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她没有死成,就像夜汤汤身边的宫女所言,贱人贱命,她还活的好好的。
从冰冷的池水里被捞起来时,她记得苍烟铁着脸色对她道:“苏洛离这就是你自作自受的下场”
她笑,对,这是自己做下的下场。
正乱想,宫门被从外面猛地踹开。茶茶端着药碗,脸色铁青的跨进殿来。
宫灯蒙昧,苏洛离冲着茶茶讨好的笑了笑。
茶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药碗塞进她手里。褐色的液体溅出来,落在手背上暖暖的。苏洛离笑笑:“都气了一下午了,歇歇吧”
茶茶伸手指着洛离,气的嘴唇乱颤:“苏洛离啊苏洛离,你还能不能争气一点!怎么一天到晚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你倒不压抑!你还能不能爆发一次?!”
苏洛离笑笑,端着药碗仰头而尽。
茶茶气结,一把夺过空碗:“苏洛离啊苏洛离,我看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转身,出殿,将殿门“咣当”一声摔上了
昏黄的烛光晃了晃,苏洛离扯了扯嘴角,向被子里钻了钻。不小心牵扯了腿上的划伤,皱着眉头猛吸了口凉气。忽而想起多久之前,她还是公主时,一直陪着她的婢女墨诛,小小的个子,精灵古怪的眉眼,脾气习性,像极了现在的茶茶。尤其是墨诛,生起气来,挑着眉梢,像一只气焰高涨的斗鸡。
……墨诛
可惜她身边的几个婢女,连着墨诛,都被她害死了……
模模糊糊,想着想着便流了满脸的泪。手指附上眼睛,却堵不住眼底大片的空洞。也许到了此时此地,什么命运的残酷,还是宿命的劫难,都比不上沉入池底那刻,席暮城漠然离去的背影。那样的场景,像极了姑姑自缢身亡时,先帝摆摆手,冷漠决然的背影。那背影犹如锋利的刀刃,且冷且寒,刀刀入骨!原来曾经的山盟海誓,万千宠爱,到了最后,也不过是如此的下场而已!
总以为席暮城和先皇不一样,可她却忘了,自古以来,什么都可能改变,可这帝王之爱从来就不会变!
自古薄情是帝王!她怎么会忘了呢,又怎么敢忘了呢!
苏洛离抬袖擦去眼角的泪,原本空洞悲恸的神色蓦然消失,变得冷静而疏离,仿佛刚刚伤心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窗外风啸雨至,潮湿的空气里满是枯秋后的腐朽气息。她抱了抱自己,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样赶走茶茶。深宫大内,最不该有的就是感情!赶走茶茶是最紧要的事情,她不能让多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对,她再也不能看着身边的人死去。就像多年前的那晚,看着墨诛,看着原本在身边一起长大的下人被活活勒死在她的面前!
有风吹过尚未关紧的木窗,发出重重一响。她侧侧头,摇晃的烛火映在漆黑的眸子里,却冷冷的透不出光亮。
茶茶说,苏洛离你还能不能争气一点,还能不能爆发一次?!她想,对,她总要爆发一次。为自己解脱也好,或是为自己的生命添一把快速燃尽的柴火也好!
天色戚戚然,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在天亮之前缓缓停住。许是在池水里受了凉的缘故,眼看天色见亮,清醒了一夜的苏洛离却模模糊糊的发起烧来。
殿门大开,涌进一室凄索的凉意。茶茶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走近床榻前,倒是一脸愤怒又害怕的神情。
苏洛离半眯起眼睛看她,模模糊糊的:“怎么了?”
茶茶放下脸盆,将手巾愤愤的丢进盆里,水花四溅:“华贵妃诬陷是你将她推进水里的,皇上也不来问问情由,就下令将南清宫整个圈禁了!”她转身坐到榻上,神色怒不可遏:“都怪你,活的好好的去救她做什么?!如今皇上圈禁了我们,却连通知一声都懒得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