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田粮带着其余十四个“布衣堂”的人出现在了可以的身后。
“堂主!”田粮摸着眼泪跑过来,跪在冯忠身边,可以慢慢放下冯忠的尸体,田粮就一直在他边上哭喊。
可以张开手,看着沾满了鲜血的玉佩,又捏紧,对痛哭流涕的田粮说:“现在不是哭丧的时候,当下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地方,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身,不然等到官府的人来了,我们都逃不了!”
“我要为堂主报仇,我跟他们拼了!”田粮喊完就起身冲出门口去。
“你看这遍地的尸体,你堂主的仇已经报了!你要是真的想让他安息,就好好地活下去!”
田粮听到可以这么一说,身体触电般停住了,转身看了看可以,又看着冯忠的尸体。
冯忠被安葬在郊外一片安静的竹林里,布衣堂的人都悲怆不已,尤其是田粮,像是自己的父亲死去了一样。过了好几天,他才从沉浸的悲伤中慢慢走出来。
可以最终打算动身去洛阳,虽然不知道冯忠是什么意思,但是跟自己这么说肯定有什么原因。临走之前他再一次来到冯忠的墓前,虽然跟他萍水相逢,但怎么说他也是一条好汉,重情重义,力大无穷,捏死人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可以站在墓前,周围的竹叶风一吹,纷纷飘落。这时田粮忽然出现,走到可以身边,拿着手上“布衣堂”堂主的玉佩问可以:
“堂主,这是我们堂主唯一的遗物,该怎么办?”
“你留着,现在你就当‘布衣堂’的堂主吧。”
“堂主!万万不可啊,堂主这个职务是需要天地会高层授权才能胜任的。”
可以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堂主,我拿的是我师父的玉佩,他才是堂主。”
“那……”田粮表现得有些为难。
“你留着吧。”说完之后可以想起冯忠临死前跟自己说的一句话,“冯堂主临死前曾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可我马上就要上路了,路上又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手上还有一些银子,到时候我会分你一半,你好自为之,也算了结了他最后的一桩心愿。”
说完之后可以就转身离开,只剩下田粮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可以回到枣糕跟阿黄身边,在妓院里发生的事情让他对之后要走的路不得不心生担忧,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等着自己。他解开枣糕身上的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钱,分出一半,装在一个布袋里,准备拿给田粮。
这时候忽然走过来一个人,站在可以身边看着他,可以一脸疑惑,问道:
“你是谁啊?”
那人笑了笑,对可以说:“我决定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听到这说话的声音,可以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穿着一身布衣,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居然是不久前还脏兮兮一脸淤泥的田粮。
“你是田粮?”
“嗯,堂主,我不要你的钱,我不知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起码有我们跟你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我们?”可以左看右看。
“对啊!”田粮刚刚说完就从门后出来十几个人,都穿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了之前乞丐的样子。
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可以跟枣糕看得目瞪口呆,阿黄挪着屁股躲到了可以的身后。可以左思右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就这样可以带着十五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冯堂主口中的洛阳。
“堂主,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在一边的田粮充满好奇地问可以。
“洛阳。”
田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堂主,我们去洛阳干什么?”
“不知道……”可以看了一眼前方,又转身对田粮说:“以后你不要叫我堂主,我叫戚可以,你跟我年龄相仿,就叫我可以吧。”
田粮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又赶上去,对可以说:“以后你就叫我小粮好了,我们村的人都这么叫我。”
没有过多久,小粮又问:“可以,我们上路为什么要带着一头驴?”
枣糕听到了转过头很不友好地看着小粮,小粮“嚯”了一声,说:“你看,你看,说它是驴它好像还不乐意咧。”
“枣糕不是驴,是我的马,他还救过我的命!”
枣糕听了可以的话,转过头昂首挺胸地往前走,似乎知道自己得到了表扬。
小粮在一边万分惊讶,走到可以身边轻声地对可以说:“可以,他叫枣糕?”
可以点点头。
小粮继续轻声地说,生怕被枣糕听到:“他是不是还能听懂我们说话呢?”
“枣糕可是一匹很聪明的马!”
小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枣糕身边,喊着枣糕的名字,枣糕却对他一点都不搭理,让小粮伤心不已。但是没过多久,他又从伤心中走出来,问可以:
“那条狗是怎么回事?”
可以此时才明白小粮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一天到晚嘴都不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上辈子一定是一个哑巴投胎转世的。
经过几番解释,小粮终于来了一句总结性的话:“哦……原来如此。”
可以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那群稀稀拉拉的人群,继续赶路。
夜晚很快降临,幸运的是在太阳还没有落山之前可以一行人就已经在一个驿站里落脚。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倒在地上敲着腿,揉着腰。这是一个很小的驿站,驿站里面虽然有酒,但是连一点下酒菜都没有,唯一的菜就是几株白菜。
看到一个个人抱怨的神情,可以即使有钱也没有地方花,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小粮走到可以身边,对可以说:“可以,我们不能光吃白菜,白菜是植物,嘴巴里进,屁眼里出,进去是白菜,出来的还是白菜,吃了也白吃。”
“可是这里只有白菜,我们有再多的钱也只能吃白菜。”
小粮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你听!”
可以仔细一听,听到了野外传来的各种声音。
“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那些野鸡,山鸟和树林里的动物现在正好一回家,是打猎的好时候!可以你箭法这么准,我们去打猎不久就有肉吃了嘛!”
可以对小粮的主意赞叹不已,没想到他虽然其貌不扬,主意倒是很多。
“枣糕!”可以冲着在一边吃草的枣糕叫了一声。枣糕看了可以一眼,慢慢地走过来。可以取下枣糕身上的弓箭,对小粮说:“小粮,我只有九支箭,你再叫上三个人,我们进树林!”
于是小粮又叫上了三个身体强壮的人,一同跟着可以走进了旁边的树林。
太阳快要下山了,只剩下一点余晖照射进来,光线不是很好,幸好是周围没有一点风,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之外,尤为安静。
小粮说小的时候跟着村里的人打猎,他们都学着那些鸟叫,鸟听到自己同类的叫声就会出来。然后他绘声绘色地表演了起来,说自己早就得到了真传。
到了树林深处,可以给小粮使了一个眼神,小粮点点头,捏着嘴巴吹起了口哨。没想到这口哨果然奏效了,没过多久,可以就听到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可以拉弓,让周围的人保持安静,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忽然一箭射去,只看到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几下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可以他们赶过去一看,发现一只野鸡身上插着一支箭,已经死去了。
小粮捡起野鸡,对可以的表现出一脸膜拜的表情:“简直太神了,光是凭借声音就能够射中野鸡,可以你简直就是神箭手!”
其实可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之前他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尝试,只是觉得能够射中,出箭之后果然就射中了。可以心想,或许自己真的天生就是个神射手。
然后凭借同样的方法,可以一行人屡试不爽,又射中三只野鸡,两只山鸟。其余三人面带微笑,拎着沉甸甸的野味,满眼都是肉,在一边兴奋不已。这时小粮让他们安静一下,表明自己又要故技重施了。
不过这次吹了很久,依旧没有得到鸡类和鸟类的任何回应。小粮左看看又看看,可以箭已上弦,就等待着动物出现,其余三人都把目光都投射在他身上,让他觉得有些尴尬。小粮又试了几次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然后挠了挠脑袋,摆摆手说:
“估计是这些野鸡山鸟看到自己的同胞牺牲了,躲着不敢出来了。没事,我还会学鹿的叫声!”
听到他这么说,跟在后面的三人其中有一人反应道:“这地方他娘的怎么可能会有鹿!”
小粮看了他一眼,做出一副蔑视的眼神,说道:“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打猎就像博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说完学起了鹿的叫声。
因为其余的人都没有听过鹿到底是怎么叫的,但是觉得小粮模仿的实在搞笑,越听越好笑,都笑得躺在地上打滚了。可以看到他们笑成这样也把弓箭丢到一边,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们笑什么,笑什么,鹿就是这么叫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小粮冲着身后大笑的人吼道,然后有转身继续叫唤。
叫着叫着小粮忽然不叫了,冲着后面的人说:“嘘,嘘,你们别笑了,你们听,听!”
众人马上收敛住笑声,屏住呼吸听着周围的动静,果然从远方传来什么东西踩在地上树叶唦唦作响的声音。可以拿起弓箭,对着声音出来的地方,等待着一个时机,没过多久那活物出来半个身子。
众人惊呼:“他娘的,居然真的是一只鹿!”
小粮摆出一副骄傲的表情,叼着一根草,看着其余人惊讶的表情,“我说得没错吧。”
“不行!”可以瞄准着那只露出半个身子的鹿说道。
小粮吐掉叼着的草,趴在可以身边,“怎么了可以,这么小的鸡你看都不看就能射到,这么大的鹿都露出半个身子了你还射不准吗?”
可以摇摇头,说道:“这他娘的要是露出的是个脑袋还好说,露出一个屁股我就算是射到了,肯定无法将它射死,它一受惊就会飞快地逃跑,现在森林深处都快漆黑一片了,我们很难追上。”
小粮咬咬牙说,“那你能射到它的屁眼吗?”
可以看了小粮一眼,又瞄准了一下说:“可以!但是干嘛要射屁眼?”
小粮解释道:“你想,要是你被射中屁眼多疼啊,屁眼里插着一支箭,一跑就会剧痛,肯定就不跑了……”
可以一想到自己的屁眼上插着一支箭,就不由自主寒毛竖起,心想要是自己肯定就不跑了,于是稍一瞄准就把一支箭射向了鹿的屁眼。
箭直接插到了鹿的屁眼上,本来安静的鹿变得非常激动,飞快地逃跑了,可以站在原地看着鹿越跑越远,心里顿生一股凄凉。
“你不是说鹿不会跑吗?”
“嗯……你想要是你屁眼上插着一支箭,不跑就会死,你跑不跑啊!”
可以一想到自己屁眼里又插上了一支箭,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要真是这样那自己肯定顾不得自己屁眼上的箭,就算飙着血也要跑啊。
就在这时,远方又传来了脚步声,那只鹿不知道为什么又跑了回来,这让可以一行人欣喜不已。可以马上引弓,这次瞄准的是鹿的咽喉,一箭扎进了它的脖子。还没等鹿倒下之后再站起来,可以的另一支箭已经射中了它的脑袋。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鹿,可以问小粮:“那为什么鹿还要跑回来呢?”
小粮想了想说:“要是你屁眼里插着……”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这个假设!”可以一想到自己的屁眼里又要插上一支箭了,对小粮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那当你的屁眼流着血,疼痛不已的时候,在这么黑的天,跑进漆黑的树林里,是不是难免会跑错方向啊。”
没想的没有了这个假设反而让可以感觉更痛,好像是屁眼先中箭了,然后被人拔了出来一样。但是仔细一想,发现小粮说的很有道理,这么黑,这么痛,自己肯定难免会跑错方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