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小周氏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一些,笑着道:“母亲不知,秀兰原是傅姨娘身边的人……后来媳妇见她绣活出挑,便将她留用,哪知这贱婢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媳妇便将她打发出去了,兴许是回老家了也不定。”
手脚不干净?怕是做了什么惹了你的禁忌吧。
李昭华淡淡的看着周氏,嘴唇轻轻划出一个弧度,面上带了几丝不可察觉的讥笑。
哪知小丫鬟听了周氏的话,快速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去,一副惶恐的模样。李老夫人纠成一团的眉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是闪过一丝厌恶,可到底人已去世,她边也强忍着心中的厌烦,微微点了点头。
周氏却是恍然大悟般,捂着嘴惊讶道:“莫非——莫非这是那贱婢心存毒辣,暗中使人偷偷藏下的?这样倒也不是不可能。”
李老夫人显然也是这般想法,傅氏本就不喜李昭华,总是认为是她害了她的锦绣前程,误了她的一生,因此对李昭华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平素更是见都不见一面,即便是远远见着也是快速的躲开,冷淡冷漠的彷如不是亲生。
这秀兰是傅氏带进府的,心自然也是向着她的,傅氏是因李昭华而死,那么秀兰若是恨了李昭华,做下此等事情也不是不可。
这般一理顺,李老夫人心中瞬间便轻松多了,只是,真的这般?而不是李昭华利用这看似合理的由头倒打一耙,栽赃嫁祸在李芳华身上?
她到如今依然是相信她那嫡出的大孙女是个心思淳善的人,这一切都是被人嫁祸的。在她的心里,始终认为嫡出的身份总是高贵一截,不是这些低下的庶女可以比拟的,这真是可悲可笑。
李昭华自然也能猜到她的这位一向偏心的祖母的心思,只是她并不曾表现出来半点,面上依旧是一副尊敬的模样,神色淡漠的跪着,仿佛面前议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小丫鬟在听了周氏的话,却显得欲言又止,面上又是一副惧怕的神情,唯唯诺诺的有些惊惧,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细如蚊蝇,若不仔细听便不会知晓她在说什么。
可偏偏,李老夫人耳尖,从她那细微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不免沉了面色,冷声道:“说的什么!”
小丫鬟显然没想到这般细微的声音也能叫人听见,顿时煞白着面色,抖着身子,噗通一声匍匐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是胡言乱语的,没有什么,没有。”
李老夫人显然没了耐心:“快说,仔细我扒你的皮!”
小丫鬟这下发抖的身子更是如筛糠,惨白着面色,小周氏虽不明白小丫鬟说的什么,可是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若是不堵住这丫鬟的嘴,只怕事情不妙:“贱婢,你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呢,敢胡乱编排,挑唆生事,仔细老夫人抽筋剥皮!”
小丫鬟被小周氏这一声呵斥,反而被吓得乱了方寸起来,尖叫着哭道:“没有,奴婢没有编排,秀兰姐还在京城,奴婢亲眼所见的!”
难道那贱婢没死?那些人是糊弄的她?周氏升起浓浓怒气,恨不能立即将那几个饭桶狠狠毒打一顿才能消气。心中更是明了,这事多半已经被人识破,即便她不待见李昭华,可此时不免也会倒戈相向……
如今只有尽快堵住这丫头的嘴,不要让这火烧到自己身上来才是,想罢,她遂一个箭步上前,照着脸上就给了一个巴掌,尖声怒喝道:“你这贱婢,满嘴胡言,依我说,这帕子怕是你自己绣的,不过是推卸罪名给秀兰,想逃脱罪责罢了。”
小丫鬟被这一掌打得偏离了位置,身子更是一下被带出许多,脸上瞬间便现出五个掌印,脸颊也是肿胀青紫,哆嗦着身子匍匐在地上,却再也不敢说话。
小周氏这般反而引起老夫人的猜忌,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道:“你慌什么?是与不是查明再说。”
她说完对着匍匐在地上的小丫鬟道:“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秀兰如今又在哪里?照实说,若有一句假话,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小丫鬟早已吓得不成样子,闻言自然是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的道:“秀兰姐姐前些日子身子不舒畅,三夫人便打发了秀兰姐姐出府,后来更是传出了秀兰姐姐死去的传闻。
可,可奴婢前些日子因随着王嬷嬷出府采办,却见秀兰姐姐好好儿的,因怕离府太久奴婢不敢与她多言,急匆匆的便回了府,若不是今日老夫人查抄院子,奴婢尚还想不起这事来……”
小周氏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冰冷的视线冷厉的射向小丫鬟,若是眼光能杀人,只怕这小丫鬟早便尸骨无存。
果然,那小贱人竟然没死!
老夫人皱眉:“你说看见她活着,那么可知她此刻在哪里?”
小丫鬟连忙点头,似乎是极力想印证自己的话没假,急忙道:“奴婢知晓,在东街胡同的大院里。当时因时间紧,秀兰姐姐便把住址告诉了奴婢,原是想着过些时日出府去再前去探望的……”
老夫人见她说的有板有眼,心中的疑惑越发的大,吩咐人前去将人叫来,面色神色更是不好看。若这事是真的,那么——她似有若无的扫视了小周氏一眼,心中冷笑一声。
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小周氏被李老夫人看的有些发怵,心中有些气浮忧恼,面上却只能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气恼的看着一切。
不多时,管家便带着人进来,来人低垂着头,见屋中这许多人,身子不觉有些抖了抖,却还是强自镇定着跪在地上见礼。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地上的人一身粗布衣裳,形容褴褛,头上发饰散乱,乌发挡住了大半个面颊,辨不清容颜。
老夫人的眉心微皱,出言道:“你是秀兰?”
秀兰闻言身子不觉轻轻抖了抖,猛然抬起头来,面带泪水:“奴婢秀兰,见过老夫人,求老夫人为奴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