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娘娘娘娘偶尔会过来,皇上念及她年岁已高,又疯疯癫癫,对她也是厚待,也没限制她不能往哪里去。”
听起来百里奚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甯婍姮冷嗤,谁知是真情假意。
香云见甯婍姮披头散发,狐裘也被撕扯开,忙道:“小主,奴婢给你整理一下。”
香玲从地上捡起簪子,香云给甯婍姮随意挽了个髻插上簪子,香玲为她整理好狐裘,这才往御花园前头走去。
来时,御花园中冷冷清清,只有红梅竞妖娆。
回时,御花园中不少宫女太监在忙碌着清扫园子里的积雪。
甯婍姮将梅妃一事抛诸脑后,打量着那些宫女太监,公子让她到御花园,她又如何联系上公子的人,这么多人,她总不能一个个去试探。更何况,香云和香玲还在她身畔,她做甚么都不方便。
正想着,不远处的欢笑声吸引了甯婍姮的注意,她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宫女在堆雪人,打雪仗。
香云和香玲也瞧见了,香云两眼放光,很想过去与她们一道玩。
甯婍姮看出她的心思,对她们道:“过去与她们玩会儿吧,我想歇歇再回去。”正好旁边有个小亭,她可以坐在那等,也顺道等公子的人出现。公子既然让人约了她在此,就不会爽约。
香玲道:“小主,让香云去吧,奴婢陪着小主。”
“你也一道去,正好香云不是说要举行甚么堆雪人比赛。”
甯婍姮找个由头,将香玲也一起打发走。
香玲本是不答应,香云非得拉着她过去,她只好跟着香云过去。
甯婍姮到亭中坐下,看她们一群人玩的起劲,欢声笑语不断。
看着每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她脸上也浮现出笑意,这样的日子,或许才是豆蔻年华该有的。
堆雪人,打雪仗,都玩到一团去了。
让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也燃烧了起来,并不觉得有多冷。
甯婍姮正看着,突然间,一团白色砸向她。
她没有躲开,那雪球就这样砸到了她身上。
没一会,一名宫女匆匆跑入亭子,“奴婢该死,小主恕罪。”
甯婍姮看向她,虽是惊慌语气,但神色全无惊慌之意。她又撇了一眼香云和香玲那头,因为打雪仗追赶,她们已经跑到远处,没有留意到她这头。
她收回视线,淡淡道:“起身吧。”
宫女起身后,低语一句,“小主,公子让奴婢转达小主一句,今夜有大事发生,小主务必要保护好皇上,不能让皇上有任何差错。必要时刻,为皇上挡下一切,获取皇上信任。”
宫女说完,恭敬离开,由不得甯婍姮多问。
甯婍姮望着宫女的背影,眸光微凝,看来今夜发生的事情,是能要了百里奚的命的事。公子的意思很隐晦,可是她明白,公子需要她为百里奚挡下杀机,以博取百里奚信任。
那么今晚的事情,不是公子策划,但公子却知晓和掌控。想来只有皇室宗亲动了杀机,湛文公铤而走险。这个节骨眼,对百里奚做点甚么,百里奚也不好拿他们说话。而公子不让她杀死百里奚,亦是明白,这会儿杀死百里奚捡了便宜的并非是公子。公子手中没有掌握兵权,胡苏的兵权也不属于他。在公子没有掌握任何兵权之前,他不会让任何掌握兵权的人登基成为隐患。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纵使揭竿而起的义军,也该知道得兵权者得天下。公子还没有掌握兵权,若是有人反他,公子抵抗不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暗沉的天,灰蒙蒙的,似乎在昭示着今夜的不平静。
许久后,香云和香玲乘兴归来。
甯婍姮起身回素悦轩,她深思有些悠远,琢磨着今夜里会出甚么事。
素悦轩内,醉医仙竟在等着,甯婍姮有些意外,敛起心绪,问道:“醉医仙大人怎么来了?”
醉医仙浪荡一笑,“这不是挂念小主安康,特地前来看诊。”
一旁香云打趣他道:“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醉医仙摆手,“去去去,小丫头片子,嘴巴就会贫儿。本大人可是奉命过来为小主看诊,皇上发话了,昨儿个小主脸色不太好,让我过来给瞧瞧。”
香云掩嘴笑着。
甯婍姮对她和香玲道:“去备些茶水点心。”
两人应了声“诺”,转身去了内膳房。
甯婍姮走到暖阁,解下狐裘放到一边,在美人榻上坐下,伸出手,“劳烦醉医仙大人了。”
“小主客气了。”醉医仙应着,视线落在甯婍姮的脖子上,明显的红痕,似乎是被掐的痕迹,他眉头一挑,“小主的脖子怎么了?”
甯婍姮这才想起,许是梅妃掐她脖子时,脖子上留下了痕迹。
她淡淡应道:“在御花园遇到梅妃了,她把我当做武妃,冲出来掐着我的脖子。”
醉医仙一听,有些疑惑,“小主是说那疯了的梅妃?臣前几日去看过她,她疯病好了不少,不会随意攻击人才是。”
“香云和香玲也说了,并非是随意,只是偶而刺激到她,她就会出手。”
“那应是小主穿着打扮还是神态让她联想到武妃,所以才会对小主出手。好在没有伤到,这脖子用臣给小主的百合膏子擦擦,晚上红痕就没了。”
醉医仙说着,为甯婍姮把了脉,确定甯婍姮没事后,他又说道:“小主可知晓这两日不仅是宫中,朝堂也不安静了。”
甯婍姮明白他所指何事,“因为皇上抓了百里廷一事?”
“小主聪明人,不用臣说,自然是明白的。”
“无非是想拿我开刀,只要皇上信我,我有何惧。”
甯婍姮的淡定从容,让醉医仙咧嘴一笑,这便是她,无论遇上甚么事,都表现的犹如掌控了全局。
甯婍姮顿了顿,看着醉医仙,“我倒是有一事想请教大人。”
“小主有事,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晓皇上为何不喜,恭谦温和。”
甯婍姮的话,像是提及了甚么禁忌的问题,醉医仙的笑容一下去褪去,神色凝重的看着甯婍姮。
许久,才道:“小主为何突然问及这个?”
甯婍姮看醉医仙的态度,也并非不告诉她,只是在踌躇着。她说道:“我只是想弄清楚缘由,上回跟皇上提及,皇上有些不开心,我不想下次再触及皇上的不喜欢。”
这解释让醉医仙斟酌许久,他望着甯婍姮清澈的眼眸,她不像是有心骗他说点甚么。皇后的事,说是秘密,也不是。说不是秘密,但知晓的人也不多。
甯婍姮很有耐心,她相信醉医仙想明白后,会告诉她关于皇后的事。
果不其然,没一会,他说道:“小主,此事,臣可与小主说。但小主一定要谨言慎行,莫叫皇上知晓。”
甯婍姮微微点头,“大人放心,我自不会是那搬弄是非的人。”
得到甯婍姮的保证,醉医仙这才道:“皇后家族其实是皇室宗亲的分支,但与皇室宗亲未有什么交集,皇室宗亲也与他们不亲近,更正确的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也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后来皇上登基,皇室宗亲与瑞英太妃逼迫皇上娶皇室宗亲女子,皇上立他为后,也堵住了皇室宗亲和瑞英太妃的逼迫。所以,小主明白为何在宫里头没有掌权了?”
甯婍姮听完,原来皇后的身份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百里廷一事后,百里奚对她不耐,如意太后和庄敬太后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她。百里奚用一个不被承认的分支女子堵住了皇室宗亲和瑞英太妃,皇后又有何错,不过是生错了家庭,为此做出了牺牲。他百里奚真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立了一个不爱的女子当皇后,架空她的一切,让她徒有虚名,为的就是不给皇室宗亲任何机会。
她若是皇后,只怕也是心有不甘,只怕也会暗中操纵一切吧。
“明白了。”她点点头。
醉医仙看着甯婍姮,“小主可是对皇上有所误解。”
醉医仙一语道破甯婍姮的心思,甯婍姮敛眸回道:“没有。”
“小主可学不会撒谎。”醉医仙爽朗笑出声。
甯婍姮不语,她满口的谎言,怎么学不会撒谎。
醉医仙收起笑容,又道:“皇上不是那狠心人,也不是那负心人。小主还是远离些,莫叫皇上不开心。”
甯婍姮又点点头,“我会的。”
“好了。”醉医仙站起身,“那臣也要先告退了,董婕妤那还等着臣去看诊。自打宫里头出了你的事,臣可就分身乏术了。往日的悠闲日子一去不复返,成日里这宫里跑,那宫里跑,就怕出了甚么事。”
“董婕妤怎么了?”甯婍姮想起方才才在御花园见到董芝。
“说是身子不适,非得让臣走一趟。”醉医仙露出些许无奈。
“那你去吧。”甯婍姮也不留他了。
醉医仙吊儿郎当的往暖阁外走去,在厅子遇到香玲和香云,还调侃了几句才走。
香云抱着盛着泉水的瓷罐入了暖阁,香玲把点心摆到小几上。
把瓷罐放下,香云奇怪道:“小主,怎么每回醉医仙大人过来,都没等到奴婢回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