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下不了手,她可以让公子的人下手。这一刻,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罪恶与愧疚。
醉医仙神色痛苦,“我一直期盼着,能再次见到你,若是再次相见是如此,我宁可没有认出你。”一面是皇上,一面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
“我……”甯婍姮不知能说甚么。
“你既然要杀他,为何还要救他?”
甯婍姮仍是答不上来,醉医仙更是痛苦,他后退了几步,“你走吧,我需要好好想想。在我没有得出答案之前,我不会与任何人说。”
甯婍姮没有阻止,就这样看着醉医仙在她眼皮子底下离开。她心犹如巨石压着,但不是因为她身份也许会暴露。而是因为,醉医仙对她的情分让她心情很是沉重。她很明白,醉医仙不会让她去死,他一定会找到一个两者之间都平衡办法。只是,从今往后,她与他之间的友谊荡然无存。
她给他的只有痛苦,她深深的伤害了他。
她所逃避的,最终还是无处可逃。
友谊,原来她跟他之间算是友谊吗?
甯婍姮嗤笑出声,她呆呆坐到一旁巨石上,眼眶微红。
她究竟怎么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她才起身回去找香玲和香云。
再也没心思逛园子,甯婍姮回素悦轩,就更衣歇下。
这一觉噩梦连连,梦见她身份暴露,公子也受牵连。
她惊的睡得很不安稳,可脑袋又沉,整个人都很疲乏,浑浑噩噩的。
醒来时,已是晚膳时分。
也许是噩梦和醉医仙的事,甯婍姮没有甚么胃口,喝了两口汤就不愿意再吃了。
让人将东西撤下,甯婍姮回到暖阁,她坐在书案前,有些出神。
香云和香玲见甯婍姮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是为何?
发愣了许久,甯婍姮吩咐香云研磨,她提笔在纸上写下诗句:红豆遥寄相思苦,圆月不知情难全。一生只求与君同,却在半途分道行。
看着纸上诗句,她心更不是滋味。
香玲和香云一看,小主怎么写如此悲伤诗句,难道是有何感慨?
玄色身影撩开珠帘入内,香玲和香云见到,连忙跪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甯婍姮一下回过神,将诗句遮住,起身到了百里奚跟前,“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
百里奚才处理完政事,心中不断记挂着她,立马就过来了。
见甯婍姮神色似乎不怎么好,他柔声问道:“可是不舒服?”
甯婍姮摇摇头,百里奚握住她的手,“有事要与朕说。”
这样自然的接触,甯婍姮已经习惯,她道:“臣妾不会瞒着的。”
百里奚才放心道:“方才见你似乎在写甚么。”
甯婍姮心一顿,她并不想让百里奚看见,“只是一时兴趣,随便写了几个字。”
“朕看看。”百里奚说着,牵着甯婍姮朝书案走去。
不等甯婍姮阻止,百里奚视线已经落在书案上,那饱含万千相思的诗句,百里奚面容顿时冷冽。
他近日收到的情报,无一不在告诉他,她与安家少爷关系。如今,她还写出如此悲伤思念的诗句,是为了谁?为了安家少爷?
“好诗句,就是不合适。”
他淡淡的语气,让甯婍姮有些不适应,好似这些时日来,已经差点让她习惯了他对她的温柔。
“皇上,臣妾只是一时想起以前看过的书,感慨所做。”甯婍姮解释着。
百里奚看着甯婍姮,黑眸神色变幻莫测,“那你可愿意为朕写一句?”他宁可选择相信她,她为了他生死不顾,他不该被那些谣言所打败。
甯婍姮道:“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当然愿意。”
甯婍姮言罢,百里奚挥手示意香玲和香云出去。
香云和香玲退了出去。
甯婍姮一手拿着袖子,一手提笔,琢磨了一会,迅速在纸上写下。
不到一会,她停下笔。
百里奚皱眉,“写完了?”
“写完了。”
百里奚视线投去,黑眸微眯,中间赫然一句:百里风云定中原。
仅仅七个字,将他的野心全都写了出来。
甯婍姮看着百里奚的反应,她唯独选了这句,并不惧怕百里奚认为她太聪明。反倒是希望,他知晓她聪明,有些事他也许能与她说。因为她已经取得他很大的信任,她知道何时开展开进一步。
“你如何认为?”百里奚视线移到了甯婍姮身上,他知晓她聪颖,但没想到她竟然敢想,也敢写出。
“皇上与臣妾谈及过两位秦国先皇,臣妾觉得,皇上有心超越两位先皇。”
甯婍姮避重就轻的话,没有让百里奚听着不舒服,他又问道:“那你如何看待?”
“臣妾认为,这是好事。臣妾说过,自幼与爹娘四处走镖,看过太多事。连年的征战,对百姓并不是好事。若是能统一成为一国,战争不再四起,百姓都会过上好日子。”
不会刻意谈及朝堂,而是发自自身所见的一些看法,甯婍姮相信百里奚会为此动容。
正如她说想,百里奚听了,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冷冽的面容也渐渐浮现柔色和笑意,他拿起笔,沾了墨,在诗句前又加了一句。
甯婍姮一看,在“百里风云定中原”前头是“婍姮无双耀君心”。
心不由得“扑腾”着,人有些恍惚。
她只觉得,自己是那落入网中的猎物,无处遁行。
百里奚放下笔,“这才合适。”
看着甯婍姮怔怔望着诗句,百里奚将她身子拉过,与他面对着面。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满是柔情的低沉嗓音,“如朕所说的,能遇上你,是朕所幸也。”
言罢,他一手将她拥入怀中。
霸道的唇落下,甯婍姮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印上她的唇。
他的吻让她脑子一片空白,随着他的侵蚀,他的品尝,他的温柔,他的深情。
他那样的专注汲取,那样深深的掠夺,好似此刻世间只她是他的唯一。
她有些意乱情迷,身子微微颤抖着,无力的回应着,无力的被他所引导着。
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呼吸急促不稳,嘴里,周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和味道,像是被他的人,他的心,他的气息紧锁着,有种要淹没在这其中,被他完完全全吞噬的错觉。
漫长和缠绵的深吻,久久才结束。
暖阁内,洋溢着不一样的甜蜜气息。
百里奚神情的望着甯婍姮,他本能的原始反应不是没有,只是在克制着。他想给她最好的,也想先得到她的心。
这是他之前不曾有的想法,他可是帝王,后宫三千,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想到先得到一个女子的心,再得到她的人。在多少人眼中,这是可笑的事情。
甯婍姮总以为他会继续,可他总是点到为止。
她不明白,是否真的他有隐疾。
等甯婍姮缓过来,百里奚牵着她的手,“走吧,去养心殿。”
甯婍姮没说话,任由他牵着。
到了养心殿,百里奚仍是和往常一样,只是拥着她入睡,从不做更进一步。
翌日。
甯婍姮一起身,就听香玲和香云说醉医仙昨夜去马场骑马,不慎摔下来,摔到了头。
旁人以为真就是这么回事,只有甯婍姮知晓,醉医仙做出选择了。
她并不因此好过,反倒是心如刀割,他真如她所料,选择了放过她。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素悦轩,小毛子来说,一会儿丞相要领人来素悦轩按时排查。
甯婍姮本就乱的心,更是忐忑,公子来素悦轩,他们会见面,她可以问他暗器的事。
她知晓,即使没有她为百里奚挡下暗器,百里奚也不会因此死去。
只是,公子知晓暗器上的剧毒吗?
她一直都明白,他们不是这斗争当中的战士,而是这盘棋局离的卒,不想当卒先死,那就要拿下帅,当王。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外边吵杂声响起。
甯婍姮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她走了过去。
看见门口朝她而来的儒雅身姿,她眼眶刺痛着,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已经快要忘了,自己的心对他是怎样的感觉,当她看到他时,喜悦过后是各种莫名的惊慌。
她总感觉,她好像随时要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
原慕白到甯婍姮跟前,示意其他人都去接受盘查,他与她往园子走去。
藤架旁,梅花一支支迎着寒风绽放,那桃粉嫣红彷佛将这园子都染嫣了,幽雅的香气似有若无的缭绕在园子里,沁得人心脾舒爽。
甯婍姮与原慕白面对面站着,望着眼前人,甯婍姮一时失语,各种滋味在胸口沸腾着,好似她对他的情感并未随着时间而消逝,反而更加浓烈。
原慕白深深的凝视着甯婍姮,她瘦了很多,压下那该死的心疼和叫嚣着的情绪。
他冷冷道:“你可见过公子君?”
一开口,是无情的冷刃,无情的粉碎的甯婍姮的心,让她顿然惊醒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她垂下眸,“没有。”这是她第一次与他撒谎。
“公子君被追杀的时候,正好经过我们的屋子,你那时应该在那吧?”原慕白仍是抱着怀疑态度,公子君不可能在杀手眼皮子底下逃走才是,一定是有人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