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圣童?”龙婉一脸惊讶,不解地望向顾云,而顾云也是一脸惘然。
“顾云,是你!”皂衣公差环顾一周,只发现顾云、龙婉二人迎风而立。他见龙婉风姿绰约,以为这戈勾弩是她施出,然而他心知能施出此术者,必是士族,心里也摸不准,不敢针对于她,索性将矛头对准了眼前熟知的顾云,指桑骂槐。
整个墨邑城,谁不知他顾云是有名的痴傻儿。
眼见他出头挑事,皂衣公差心中立时起了怒意,指着顾云鼻子大骂道:“顾云,你三年未得笔,昨日便已被剥了士族身份,我还未上门讨回你家宅产充公,没想到你还敢上街挑事,公然冲撞苏圣童手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这公差抖了抖玉印,将奔涌不止的巨浪收回,得意地讥讽道:“同是士族后裔,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想不到吧,我墨邑竟出了位圣帖得笔的书中圣童,刘某身为县中典史,真是与有荣焉啊!”
他吊起白眼俯视顾云道:“不像某些人,三年都不能得笔,不止辱没了祖上荣光,简直连废物都不如!”
刘典史一通谩骂脱口而出,围观众人顿时不知所措,骚动不已。
顾云耳中听他叫嚷,心中怒火更盛!
“嚷什么嚷!见到苏圣童手下受袭而不相助,难道要让我治你们个袖手旁观之罪不成!”
他乃是一县典史,专管讼狱之事,平日里威风惯了,眼见自己出场,这围观众人不仅不恭敬禁声,反而叫嚷骚动,便有意呵斥道。
“也罢,今天县中逢迎喜事,想来苏圣童也不会与你们计较,算你们有福!”
刘典史轻摇了下头,负手而立,微闭双眼,一副清高而立,不与布衣计较的模样。
“刘典史,顾云他……”原本在人群中的书生与刘典史相识,眼见他不明就里的一通谩骂,心中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着向前挤去,却不想被身前的两个壮汉挡住,四下阴冷的目光加身,骇得他再也不敢吱声,生生将下半句吞入肚中。
这刘典史平日里作威作福,县中百姓早已看他不惯。他哪会料到顾云已然得笔,已重归士族之列。此次出言轻佻,公然冒犯士族之尊,已是犯下死罪,众人如看猴戏一般,将他丑态一收眼底,早已是心中乐开了花。
“嗯?”
刘典史转身瞥了瞥,只看到一排排的百姓正暗自偷笑,心中更是盛怒。
这些刁民,平日里真是教训地少了!刘典史心中愤恨,咬牙切齿地骂道。
然而四下百姓人多嘈杂,他又是孤身而来,手下没带了爪牙,也不敢犯了众怒,正好瞥到顾云一言不发地望向自己,索性将怒火全都发到他身上。
“顾云,你冒犯圣童,已是犯下重罪,还不快快束手就勤!”
刘典史睁着血眼望向顾云,灵机一转,又将腰间的玉印摸出,凭空抖了两下,又恶言道:“否则,别怪我玉印加身,让你生不如死!”
“哦?如何生不如死?”顾云面带寒气,冷声问道。
“大胆!”刘典史怒呵一声,捧起手中玉印于顶上,恭声而言:“此印名唤沧浪,乃是我鲁国兰亭书院龙婉贤士所作,印上附有书铭‘观沧海’三字,得龙婉大人笔力倾注,可调动元气巨浪,御敌护身,无所不能!你如何敢不敬?!”
原来是身侧这蓝衣女子所作,看来她也所结识之人也就如此而已啊!
顾云富有深意地瞥了眼,正巧看到龙婉憋红了脸,一脸的羞愧之色。
“竟是龙婉贤士所制宝印!真是失敬失敬!”顾云微笑着欠了身,饶有兴致地问道:“刘大人身怀宝印,莫非与龙婉贤士乃是至交好友?”
顾云这话一出口,两侧百姓尽皆屏气凝神,静待着他如何回答。
“那是当然,龙婉贤士与我相交甚深,他还与我结为兄弟,尊称我一声大哥!”
刘典史扯着脖子大声吼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他满视蔑视地望着顾云说:“怎么样?怕了吧?”
“呵呵!”
顾云微笑着摇了摇头,像看傻子一般扫了眼刘典史。
“还不知道你如此精于印道,改日给我也作一方灵印如何?”
顾云转头望向龙婉,笑着问道。
“顾兄开口,龙婉敢不受命!”
龙婉虽然奇怪这刘典史口口声声夸称苏圣童,心中正是疑惑不已,但仍是笑着应道。
奇怪!这顾云神清意足,头顶的冲宵紫气不久前才消失,分明便是圣童之象,但如何又出来个苏圣童?
龙婉心中涌出无数个猜想,但都被一一否定。
然而不管如何,他仍是坚信自己的判断。
“这铭文我已拟好,便叫‘言必诚’如何?”顾云笑着说道。
言必诚,顾云这铭文不正是暗讽刘典史虚言假意,胡吹海喝吗?
“哈哈,好!”围观的众人会心一笑,欢叫着鼓起掌来。
刘典史呆呆的望着眼前二人一问一答,心中如同吃了黄莲一般,有苦难言。
他万万没料到,誉满邦国,被国中百姓称为龙婉贤士的龙婉竟会亲自到来,而自己却没有认出。
他亦没有料到,这平日里痴傻出名的顾家公子,竟与龙婉结识,称兄道弟!
苦也!苦也!我怎么敢在龙婉贤士面前胡夸乱吹,这不是找死吗?
刘典史虽也习书,但从未得笔,只能算是普通人,根本无法驾驭笔力元气。这沧浪玉印是他托人以重金购得,平日里仗着这宝物作威作福,倒是威风的很。哪知今天竟冲撞到了制印之人。
刘典史心中大呼后悔,扑通一声便扑跪在龙婉面前,叩首道:“刘某不知龙婉贤士亲临,冲撞贤士,死罪死罪!”
他以头叩地,咚咚几声闷响过去,额头已是血流如注。
龙婉神色淡然地望着刘典史丑态,挥了挥手说道:“你去与顾公子说吧!”
“顾公子,刘某有眼不识泰山,求顾云公子与龙婉贤士求情,放过刘某一命!”
这刘典史脸色变得倒是奇快,适才还是骄横霸道,此时竟如怨妇一般,脸上满是可怜。他双膝跪地,布满老茧的大手轮番的呼向自己面颊,一边打,一边告饶,嘴边都打得浸出血渍。
“刘大人,我只问你一句,这苏家恶丁纵马伤人,冲撞士族,该不该杀?!”
“这……”被顾云问起,刘典史面露迟疑。
“嗯?”顾云轻哼一声。
刘典史心中惊骇,眼中满是惶恐,连忙应道:“该杀!该杀!”
“好!鄙人不才,代典史大人明正典刑!”顾云大出一口恶气,挥手抢过龙婉手中毛笔,催动笔力,凌空唰唰几数书就。
阵云横、石崩点、断犀撇、戈勾弩、奔雷折!
七术斩斫笔,除枯藤竖、节筋弩之外,五式御敌之术俱出!
顾云以五石之力笔力催发笔术,声势惊人!
嗡!天地元气纷纭而动,众人头顶上一阵电闪雷鸣,天地晦暗下来,空气中凝聚出千里阵云,这阵云凝聚不散,涌动之中,隐隐现出石盘大的巨石,似要崩落于地。而顾云身后,墨色光剑与百弩蓄势待发,直指圈中众恶丁!
顾云挥手一指,千里墨色阵云凌空飞落入人群,将众人全数包裹于内。
“啊!我的腿!”
“救我啊!”
“顾云,我作鬼也不放过你!”
“云公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墨色的层层阵云之中,有几处纷涌喧腾不止,猛兽噬人的巨吼混杂着阵阵惨叫此起彼伏。
许久之后,云层尽散,晴空复现,众人抬眼看去,只看到一地的残肢断臂,而那些纵马伤人的蔡家恶丁,已是尸横遍地,全数伏诛!
“铛”、“铛”、“铛”!
“圣童出巡,闲人回避!”
顾云正收拾完这些恶人,远处街角忽然传来几声铜锣响声,随着几声尖利的呼喊和马鞭破空的声音传出,街角处慢慢走出一彪齐整的人马。
当先一人,锦衣白马,面容俊朗但隐含阴鸷之色,他胸披红花,跨马而行。
在他马下,一个身披火红官袍的中年人牵住缰绳,引马而行,正与那白马少年谈笑风声。
“刘典史!你跪在那里成何体统?!”
红袍中年人见刘典史跪地,正欲问询,突然看到横陈的尸体,他大惊失色,急忙呵道:“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