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终轮面试,对手太高端,袁满本能地慎重许多,特意翻出了自己毕业那年买的职业套装,却发现外套和裙子起码还能勉强扣上,衬衫却起码小了一个号,早就不能穿了。
袁满只能感叹,体重永远是女人最大的痛……哎。
好在博晏虽忙,却还是慷慨贡献出自己的衬衫:“这可是我的幸运衬衫,穿上它,保你明天一切顺利。”
袁满就这样穿着博晏的幸运衬衫,踏进了科信的顶楼。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电梯抵达顶层,一双别扭地踏着高跟鞋的脚踏出了随之敞开的电梯门,那双脚驻足了片刻,才犹豫着前行。
袁满就这么别别扭扭地穿着高跟鞋,走在锃亮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入眼帘的场景简直和她之前梦到的一样,办公区占据了整个大平层,让人联想到很多词汇:高端、简约……就是没有人味,厚重的红木门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秘书室挨着门外,袁满迟疑着走近,秘书抬眼看看她,从资料夹里抽出了她的资料,起身就来:“袁小姐?”
秘书把袁满领进红木门,踏着高跟鞋,脚步迅速:“郑总正在开会,你先等会儿。”
说话、做事同样的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可见平常老板有多要求效率。袁满坐在会客沙发上,接过秘书递来的水,顿时就有点心悸,律师函现在就揣在她的兜里,原本设定好的情节是见到郑衍叙后,她就跩得二五八万地走过去,甩他一脸律师函,吓得他跪舔,但现在这情况……到底谁跪舔谁?
袁满就这么握着水杯,安安静静地等着。
从拍卖行里拍回来的英式座钟,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就这样半小时过去了,红木门终于应声打开。
袁满浑身一激灵,“噌”地扭头看去,进来的却是秘书——
“会议延时了,再等等吧。”
袁满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反正也没别人,索性到处溜达溜达。放眼望去整个空间纤尘不染,而且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连烟灰缸都锃亮的能当镜子用;书架上的书按语种、内容、颜色和大小严格分区摆放;办公桌上有三台电脑,该不会连电脑之间的摆放距离都精确计算过吧?袁满用手机里的电子尺一量,果然!每台电脑之间都相隔3.3厘米,分毫不差。郑衍叙啊郑衍叙,你还真是把处女座的特质发挥到近乎变态啊!
袁满正这么感叹着,突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袁满一个箭步冲回会客沙发,眼看自己就要成功倒进沙发中,却在离成功只有0.1秒时,高跟鞋一崴,袁满冲得太猛根本止不住势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沙发越来越远,0.1秒后,成功扑倒在地。
袁满人生之中第一次感恩自己肉多,摔成这样了竟然也不是很疼。正准备爬起来,一双考究的男士皮鞋却先行出现在了她眼前。
不会吧?郑衍叙?
袁满连头都不敢抬,顿时冷汗直冒,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就势来一句:“小的匍匐在地,恭迎郑总您的到来!”背上却挨了狠狠一踩。
是的,没错,某人竟直接从她身上踩了过去。
袁满“嗷”地一声痛呼,瞬间已将郑衍叙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郑衍叙你眼瞎啊!没看见地上横着个庞然大物啊!
没想到郑衍叙看起来瘦,一脚却几乎把她踩吐血,那脚劲儿,简直跟体重200斤的人有得一拼。袁满人是彻底爬不起来了,只能抬头怒瞪,却在抬头怒瞪的一刹那,愣住了——
郑衍叙还站在她面前,只带着一种审视外星生物般的目光审视着她。
袁满傻眼了,看看他的脸,视线又一路滑下来直到他的鞋尖,面前这个从头发丝到皮鞋尖都透着处女座2.0特质的男人,确实是郑衍叙没错。这么说来……眼瞎的另有其人?
果然,袁满都无需再抬头看,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叫嚣开来:“郑衍叙,你有种!竟然联合其他股东弹劾我?”
听到这里,郑衍叙这才收起审视外星生物的目光,绕过地上的“障碍物”,慢条斯理地走向办公室深处:“秦叔,如果你追到我的办公室来只是为了这些无意义的争执,那大可不必。刚才会议上股东们已经表决通过了,我和股东们意见一致,希望您能卸任,好好地安度晚年。”
那倨傲的语气,哪像是要人安度晚年?分明是变相地在说:滚犊子!
那个被唤作秦叔的人越发怒不可遏:“小子,你有种!我当年在科信呼风唤雨的时候你TM还在穿开裆裤呢!”
至于此时此刻的袁满,已经悄悄地爬了起来,躲在沙发边的绿植后,以免被误伤,围观外加腹诽:这秦叔骂人也太没新意了吧,从头到尾就是一句“郑衍叙,你有种!”人家郑衍叙确实很有种啊……
有种到无论这位秦叔多么的暴跳如雷,他都同样优雅、从容、冷若冰霜。
可郑衍叙越是冷淡,秦叔的愤怒就越被浇得旺:“你以为弹劾我你就稳坐江山了?告诉你,得罪我的从来没有好下场!”
郑衍叙压根不屑于搭话,直接提起电话拨到保安室:“叫保安上……”
郑衍叙话音未落,秦叔已气愤地伸手去抢电话,秦叔这是文的不行来武的,看得袁满顿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一波三折!心惊肉跳!真是一出好戏啊!
郑衍叙那小身板儿哪里敌得过目测就已超过200斤的秦叔?袁满着实是为郑衍叙捏了把冷汗。
但很快袁满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这郑先生吧,看着瘦,竟然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就架住了秦叔的手腕。
袁满分明看见这郑先生的衬衫袖口下露着一截手腕,肌肉骨骼都绷紧了,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手卸掉秦叔的攻势,一手继续拿着听筒讲电话:“叫保安上来。立刻。”
不威自怒的语气,听得袁满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算了,自己等会儿也悄悄撤吧,律师函的事她还是等科信的法务部出结果吧……
郑衍叙挂了电话,松开对秦叔的控制,秦叔自认丢了大面子,抄起电话,整个往地上砸。
对此,郑衍叙只撇了撇嘴,极轻极淡却也嘲讽至极。一个暴跳如雷,一个静若寒冰,高下立判。
“您慢慢砸,保安会替您善后的。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袁满调头就走。
袁满瞅准了时机,等郑衍叙前脚离开,她后脚就撤。可她还没能靠近红木门,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呼啸追来的声音,袁满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呆了——
秦叔竟然抄起了那个干净得能当镜子用的烟灰缸,气势汹汹地朝郑衍叙走来!
袁满一边在心里叫嚣着:老人家,您看准了砸,千万别伤及无辜……一边身体自行往旁边躲。
也不知老天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竟然好死不死的,高跟鞋又崴了。
本义是往旁边躲的袁满,就这样,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姿态扑在了郑衍叙身后,生生地被烟灰缸砸中了。
哐当倒地。
短暂的眩晕之后,袁满的视线中,冲来一抹焦急的身影。袁满眯着眼好不容易认清,是郑衍叙,冲来扶起了她。
郑衍叙看着她,那既有的看外星生物一般的眼神里,莫名夹了一丝诧异,一丝不解。
袁满泪眼汪汪地看一眼郑衍叙:别误会,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没躲开……
又满含热泪地看一眼秦叔:都让你看准了砸了……
可惜她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嘴一张,便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
虽然袁满几乎每天都在埋怨母上大人成天逼她吃蔬菜,但很多时候袁满都很感谢母上大人给了她一个十分健康的、想生病都难的身体。
袁满就这么在医院醒了过来,比医生预期的早了好几个小时。
痛倒是痛的,袁满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只摸到厚重的纱布。
袁满闻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对着眼前的天花板无语问苍天:她不是去甩郑衍叙一脸律师函的吗?怎么反倒被人甩了一后脑勺的烟灰缸?
博晏借她的不是幸运衬衫吗?怎么就直接把她“幸运”进了医院?
哎……
正叹着气,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衣物婆娑的声音。袁满余光瞥去,顿时一惊,赶紧闭眼躺好。
原来郑衍叙一直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也不知坐了多久,亦或观察了她多久……
袁满只能庆幸自己刚才没把心里的那些OS说出口。
郑衍叙的脚步声,继而是他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声音。
“醒了?那我们来谈正事吧。”还真是惜字如金,半点不废话。
正事?
袁满忍不住睁开眼。
看郑衍叙一本正经的样子,袁满顿时想到一种可能,小心脏就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他是要感谢她救了他吗?是要给她钱了吗?给现金还是给支票?她实在是没跟土豪打过交道,所以心里也没底,不过按照电视里演的,一般都是给支票,并且数目任她填。那么问题来了——
她该填多少呢?
袁满忍不住再看一眼在郑衍叙:郑衍叙你可得想清楚啊!我可不会像电视剧里那些女的一样客气的,起码填够6位数。
果然,郑衍叙在她的目视下,慢条斯理地把手伸进兜里。袁满太爱这种土豪即将甩人一脸人民币的架势了,心跳都不由得为之加快。
在她的紧迫盯人下,郑衍叙摸出了一个——
手机。
难道现在土豪不流行给支票,流行直接手机转账了?
不过这位郑先生手里拿着的手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袁满一愣,这才认出那是她的手机。
郑衍叙把袁满的手机举到她面前,示意她看锁屏上的那条微信——
袁满定睛一看,顿时两眼一黑。
那是高登发给她的微信:“怎么样?那姓郑的小赤佬你搞定了没?”
袁满顿时觉得头更晕了。
“姓郑的小赤佬?”郑衍叙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教人猜不透的表情,“请问,说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