老夫人派人来请,说是要请大家一起过去吃饭。
紫萱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紫色的长衫走过来,白云一正在埋头看书,忽瞥见眼角一抹紫色闪过,下意识的看去。
紫萱正拿着那件紫袍在她的身上比划着,赞道:“公子,您穿紫色肯定也很好看,您的皮肤那么白,紫色正好可以将您白皙的皮肤衬托出来。我敢保证,老夫人他们若是看到您,一定会很开心,尤其是夫人……”
话未说完,看见白云一慢慢沉下来的脸,忽地就止住了话头,跟白云一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她从来不曾怪罪责骂过自己,便笑问:“怎么了公子?不好看吗?”
“这件衣服是谁的?”她怎么不记得她的衣柜里有紫色的衣服?
况且,那紫到鲜艳的衣服,她非但觉得不好看,还觉得很刺眼。
紫萱笑道:“这是夫人给您添的新衣服啊,同样的布料,不同的款式,你和大公子、二公子一人一套。公子,待会您要过去老夫人那里吃饭,我给您换上吧?”
白云一皱眉挥挥手:“不用了,将它收起来吧。”
紫萱一愣,“为什么呀?公子肤色这么白,穿紫色很衬的,要不您试试?”
“我说不用了。”白云一的口气有些不耐。
紫萱乖乖应了一声,又道:“可是您就穿这样过去吗?老夫人不大喜欢太过素净的衣服。”
白云一继续埋首书中,头也不抬答道:“随便拿一件出来就行了。”
“哦。”紫萱将紫衣叠好收起,寻摸了一番,又拿出一件藏青色的长衫来。
替她换好衣服,整了整头发,白云一带着紫萱便往老夫人处去了。
一进门,就听到方叔敏和顾心兰陪着沈老夫人说笑的声音。
见她来了,众人都止住了说笑,白云一从容的走过去,给众人行了礼,这才在顾心兰的身边坐下。
老夫人看着她,眼中满是欣慰,“我看着一儿是越长越好看了,心兰,你以前受的苦可都算没白受,只是苦了源儿,没能看到一儿完好无缺的回来。”
说着,又不禁抹起眼泪来。
顾心兰本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见老夫人如此,不由心中一酸,也落下泪来。
方叔敏上前替老夫人擦眼泪,一边笑着打破僵局:“老夫人,您看您,刚才不还说的好好的吗?怎么一儿一来,您就哭了?您看看一儿这孩子,都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闻言,老夫人果然止住了眼泪,抬头看着白云一,其实她不过是稍稍垂下了眸子,不过看上去确实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顾心兰考虑白云一的感受,忙擦去眼泪,破涕为笑道:“是啊老夫人,您看一儿长得这般好,又完好的回来与我们团聚,这就是菩萨保佑的,咱们实该高兴呐!”
“是是是,你们说的都很是,是我不好,等会你们就使劲的吃,今天想吃什么都有的。”老夫人也破涕为笑,众人又恢复了说笑。
“老夫人,今天果真是想吃什么都有的吗?”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接着一道修长人影大步跨了进来,众人皆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