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笑:“我不会为你陪葬,但我会去杀了——杀了你的人”
他愣住,半晌握了匕首,狠狠将她抱进了怀里。
准备了多天,一切都打理的井然有序。班师回朝的日子,便定在了后天。
回京了?
洛离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蟹青壳般的颜色出神。那个地方,是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那里是魔鬼的修罗场,进了那里又怎么能逃得出去!
初春的季节,天上下了毛毛的细雨。她坐在那里坐愣了,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的要命。一片衣角拂过,洛离抬头,一把白色的桐油伞遮断了雨幕。
“想什么呢?想的这般认真”席暮城笑着坐在了她身边
她也笑,颊边漾起浅浅的梨涡:“没有想什么”
他握了她的手:“阿离,这便启程回京了,你。。你打算去哪里住?还回魏宫么?”
“不!。。”她脸色微变:“我。。我。。”
席暮城微皱了眉:“你怎么了?”
“我不想在回魏宫了”
压下心里的疑惑:“不回便不回”他笑着捋她的碎发:“我府里虽算不上精致,却也宽敞,后院有一处洛水阁,我回去命人打扫打扫,你去那里住吧”
洛离暗了暗神色:“不。。不必了,我住在你那里不方便。”
席暮城“腾”一声站了起来,脸色发青。心想:那时你住在孟浮寂那里就方便,如今住在我那里就不方便了
嘲讽的眼神看了洛离,语气凉凉的开口:“你不是我父皇亲封的愿懿公主么?!你是我的皇妹,这回儿可方便了?!”
他拿着雨伞,气汹汹的转身离开。走出几步,甩手,雨伞被狠狠丢了出去!再不回头,匆匆离去。
白色的桐油伞,仰落在泥地里,雨水啪啪打在上面,像首伤心的曲子。
百里逍何是不随他们回京的,他先走,说要去漠北看看。
苏洛离扯了他的衣袖,眼神祈求的看着他:“你和我们一起回京好不好?就算作陪我?”
逍何放下肩上的行李,坐到她对面:“怎么了?”
她显得很是惶急无措:“我身边,只有你和我相熟,回到京城,我。。我害怕”
“怕什么,不是有席暮城呢么?”
“你什么都不要问,算我求你可好?”
逍何愣:“过去发生的什么,我问过你,可你不愿意说。既然不愿意说,那么就忘了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席暮城也不过问你的过去了,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忘了?只要你忘了,他不提,你们依然可以好好的重新开始的”
“不要说了。。逍何你别说了”她握着水杯,手不停的颤抖,抖出了满桌的水泽:“逍何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只这一次,陪我一起回京好不好?”
痛苦的眼眸,祈求的看着逍何。
逍何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放下杯子,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脑袋,笑:“好,我陪你回去”
回程的路上,洛离总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席暮城看了生气,索性也不理她。百里逍何倒是放得开,吃好的,喝好的,陪洛离装装忧愁,陪苍烟聊聊美女。当然,席暮城是个禁区。逍何见了他,躲得八丈远。
终于回京了,苏洛离还是住进了席暮城的府邸,住进了席暮城口中的洛水阁。
洛水阁,像它的名字一样美。整座房间,建在清澈平缓的水面上。水里,倒映着蓝蓝的天,白云拂过,红色的镜鲤总是成群结队的嬉闹。水面上,更是漂了许多的碧绿色的浮萍,虽还没到花开的季节,却早已有了羞涩的花苞。
被指来伺候的婢女,名叫南溪,却也乖巧可爱。见洛离面有喜色,便陪着她天南地北的聊一聊。见她面色不愉,便沉默不语的立在一边当摆设。大多的日子,苏洛离总是沉着性子,卧在水阁边的凉亭里一坐整日。手里握了书册,可眼睛却落在某处成了呆滞的模样。
刚来时一切还好,渐渐的,精神越发的頹萎起来。白天整日的发呆不说,夜里,更是梦魇不断。有时惊吓的坐起来,有时哭着哭着便醒过来。。可,不管是惊醒还是哭醒,总之下半夜里,苏洛离便总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坐天亮。
百里逍何瞅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叹息不止:“你怎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若在这样下去,可不变成了活死人?”
洛离笑,连神色亦发苍白:“许是刚刚换了住所,有些不适应罢”
逍何冷笑:“我和你虽然相识不久,可交情却深。你什么样的心性我岂有不知?你又何许扯那些理由来瞒我?”
洛离瞬间掉了嘴角:“逍何,近来我总是梦见过去。总是梦见!”脑袋埋进肘内,神色异常痛苦起来。
过去的事,逍何知道问不出来。只好拍拍她的背,将她揽在怀里抱上一抱。连安慰也成了多余。晚上逍何回去,便配了几副安神汤给洛离。吃上一碗,却也能安稳的睡上一夜。
近来席暮城是越来越忙了,各种接风宴,庆功酒,接二连三的出席。白日甚少在府,只晚上回来休息。这几日或许是忙累了,连看洛离的时间也没有。今夜不知怎么,或是喝多了的缘故,进了府邸,三拐两拐却拐进了洛水阁。守夜的南溪吓了一跳,连忙上了茶予席暮城。
席暮城喝了茶,坐在榻前为苏洛离各种掖被角:“她近来还好么?”
站在一旁的南溪摇头,将苏洛离的近况一点点的全说给席暮城听了。白日她如何呆滞,夜里又如何梦魇,百里逍何如何给她开了药剂。事无巨细,一一数落了干净。
席暮城挥挥手,南溪退了下去。他望着洛离的眉眼,一坐半晌。手握了她的手,消瘦,冰冷,竟像一个死人的手。
“苏洛离,你有心事,为何不肯告诉我?非要等它烂在你的肚子里么?!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