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婍姮眉头紧锁,冲冠一怒为红颜?外边都传开了,她这还未受宠,已经无形之中树立了不少敌人。后宫女人最难应付,又不能手起刀落,一人一个头。
她也知晓所谓的冲冠一怒为蓝颜,不过是百里奚一石二鸟的计划,一是杀鸡儆猴,让所有人知晓挑战他百里奚权力的下场;二是震慑细作,让细作知晓他对此事多在意,他并不担心细作更为小心行事,有时候往往小心翼翼才能露出破绽。
以前宫里也闹过细作,后来不了了之。胡苏的人想必也是因此,不敢再有动作。
他还真是步步算计的精细,连救了她都要算计她。
安排她住在素悦轩,封她为宝林,只是为了他在她身上看到的那人?还是有别的计划?
她倾向于后者,百里奚是个强大又棘手的对手。与他交手,不能光靠心狠,还得靠计谋周旋。她似乎明白,为何公子非她不可了。
让醉医仙为她治疗,应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的人。在牢房里的她,勾起他一些回忆。据情报,他并未有什么揭不开的过往,也没有任何软肋。看来他还是抹去了一些东西的存在,她可以利用这点,作为刀刃,钻入他心底。首要的,她得取得他的信任。
想罢,她淡淡应道:“哦。”
香云见甯婍姮如此态度,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已开心得不得了,然而她只是淡淡一个“哦”字,一切无关痛痒的态度,叫人难以理解。
香玲对香云道:“香云,莫要多话,叨扰了小主。”
香云嘟囔着,走到一旁去。
“小主饿了吗?奴婢这就去准备吃食。”
“不饿,别忙活了。”她不认为她现在能吃下东西,挨饿受冻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一两顿不吃也不碍事。
“可小主从正午到现在还未吃过。”香怜有些担心。皇上让她和香云伺候好甯宝林,这万一有个好歹,如何跟皇上交代。
“无妨。”
见甯婍姮坚持,香怜也不好再劝,只好道:“小主,那香怜在这伺候着,小主若是有食欲了,再吩咐小主。”
“嗯。”
香怜招呼香云先去暖阁歇着,她先守夜,香云看了看甯婍姮,撩开帘子出去。
岁月流沙,眨眼间就过了六日。
这六日来,甯婍姮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全靠香云和香玲伺候着。
香云性子开朗,香玲稳重细心,看来百里奚是费心安排了。
从香云那她也听了不少事儿,说是她让后宫议论纷纷,都想一探究竟这甯宝林的真容。可皇上那说了,谁若是打搅了甯宝林养伤,定责罚,后宫的各位主子才消停下来。
百里奚的话确实给她安静日子了,同时也让她的处境更难。越是压制,越是能挑起女人的好奇心。只是如今来说,她确实需要安静的日子来好好养伤。唯有养好伤,才能继续她的计划。
初见醉医仙,他一副醉醺醺的就来给她看诊。他的针灸治疗很有效,药极好,她背上的痛楚一天比一天轻,连负责换药上药的香云和香怜都说痊愈的极快。
他还给她保证了,不留一点痕迹在背上。
与他相处,一点没有尊卑之分的礼节,她欣赏他这随性浪荡的性子。
由于秀女的规定严格,不能出储秀宫,林琳琅和温怜儿没法来看她,让霜雪姑姑帮忙捎了话,让她好生养着。温怜儿给她送了自个绣的平安符包,林琳琅则简单直白的送了她一把木雕小剑,防小人。
她把平安符包和木雕小剑都放在枕头下,与玉笛一起。
这人成日见时,嫌烦。可连着几日不见,倒是想的紧。甯婍姮忽然地就思念起林琳琅那爽朗笑声,还有温怜儿那怯生生的模样。
而细作一事,未有下文。
就如她的帕子似得,一点影儿都没有。
她想找回帕子,那上边是公子的一针一线,是她的心。她让香怜去问了帕子的消息,储秀宫那确实没人捡着她的帕子。她仍是不信帕子就这么丢了,一定能找回。
至于百里奚,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从那日在刑房一见,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很快,半月时间过去。
她背上的伤已经结痂,能起身活动了。
在香怜的搀扶下,她来到小园里,园景与屋内一样雅致。
秋千架,石凳,绣墩,细草茸茸,落花满地,半亩方池,池中莲蕊。花架上挂着三个银笼子,里边金丝雀叽喳。
海棠树下,美人榻。可醉卧榻上,看落花,听虫鸣,鸟啼。
有些斑驳的墙,多少看出这里许久没有人烟。
甯婍姮来到银笼子前,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雀,就如她此刻处境,被关在这皇宫囚笼之中。养尊处优,却始终逃不出这个囚笼,在这个囚笼中死去。
香怜见甯婍姮看着金丝雀,以为是她想投喂,从一旁挂着的袋子里,拿了小碗盛了喂养金丝雀的谷子,“小主。”
甯婍姮看了一眼香怜,她双手端着一小碗谷子,想必是误会她要喂金丝雀。她淡淡道:“你来喂,我看着就好。”
香怜没捉摸准主子的心思,只好上前一步,喂金丝雀。
这时,香云匆匆而来。
“小主,霜雪姑姑带着秀女们来了。”
霜雪姑姑?甯婍姮秀眉微蹙,她把她送到提司殿。为表歉意,她亲自来送礼道歉了。今儿个怎么会忽然带着秀女过来,百里奚不是说了,不能来打扰她养伤。
她说道:“去把她们领进来。”
香云领话,转身去请霜雪和秀女。
没一会,霜雪和一大帮子秀女进来了,秀女们嘀咕交谈着,有些则羡慕的打量周围。
林琳琅和温怜儿见到甯婍姮,开心差点奔过去,好在是霜雪姑姑提醒着她们守规矩。
霜雪让秀女们留在原地,先过去见甯婍姮。
她对甯婍姮恭敬道:“小主吉祥。”
“霜雪姑姑快别客气,这是怎回事?”甯婍姮瞧见秀女中拉着温怜儿朝她挥手的林琳琅,她不自觉眉梢上扬。
“回小主,是奴婢跟皇上说了,各位小主们也甚是挂念小主,想来探望小主,皇上说待小主伤好些再来。这不,小主伤好转,皇上就差人来话,可以来探望小主。”
“哦。”甯婍姮反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心底,却是对百里奚满满的怀疑,让秀女来见她,真这般简单?
寒暄后,秀女们过来见她,看得出她们各自心情如何。
甯婍姮也懒得去点破,她与林琳琅和温怜儿到石凳那坐下。霜雪姑姑也识趣不去打扰,站到一边候着。
林琳琅抓着甯婍姮的手,担心道:“婍姮,你好点吗?我和怜儿可记挂你了。”
“是啊,甯姐姐。”
“我没事。”甯婍姮别开眼,躲开她们的视线。这样的关心,一点一点在腐蚀她心中冰冷的墙壁。
“婍姮,不过我和怜儿也很高兴你留下来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林琳琅拉过温怜儿的手,将她们三人的手叠在一起,“你还有我跟怜儿,我们都关心你。”
温怜儿连连点头。
她们手心的温度灼着她的手,灼着她的心,这样的炙热,与百里奚给她的一样,这是不属于她的。
她想抽回手,可又不好如此,只好应道:“嗯。”
应完,她才收回手。
林琳琅和温怜儿与她聊了在储秀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感到似乎有人窥视她,她在秀女中搜寻着,并未发现异常,只有吴多蔓和于诗诗在池畔那又吵了起来。
她视线落在桂花树下的卫阳身上,卫阳看着她,见她看她,她垂下眸避免她们视线交锋。
甯婍姮想起细作一事,她猜想十之**是卫阳。只是那双窥视她的眼睛,定不是卫阳。
林琳琅说了一通,见甯婍姮没有反应,她手在甯婍姮眼前晃了晃,“婍姮?”
甯婍姮回过神,“我在听。”
林琳琅这才又继续说下去。
当甯婍姮再看向桂花树下,卫阳已不见。
她收回眸光,细听林琳琅说话。忽然地,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来了,她迅速打量四周,想揪出在暗处盯着她的眼睛,但仍是未发现有何不妥。
这人犹如蛰伏的毒蛇,让她感到不舒服。
而接下来她再没感到有人窥视,应是察觉被她发现了,所以不敢再惊到她。
闲暇的时光流逝极快,黄昏将近,林琳琅和温怜儿依依不舍的与甯婍姮话别。
送走林琳琅她们,甯婍姮是打心里松了口气,她从不善于交际,这么一大棒子人围着她的园子,她实感不舒畅。好在于诗诗和吴多蔓忙着对付对方,没来找她麻烦,不然她更要伤神。
香怜提醒道:“小主,该用晚膳了。”
“嗯,回吧。”甯婍姮站起身。
入屋内,甯婍姮只觉香气浓郁,比以往的熏香多了花香味,她顺口一问,“换了熏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