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哟呵一笑,“竟还敢冒充皇室宗亲,罪加一等。”
百里廷这下气得,原本以为官府来人,会帮他,谁知竟然如此。他大嚷道:“你这个昏官,你敢抓本大爷,本大爷就让你人头落地!”
知府不理会,捕快上前押下百里廷,百里廷挣扎着,“昏官!你这是找死!”
知府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口出狂言,还辱骂朝廷命官,来人,掌嘴!”
“谁敢!”
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传来,只见一位身穿绿缎大袖宽衫的不惑之年男人快步步入厅子,他来势汹汹,身后还跟着二十多名随从,酒楼门口的人和酒楼内的人全都给驱走,酒楼大门关上,两人把守门口不让人进出。
甯婍姮视线落在他的步伐上,一看就是个真功夫。她视线又移到他脸上,五官粗狂但眉宇间与百里奚有些相似。再加上胆敢如此呵斥京城州府知府,想来也应是皇室宗亲。看来,今儿个这事得闹大了。
知府先是被林琳琅咄咄逼人,再是被男人这么一呵斥,他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回过身正要怒喝来人,可却在看见来人样子时,整个人一下怂了。
林琳琅眉头一皱,竟然是他。再看知府的态度,她挪步到甯婍姮身旁,低语道:“婍姮,我看这知府有些墙头草,今儿个这事有些摸不准了。”
甯婍姮低声问,“来人是谁?”
林琳琅回道:“关内侯百里靖。”
甯婍姮对此人略有耳闻,他是秦昭皇在位时,唯一给的有实权皇室宗亲。能文能武,还曾与杀神将军一道上过战场。
知府认出百里靖,方才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全无,媚骨尽显,冲百里靖作揖,笑道:“下官见过关内侯大人。”
百里靖拂袖道:“蔡大人好大的威风,连皇室宗亲都不放在眼中。”
甯婍姮听了此话,看来百里靖要徇私,枉他生平受人敬重。
知府为难的瞅了瞅百里廷,又瞅了瞅林琳琅和甯婍姮。
百里廷见自个的救兵来了,连忙朝百里靖嚷道:“好哥哥,我不过就是喝多了些,醉酒失态,他们就要抓我去大牢。”
百里靖冲他喝道:“给我闭嘴。”
百里廷看来很惧这位兄长,立马闭嘴。
百里靖又同知府道:“事情我已经了解大概,既是酒后失态,我一定领回去严加责罚。”
“这……”知府一时间没了主意,关内侯得罪不起,可这百里廷确实犯了事。悠悠众口,他只怕堵不住。
见知府面露难色,百里靖又道:“大人今日之事,我必定请自与皇上道明,不会牵连大人。”他看了甯婍姮和林琳琅一眼,“至于两位夫人,我亲自道歉。”
百里靖话都到这了,知府知晓不能再拒绝。再是,他琢磨了一下,姑且不说老师与百里靖有莫大交情,关内侯和眼前这犯事的人是皇上叔父,再怎样不比这两夫人强。皇上自家的事,不该归他管。他也管不起,还是不要招惹一身腥,做个顺水人情才是,指不定往后仕途还多了一分照应。
拿定注意,他对捕快摆摆手,示意放人。
百里廷听了鼻子哼出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对押着他的捕快道:“还不把大爷给放了。”
捕快们将百里廷放开,百里廷整了整衣襟,“都说了大爷是皇上他叔父!”
林琳琅看着眼前官官相护,她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好你个州府知府,他强抢民女,打砸店家,你竟然如此就放了他。敢问你这乌纱帽是皇上给你带的,还是他关内侯给你带的!”
州府知府冷言道:“这位夫人,罪责还未查明,本官也是公事公办,打算将他带回衙门调查清楚。如今有关内侯大人担保,本官放人是情理之中。若是查明确有此事,本官自然会与关内侯大人禀明。该罚的罚,该收监的收监,还不用你在这里指指点点。妨碍官府办案,这罪名你担当得起?”
“担保?”林琳琅冷嗤,“既然是未经查证,那就现在查证!当着关内侯大人的面儿,免得冤屈了这位所谓的大爷!”
知府被气的不知如何回应林琳琅,只能恨恨甩袖。
百里靖听着林琳琅刺耳话语,他又仔细打量了甯婍姮和林琳琅一眼,穿着打扮不是一般人家,气质也不一般,想必是京城哪位高官的家眷。
本着不想得罪他人的心态,他对林琳琅恭谦得宜道:“这位夫人,是我没有管教好我弟弟,让他醉酒闹事。他今日造成所有损失,都算在我这里。至于强抢民女这帽子,可不能乱扣。他喝多了,也就如此失态,并非有意对那名女子作甚。”
林琳琅杏眼圆瞪瞪着百里靖,她没想到这关内侯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百里廷看百里靖的态度,他不乐意了,愤愤道:“好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她方才可是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他指了指脖子,“你瞧瞧,这都出血印子了。她意图杀害皇室宗亲,应当诛九族,男的都斩了,女的发配军营。”
百里靖闻言,眸色冷厉,就不该带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微怒道:“给我闭嘴,你闯的祸还不够?”
百里廷一看百里靖是真的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哼哧一声,他平日里就怕这个哥哥。
甯婍姮冷冷道:“关内侯大人要教训人,留着回去关起门教训。但今儿个这事,州府知府不管,还有上边行政司;行政司不管,还有典狱司;典狱司不管,还有监法令管;监法令不管,那就留着给皇上管!他有醉没醉,有罪没罪,是否犯了法,轮不到关内侯大人您一句话就给否定了。否则大秦律法在何处?否则圣上颜面在何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国无法必大乱。而知法犯法,罔顾律法者,更为可恶。素闻关内侯大人英明神武,怎么这会倒是糊涂了?可别叫包庇犯法者这点事,毁了关内侯大人一世英名。”
原本觉得局势紧张的娇儿和香玲,本就为林琳琅和甯婍姮捏着一把汗,如今甯婍姮这句句带刺的话,她们更是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林琳琅本来给气的,听到甯婍姮怼百里靖的话,顿时乐了。她对甯婍姮投去崇拜的眼神,平日里倒是没看出她能道出这样尖锐的话语。
百里廷本要说话,可畏惧百里靖,只好把火气都给往肚子里吞。但是他给记住了,这俩小娘皮,他非得弄到她们,好好蹂躏一番,方能解得他心中恨意。
知府被甯婍姮一话说得气急败坏,现如今他也只能抱好了关内侯这棵大树,就算是传到皇上那,关内侯也护着他,护着他就等于护着百里廷。他指着甯婍姮,“关内侯大人说得对,本官不该听信你们片面之词,是本官疏忽了。你们指不定是得知他皇室宗亲身份,想趁机讹一笔。”
林琳琅万万没想到,剧情翻转之快,知府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是一身正气的知府,此刻就是恨不得贴上去抱着百里靖大腿的无赖。
甯婍姮倒是淡定,从知府对百里靖讨好那一刻开始,她就做好心理准备要被反咬一口。她和林琳琅的身份最多是高官家眷,可百里靖是关内侯不说,他和百里廷还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权衡利弊,自然是选择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
百里靖虽不耻知府的态度和做法,但为了保下百里廷,也只能任由了知府去。眼前这两名女子不知是谁的夫人,若是真闹大到皇上那,各执一词,可就不好了。皇上今日本就对皇室宗亲不满,这还闹出事,就怕杀鸡儆猴。
百里廷见百里靖不说话,他壮了壮胆子,说道:“没错,她们定是想趁机损害皇室颜面。方才我确实是喝多了,有些蒙圈,看那俳优长得像我家媳妇儿。酒意驱使相思之情,我才拉扯她。”
甯婍姮只觉可笑,好一个见义勇为成了损害皇室颜面之举。
林琳琅怒道:“真是精彩的一出戏!那咱们就找皇上评评理,看看是你们的戏足,还是我们的话真。”
林琳琅话刚落音,百里靖带来的随从迅速将林琳琅和甯婍姮他们围起来。
侍卫欲表明林琳琅和甯婍姮身份,甯婍姮挑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不准说。她倒要看看,今儿个这闹剧如何收场。公子要皇室宗亲和百里奚斗,百里奚需要杀鸡儆猴,这就是很好的导火线。
“两位夫人是打算脏水一定往我弟弟身上泼了?”百里靖说着,看向甯婍姮,“这位夫人既然懂法,那也定懂官场之道。”
林琳琅正要说话,甯婍姮拉住她,百里靖是个难缠的人,林琳琅说不过他。
林琳琅明白甯婍姮的意思,微微后退了一步,让甯婍姮与百里靖说话。
甯婍姮淡淡应道:“我未入仕途,官场之道不懂。但我明白一个道理,为官者,应为民。”
百里靖一笑,“夫人聪慧,不像是不懂之人。夫人的夫君有夫人如此贤妻,仕途一定无忧。”
威胁,话语中隐含着锋利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