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和我讲,什么都不和我说!师父,你这到底是要保护我多久?”我愤怒了,我讨厌这种感觉,一直以来,全部都是这样。
师父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沉默了很久,他才说到:“我想一直保护,让你慢慢成长的。”
“师父……”我有些哽咽。
可是师父转身又说到:“但我却还是很放任你,今天在你离开一会儿之后,我就收到消息了,按我速度我可以及时赶到,但是我没有,有些东西要你自己去体会。”
体会什么?背叛吗?我的心里一阵恼怒,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不望着我,我盯着他的背影,用沉默去反抗他的决定。
“放下了吗?”忽然,师父问到。
“放下什么?”我不懂。
师父转身,深深的盯着我:“放下太重的感情,在以后的路上,多一些理智。”
我沉默,那一场背叛,如同带着倒钩的刀子,插进心里,取出来的时候,还挂着血肉,我痛。
可是,放下吗?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很多人的脸,爸,妈,姐,三胖…………最后,师父!
“你就是要用一场背叛,让我体会一个放下?”我的声音带着嘲讽,这是我第一次跟师父这样说话。
师父毫不在意,望着我说到:“我不想你有任何的执念,太重的感情,就是太深的羁绊,绑住双脚,难免跌跌撞撞,我想你以后走的顺利一些。修者,修心,修的是一颗公正,通透的心。可是公正,通透的心是淡然而淡定的,它承载不了太多的感情。”
呵,论道?
我再次点上了一根烟,重重的躺下去,点上,吸了一口,说到:“道法自然,感情也是自然的,我不想违背它,我追求不了那么高的境界。”
“道法自然不是你那么解的,正解是一颗心终究融入自然,自然是什么?日升日落,云卷云舒,生生不息,岁月枯荣。这是一颗心,随着绝对的规则运转,不干涉,只感受。这才是生命的自然之道。”师父沉声说到。
“呵……”我望着天花板吐出了一口烟雾,然后说到:“是吗?法则般无情!师父,你放下我了吗?”
沉默。
接着,师父有些疲惫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放不下很多东西,可是我会放。”
我的心又是一阵儿悲凉,这是一条冰冷的路吗?师父会放?为追寻那飘渺的自然?
这就是我当时全部的想法。
但是,在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师父是一个何等的人,什么自然,什么境界,他可以狂放到不放眼中,他要的,我很多年以后才明白。
可惜的是,时光不能倒流,在这间有些阴暗的小屋内,我望着师父,沉声说到:“对不起,师父!我不放!”
师父盯着我,足足盯了快一分钟,忽然笑了,笑声中全是苦涩:“呵呵,我的徒弟。好吧,大道三千,小道不计其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这感情深重或许就是你的道。但愿,在以后,你的一路平安,只求平安。”
平安么?师父是对我如此失望,从此以后只要求我的平安么?
看来,我这个人徒弟是不值得他骄傲的,他没有要求我成为他的骄傲。
只是,有一次在许多年后,我才明白,骄傲真的不重要,平安才是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祝福,师父真的当我是他的儿子。
面对师父的平安,当时我无言以对,我承认,那一句不放,有赌气的成分,可是我真的放不下,这个我没有骗师父。……
这一次,天成哥在我的心里狠狠划了一刀,犹如给了我们之间的友情重重的一拳,把它打得四分五裂。可下一次呢?三胖又有什么沉重的请求要我帮忙,而同样是如此为难的处境,我会怎么做?
不乐观的想,也许我会再次两肋插刀。
这就是我吧。
又是一阵沉默,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很想问:“师父,如果这次我不带天成哥进村,他会不会就不走?”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杨天成存心要利用你,那么就是看准了你。但你要我回答,我可以回答你,他一定会走,大不了是更大张旗鼓一些,就比如这直升机直接开到我们现在的基地。我不知道他们后来用卫星电话联系,说了一些什么,但我知道,那个组织一定帮杨天成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走了。”师父如是说到。
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却依然是一团迷雾,我开口说到:“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村子见面?选择在那个时间。”
师父叹息到:“我只是揣测,他不想这样的和大家离别,这样太残忍,他可能还有一丝愧疚,不想这样大张旗鼓的背叛。于是选择我们都不去那个村子的时间,于是选择那个无人的村子。”
“那为什么又是我?他难道觉得可以承受和我离别的一幕?”我的心又痛了,我自嘲,怎么跟个女人似的?那么容易痛?痛你大爷的X!
“因为,第一你是男人,第二你是他的朋友,他最后的话想跟你交代。”师父很坚定的说到。
男人?朋友?我揉着皱的发痛的眉头,杨天成啊杨天成,你以为我又能承受。
看我痛苦的样子,师父说到:“或者,他跟你说了许多。你应该去找一个人。”
不用师父再说了,我知道,应该找的,是谁!可我真的没办法面对她。
一想起那个人,我再次不死心的说到:“师父,那个组织真的很厉害?”
“真的很厉害,想想,在那个村子拿到杨天成想要的东西。”师父不欲多言了,他只是笼统的说到。
“天成杨天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那个植物,会不会又是骗我?
师父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说到:“一个禁忌的,不该属于人类的东西。”
“你……去找她吧。”顿了一下,师父再次说到,然后转身出去了。
我沉默无言,终究还是从睡袋里站了起来,这就是我师父,该我承受的,他一定会要我面对。这也是我,或许会软弱痛苦,该我做的,我一定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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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间,还是有些虚弱,我走出小屋,看见大屋里一片热闹的景象,打牌的,吹牛的,睡觉的,练功的(元龙),吃东西的不一而足。
忽然间好像多了很多人,这间大屋很拥挤,我想起来了,是援军到了。
我没见到莫雨青奶奶和晓芬,但是我猜想,这个变异昆虫的世界,或许是她们的天堂,她们那里闲的住?
我也没见到慧大爷和那个圆小子,估计念经需要清净地儿。
雨在招呼我,孙林强在招呼我,我不想多说话,只是看了一圈,没见到嫂子,就走出了屋子。
嫂子现在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内心忐忑,慢慢的走,慢慢的找,果然,在院子偏僻的一角,我看见了嫂子。
夏天的天气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说变就变,在我看见嫂子的那一瞬间,起风了……
是的,这里是一个被阴气笼罩的小村,但那又如何?在老天之下,它不能抗拒老天的任何变化,无论晴雨都得接受,就如我们的命运,是一个失去朋友,一个失去爱人,也得接受。
风吹起嫂子的头发,吹起她的衣角,那个声音满是凄清…………
我一直想让自己不那么敏感,可是终究还是喉头哽咽,这剩下的长长几十年,嫂子怎么办?太刻骨铭心的感情,代价就是你要付出生命中宝贵的时间,去遗忘,这很痛!而时间也再也回不来。
想到这里我有些痛恨天成哥,也痛恨——我自己。
迈步走了过去,我低声叫了一声:“嫂子”然后再也说不出话。
印入我眼中的,是一张有些苍白的脸,望着我,眼神很无助,可是整个人却莫名的有一种打不倒的韧性在其中,这就是我的可心嫂子。
不同的是,以前的她是如此的开朗,可爱。此刻的她却如此的……我找不到形容词。
我开不了口,嫂子却忽然说到:“我没事儿。”
我一阵心酸,这个女人啊!怎么可能没事儿?连我失去一个朋友,都如此沉痛,何况是失去一个爱人,肚子里还有小生命的她?
我的手在裤兜里,握紧的是那根链子,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拿出了那根链子,我递到嫂子面前,说到:“天成哥给你的。”
嫂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可是她忍住了,喃喃的说到:“他果然是准备好了,连这个也给我了。”
“这个,是什么?”我知道这东西很重要,但我不知道重要到何等程度,如果不是重要到不可抛弃的东西,我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天成哥会回来。
嫂子没回答,而是打开了那个跟小盒子一样的链坠,里面竟然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天成哥和嫂子的合影。
照片中,两人对视,彼此的目光是那么的甜蜜,那份爱意就算只看照片都能感觉出来。
“照片,好看吗?”嫂子轻声的问我。
我点头,说:“好看,嫂子很漂亮。”
嫂子把那根链子挂在了脖子上,尽量轻描淡写的说到:“这个是我送他的东西,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我的心发凉,看来天成哥是真的不准备回来了!嫂子的心一定更凉吧。
“他,和你说了什么?”嫂子装作不在意的问到。
“天成哥,天成哥说你很好,他想和你有一个孩子,想……”我木然的重复着天成哥的话,其实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对嫂子说这些,因为那样会让她更痛,更放不下。可是,不说,我又对得起谁?
在我的诉说中,嫂子终于落下了一滴泪,她却轻轻的抹去了,努力的,笑的很甜蜜。
直到我说完了很久,嫂子才说到:“很好啊,他的梦想果然和我一样。不过,我却没有更重要的理想要去追求。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风更大了,天空已经变得阴沉,闷雷声声响起,我望着嫂子的身影,忽然觉得她像一颗小草,风雨再大,她娇小却也不畏惧,顽强到可爱。
“嫂子,对不起,是我……”我终于说出我内心的话,其实我一直在谴责自己为什么带天成哥进村。
“不,不怪你,你对他如此重情,冒着生命危险,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他一定会走的,你不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多么执着的人,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呢。道良,我现在一个人会很好。以后,我们两个人也会很好。”嫂子很平静的说到,眼中不再有泪光。
“两个人?”
“是的,我和孩子。我想过了,只是在以后我会告诉孩子,不要怕任何的流言蜚语,尊重不是别人给的,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尊重要靠自己拿到。”嫂子的神情瞬间变得坚强。
其实我懂嫂子这话的意思,毕竟人多口杂,天成哥这一走,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不知道以后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要这对可怜的母子去承受,可我坚强的可心嫂子已经在那话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无论如何,她会坚强的走下去,并独自带大她和天成哥的孩子。
“嫂子,你是要一直等天成哥吗?”我开口问到。
伴随着我的话,雷声更大了,整个天空阴暗压抑的就像是要支撑不住了似的,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嫂子没回答我的话,反而是对我说到:“要下雨了,咱们别在这儿傻站着,进去吧,陪我说会儿话。”
“嗯。”
屋檐下,伴随着夏天的阵雨,雷声,我在陪着可心嫂子说话,大多时候,是她说,我听,而内容都是围绕着天成哥,围绕着他们之间的往事。
当雨点渐小的时候,嫂子终于说累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回忆对嫂子来说是不是折磨,可奇异的是,随着嫂子自己的诉说,她的脸色已经渐渐变得开朗起来,只有我还独自陷在为嫂子难过的伤感里。
“嫂子,你以后要有什么困难,我……”我开口说到。
嫂子却拉着我说:“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有不快乐的事儿,也总有快乐的事儿,你看他们。”
我回头一看,屋子里,雨正在煮面,小圆孩子和慧天老头一大一小就蹲在雨的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雨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一会儿拿出一点儿牛肉干,扔里面去,一会儿又拿出一根在当时很罕见的火腿肠,掰成几段,扔面里去。
小圆孩子在那吞口水,开口望着雨说到:“额……”
刚说一个字,就被慧天打断:“小哥儿,给我煮一碗呗?”
慧天果然很有语言天赋,HB话和京片儿转换的如此顺溜儿。
那小圆孩子又说到;“额”
可是再次无情的被他师父打断:“对了,记得给我加个鸡蛋。”
小圆孩子:“额……”
这一次是雨给他打断了,说到:“老和尚,你谁啊?干啥要我给你煮面?”
小圆孩子:“额……”
慧天:“你是三娃儿的朋友吧?你连我慧天也不认识?小心我和你单挑。”
单挑?我看见雨的脸一下变了,就跟谁在他脸上画了三根黑线似的,他刚要开口说话,小圆孩子又说到:“额……”
终于,雨忍不住了,一把摸在小圆孩子的光头上,说到:“小圆蛋儿,你谁啊?我和慧大师说话,你一直在旁边喊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小圆蛋儿?那小圆孩子不乐意了,一下子挣脱雨的‘魔掌’,吼到:“额不是小圆蛋儿,额是慧能,额就想说,额也想吃面,你和师父是坏蛋,不让额说话。”
“哈哈哈哈”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可心嫂子也跟着一起笑,以前那爽朗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上,笑完以后,她望着我说到:“道良,你看,是不是?生活中总还是有美好的事情,让我们活着的。”
“是的。”我点头,同时也发现,我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么的充满着智慧,比我看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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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日子,过的飞快,按照师父的说法,要等到那一天,变数的出现,要打破老村长的怨气世界。
这就是最后一天,也就是变数即将出现的日子,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天,师父说了,在这一天,一直躲藏在暗处的老村长可能会出现,但也可能不会。
谁知道呢?因为老村长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行动定在晚上,能否抓住这个变数就是关键!
我私底下找过元龙,毕竟这人说话比我师父直接的多,套一下话,他就能给你说很多。
他告诉我,他们的分析是,老村长因为一个不可知的原因,行动可能不是那么的自由,或者说他不愿意付出某些代价来行动。我们抓变数也是一场赌博。
事情我还是没太明白,但也无所谓了,我相信,一切在今天晚上之后,就会得到答案。
下午,我和雨蹲在屋檐下扯淡,而慧能也有模有样的蹲在我们面前,这孩子不知道为啥,就赖上我了,一天到晚除了慧大爷让他做‘功课’的时间,其余时候,他都爱赖着我。
其实小圆蛋儿挺可爱的,虽然有时会觉得身边跟个半大的小子,是件很挑战耐心的事儿。
“道良,你说这莫晓芬咋一天到晚看不见人影儿?”说话的是雨,他只见了一次莫晓芬,就惊为天人,无奈这丫头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常常就和莫雨青奶奶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些啥,很难见到她。
“我咋知道?这丫头这次和我也没说上几句话,到现在都快5天了,我都只见到她两次。”我一边摸着慧能的脑袋一边说到,停了一下,我望着雨说到:“你小子不会看上莫晓芬了吧?我劝你早点儿放下这心思,那丫头可不简单。”
“得了,美女谁不爱啊?无奈我还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呢。”说完,雨无聊,拿着抽一半的烟,逗着慧能说:“抽一口?”
“额不抽,师父要罚念经咧。”慧能一本正经的摇着脑袋,那样子可爱的很,逗的我和雨哈哈大笑。
雨忍不住去捏慧能的脸蛋儿,然后说到:“小圆蛋儿,你说你的法号咋那么奇怪?要叫慧能,你很有慧能?”
慧根一把打开雨的手,说到:“额师父带我走的时候,额娘说,额是额家的根儿,要师父也把我当根一样待着,额师父说懒得想法号了,就叫额慧能了,意思还好。”
我一头冷汗,我觉得我师父都是一个够不讲规矩的人了,没想到慧大爷更厉害,连法号都乱取,直接叫慧根,也不怕逆了天。
我不了解佛门,但我大概也知道,佛门中的法号可是按辈数来排的,哪有师父和徒弟同称慧什么,慧什么的,以为是老子给儿子取名呢?
我师父怪,他交的朋友同样也那么奇怪。
我不自觉的回头,想看看慧大爷的身影,果然是那么‘引人注目’,一个大和尚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到处问人:“说,你带的干粮里有没有鸡蛋。”
雨同样也看见了这一幕,我俩相顾无言,雨再次捏上慧能的脸蛋,问到:“说,小圆蛋儿,你是不是也很爱吃鸡蛋。”
“额爱吃蛋糕。”
“果然还是蛋。”雨望着天,无奈的大吼了一句。
这时,师父从房间里出来了,对我说到:“道良,准备一下,晚上的行动,你来当我助手。”
“不是元龙吗?”我吃惊的问到,师父肯让我打‘先锋’?这还是头一遭。
“不是元龙,就是你,跟我进来吧,好好准备一下,我告诉你怎么做。”说话间,师父也忍不住捏了一下慧根的脸蛋儿。
“李爷,你做嘛捏额?”慧能挺不满意,咋每个人都爱捏自己的脸蛋儿呢?
师父一脸失误的样子望着慧根说到:“你说你个小子,咋就长得那么欠捏呢?对不起,我控制了自己的,可我忍不住就想捏你一把。”
“哈哈哈”雨在那里狂笑,慧根一脸无辜。
我则心情激动,对师父说到:“赶紧啊,师父,说我要做什么?”
山村夏天的夜,总是很美丽的,星光闪烁,常常还能看见一道银河斜挂于天边。
可是在这片荒村中,夏夜却是那么的黑沉,那一片你以为的,只是薄薄的雾气实际的影响是那么大,至少在这里,我抬头仰望不见星空,看见的只是黑沉沉的天。
这一次的任务是抓住异数,在下午师父的讲述中,我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虽然我隐隐已有猜测。
“知道拘魂吗?”这是师父给我讲述的开始。
拘魂我当然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说,当人类被强大的存在所杀死,那么他的魂魄也不能得到安息,而会被强留在那个强大的存在身边,不得解脱。
为虎作伥,是一个成语,可背后就有着拘魂这一个事情的残酷。
但在道家的解析里,这个强大的存在一般都是怨气,煞气很重的存在,僵尸能拘魂,老虎能拘魂,老村长……拘住了全村人的灵魂。
他的怨气是如此的重,那一次的杀戮并不能平息他的怨气,或者说他变为了另外一个存在之后,所做之事全部是带着恨意去做,受怨气的指使。
于是被拘住的村民的灵魂就一次一次的重复着去过那15天的生活,是什么样的15天?就是从梦见他开始,倒计时的15天。
这样重复了几十年,村民的灵魂所化之鬼,也开始怨气冲天,只是他们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活着……
就是如此,这个村子变成了一个怨气世界,那弥漫的怨气和阴气已经扩散到了邻村,这就是这个村子的真相。
我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赵军的灵魂也会在村子里,然后被我师父和高金村称之为变数,师父也给我解答了这个问题。
“魂归故里,知道吗?无论你死在何处,你的灵魂如果在没有影响的情况下,总是会魂归故里的,千山万水也不是阻碍!赵军的灵魂,包括当年逃出去那三人,他们的灵魂并没跑掉,在去世之后,魂归故里了。”
是啊,怪不得人们都讲究下葬的时候,能尽量的落叶归根,如果不是这样,灵魂在一处,阴宅在一处,灵魂又怎么能在投胎之前,得到后人的拜祭?
赵军为什么是变数?
“很简答,只因为他看见了我们,他一定会怀疑他所处的世界了。他当时依靠自己的智慧逃出来,就是这整件事情里变数。做鬼以后,也成为了变数,天道真的是不可揣测啊。”这是师父的答案。
是啊,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其实按照师父的说法,一开始面对这个铁板一块的怨气世界并不知道如何去下手,这个不是简单的度与不度的问题。
所谓度,也要被度之魂愿意,简单的说,你要给别人东西,也得要别人接受,更确切一点说,超度就如你和被度之人同做一件事,你们至少要有共同的信念,才能把这件事情完成。
否则,一个超度,不就可以度尽时间厉鬼了吗?厉鬼难缠,也就难缠在它根本不愿意被度,一定得赖上它怨恨之人,跟黑社会似的,只能谈,只能顺它的意,否则就搅的你不得安生……
所以,一进村,高金村和师父会变了脸色,怨气世界就是铁板一块儿,里面的人都相信着他们是活着的,是在等待着老村长报复,根本无法化解。
直到变数的出现…………终于找到了一丝打破这怨气世界的可能!
“直到赵军为什么会冲进马笑的身体吗?那是因为他还被控制的不深,被控之深的村民们,早就会在有意识的操纵下避开我们,就算没有避开,他们也不会撞进我们的身体,或者看见我们……”高金村在当时也在给我解释。
“是的,他们被操纵之深,和我们就算对冲,可能在关键的时候,也只是擦肩而过,我们不可能自己去撞出一个变数的。就算擦肩而过的代价也是很大的,想想吧,普通人看不见鬼魂,但是和鬼魂不小心擦肩而过,身体都会不适,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厉害一点儿的鬼魂,难免回去之后,还会大病一场。和村子里这些怨气阴气都很深重的鬼对撞,我也难以消除一时就消除对自身的影响。”这是师父的补充。
是啊,马笑一直到现在都没恢复,高烧不退,这就是一个说明。
其实他高烧不退,师父倒也还放心了,师父说发烧不一定是坏事儿,一般闯到鬼魂,人都容易发烧,那是自身阳气在抵抗阴气的表现。
“赵军成为变数,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只因为他的魂魄后于村民们很多年才回村子,所以连化形都没有,至少普通人看不见,才会造成这一切。这是老天的安排啊,都说天地不仁,其实天的仁慈就在于它会给你契机,抓不抓的住,却是人身的问题了……”高金村如此说到。
是啊,天地不会允许这个怨气村的存在,所以修路是契机之一,我们来之后,遇见赵军这个变数,是契机之二,天道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做它要做的事儿。
“曾经我师父遇见过这样一个怨气所构的世界,那只是一栋民居,我师父……”高金村忍不住也提了一句他的往事,但后来却打住不说了。
无论如何,今晚赵军的灵魂会成为关键,他出现与否,也是我们行动的关键。
在黑沉沉的夜色下,我盘腿坐在山脚下被刻意清出来的空地里,前方设有法坛,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招魂幡。
招魂幡的背后,盘坐着八个道士,他们按照一定的位置最好,在关键的时候,他们将给我提供帮助。
师父,元龙,慧天则上山去了,他们更是行动的关键,他们要一路护送赵军的灵魂。
师父跟我说过:“这是在和老村长抢人,我们三个在山上危险,你也很危险,你要记住,无论遇见什么,都不可放弃。”
另外,在这片空地的周围,还埋伏着很多战士,这一夜他们都子弹上膛,还带着燃烧弹一类的物品,这是为了防止老村长的出现。
没有战斗力的人,雨和嫂子则留在屋子里。
气氛很紧张,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多,奇怪的是,我还是没有看见莫雨青奶奶和晓芬那个丫头,连孙林强和他那个不咋说话的爷爷也消失了,这是咋回事儿?
此时,师父站在一个布好的阵法中间,道袍加身,已经开始踢起步罡。
虽然,在这里看不见星光,可是漫天星光却是存在的,大不了是联系弱一些,可借助的星辰之力要小一些。
师父要开天眼!这不同于我平常的开眼,这个开眼是更高层次的开眼,可穿透层层阻隔,看透更深的真相。
这种开眼,也就真实之眼,师父曾经用过半次,那是在为我二姐找走失的魂魄时用的,师父说那只算半次,这一次,却是要眼全开,只因为要透过这大山,透过这弥漫的阴气,怨气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手持法器,师父踏着步罡,除了我以外,这时,所有的人全部要退避在两里之外,我望着师父在前方的身影,我知道,一旦眼开,我也会有感应。
开眼原本就是靠灵觉的强大,用这股能量破开世界表象,我的灵觉如此之强大,以师父破开的能量做引,我一样能看见一些东西,不用自己刻意开眼。
可是,望着师父的背影,我还是很紧张,我会看见什么?夜色中的那个村子会不会更恐怖?
步罡踏完,师父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升到了顶点,随着口诀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声开字,我看见师父整个人就停在了阵法的中间。
接下来,我整个人也一阵恍惚,周围的世界开始变了,变成了一道道气流组成的世界,可是为主色的竟然是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气,代表我们生命的淡黄色光点,在这片黑气中,是那么微弱,无助。
眼前的大山开始变得气体化,绿色光芒的是树,里面有很多黑色混着黄色的光点,就如繁星一般点缀在大山化为的土黄色气体中,莫名的竟然有一股壮观。
就像一幕电影的镜头在拉进,我看见一个黑得就跟无尽宇宙中的黑洞一样的地方,呈一个圆形,确切的说是蛋型,严丝合缝。
这就是老村长的怨气世界吗?从天到地的包围了里面可怜的魂灵吗?
我看不清楚了,看不见里面的村民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我自己开眼,配合师父这股势,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这样也好,我不想看见里面的情况,我也不能开眼,我那强大的灵觉要配合功力做另外一件事儿。
睁开眼睛,我默念起静心口诀,抵抗这股势,没办法,我不能在现在消耗自己太多的精力,我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想着,我把一颗药丸捏在了手里,是一个清脑补神的药丸。
“你的灵觉就如一片大海,你的大脑却只能承受小河的冲击,这就是局限。”这是师父总结的我的缺点,但是人的潜能也可以提升,为了今天的行动我豁出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一遍遍静心口诀的默念,我的心情也平复到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慧天,元龙,上山,其他人各就各位,道良,到时候听我的号令,就开始。”师父大吼了一句,忽然就收了开眼的状态,可是语气中却难掩激动。
变数真的出现了!
慧天和元龙大概离师父有500米的距离,他们功力深厚,自有办法收敛气息,可以在师父施法的时候不退避那么远,随着师父包含功力的一声大喝,我觉得还不到半分钟就看见元龙和慧天朝着这里飞速跑来。
这佛家和道家的功夫底子,确实不是虚假的。
师父,慧天,元龙上山去了,而在我周围不远的地方,那些带着武器的士兵也埋伏好了,这里弄成空地,最大的原因就是老村长如果真的出现,这空地就是包围圈的中心,会让他无藏身之地。
气氛非常的紧张,我听见我身后坐的其中一个道士在对另外一个说:“老村长会不会真的出现?”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五分钟过去了,一切非常的平静,大家也算稍微松懈下来了一点儿。
可也就在这时,我们看见让人惊恐的一幕,山顶上的浓雾像有了生命似的,开始翻滚起来,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开始担心起师父的处境来,因为代表师父那个光点竟然停了下来。
道士也是普通人,那个光点并不神秘,也没有扯到什么灵异的事儿,只是因为师父带着强力的照明电筒,在山上如此漆黑的环境下,那个照明电筒是那么的显眼,就算层层的浓雾也不能遮挡。
前面的几分钟,我们都能看见那光点在快速的上山,因为时间紧迫,师父他们三人是用到了真功夫上山,脚程当然就快,可是当浓雾开始翻滚的时候,就这样停了下来,是什么情况?
如此紧张的时刻,老天却像是嫌不够热闹,这时,竟然从山上传来了阵阵鬼哭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凄惨,让人从心底发凉,很多个声音加起来,竟然像是几千个鬼在同时呼嚎。
在这里的人都是有经历的人,心理素质不知道较普通人强大多少倍,可是我敏感的听到了,大家的呼吸声都变了,变得急促而沉重,这是因为恐惧。
在这时候不能给师父添乱,我大喝到:“给我打起精神,怨气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我的喊声起到了作用,气氛稍微好了一些,代表师父的光点也开始移动,只是速度没有刚才快。
就这样,我才稍微安心一些,却不想,那山顶上的浓雾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下蔓延,这……!我瞪大了眼睛,想起了故事里赵军最后逃跑的那一夜,浓雾也是这样,跟有生命似的,追着赵军不肯停止。
但如果那夜,浓雾像这速度,我相信就是赵军有四条腿也跑不赢这浓雾的速度。
“慧根,你要做什么?”这时,一个战士的声音响起了,竟然在念叨慧根。
这个小圆孩子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今天不知道为啥,慧天老头儿竟然同意慧根来这里,让一个战士带着他,在包围圈的外围,也算安全。
可这小子在这时候添什么乱啊?我有些不满的转头,想责备慧根两句,却听见慧根说到:“让额去吧,师父说了,关键时候,额要帮大家。额很有慧能的,额念经可好使了。”
我心头一动,心想就如我灵觉强大被我师父收为弟子,慧根一定也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会被慧天这老头儿给看重,慧根重的人,念力是强大的,慧根说他慧根重,说不定是真的。
于是我喊到:“让慧根过来吧,不要拉住他。”
说话间,那浓雾已经弥漫到了山底,以惊人的速度朝我们扑来,这浓雾竟然还可以下山?
可现在已经不是多想的时候,我感觉那阵阵鬼哭开始还很遥远,现在几乎就在耳边喊了,特别是我还看见一个个蹒跚的身影隐藏在雾中,朝我们走来。
好厉害的怨气,竟然可以把怨气的本质化形!这就和山底下的怨气是一个效果,怨气中包含着村民们惨死的怨念,所以怨气浓厚到了一定的程度,把这些念头化形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我认为正常,别人不一定能抵挡,这怨气里面恐怖可不是化形的怨念,而是普通人的气场毕竟不如修者强大,心神一个失守,怨气入体就糟糕了。
渐渐的,雾气已经离我们很近了,我们的周围都升腾起了一丝丝如轻烟般的雾气,我看见慧根的身影朝这里跑来,忍不住喊了一句:“慧能,快点儿。”
慧根两条小腿不停的翻腾,速度倒是很快,可当他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们瞬间就被浓雾包围了,周围开始看不清楚,我们全部身陷在了迷雾里,更不要说看清楚师父的情况了。
雾气里的身影是那么的清晰,一个个全是惨死的村民,他们脸色苍白的一步步朝着我们走来。
我看不见周围人的反应,也不知道他们身在哪里,可是我听见了有人被吓哭的声音。
“哼……”慧根跑我面前坐下,一副不屑的样子。
这小子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正正经经的在脖子上挂好佛珠,手上还念了一串持珠,然后把经书摆在面前,来气都不喘一口,闭上眼睛,开始念诵经文。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这片空地上响起,可是无论怎么稚嫩,竟然都不能掩盖其中那股大慈大悲,庄严大气的气场。
在念经的同时,慧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种法相庄严的感觉,很是郑重。
我感慨,常常传说几岁的高僧什么的,慧根难道就是?
可是他这样做,会有效果吗?
事实证明,这个小小的慧根真的很厉害,经文一开始念诵,我的心里都不自觉的升腾起一股安心的感觉,很平静,波澜不惊的面对着这一切。
毕竟修行越久的人,他人能给予的影响力也就越小,我就如此了,其他人一定感受更深。
可接下来,慧根带给我了更大的惊喜……
写实版李道良大学时,5分像吧。感谢小宇的老婆,能画的那么好。
随着慧根的诵经声,那原本包围我们的浓雾竟然开始渐渐淡去,浓雾中原本有一个又一个的面色苍白,神态狰狞的村名身影,也开始渐渐消散。
雾气竟然退去,到了山脚下,和慧根的念力僵持不下。
这小子那么厉害?我有些不敢相信!用经文中的慈悲念力化去怨气,这是得道高僧才有的本事啊。
慧根的诵经声不断,此时我又能看见代表师父的光点,已经到了山顶。
到山顶了吗?我站起来,顾不得再感慨慧根的厉害,我知道该我做事儿了。
单手握住招魂幡的幡杆,右手掐了一个诀,这个手诀严格的说来不属于108手诀之内,只是一个单纯的集中自身气场与灵觉的手诀。
师父说过,他到山顶之后,就要随时准备接应了。
我紧张的盯着山顶,果然不到一分钟,一颗闪亮的信号弹就冲天而起。
开始了!
我紧握着招魂幡,下一刻就闭上了眼睛,尽量的把思维放了出去,脑子里想的就只有赵军这一个人。
喊魂术!
这是一个说不上有多高明的术法,术法的关键也就只有一点,深度存思,和指定的鬼魂建立联系,接着用自己的喊声为迷失的鬼魂指明方向。
这个术法,说实在的,灵觉强大一点的普通人也许在无意中也可以做到,就比如太过思念亲人,而陷入了一种存思状态,说不定就能把亲人还没离去的魂魄招来。
但是,这也只限于关系亲密的人之间,要是和陌生的鬼魂做到有联系,难度是非常大的,所以也就要求了大异于普通人的强大灵觉,这也是这个术法比较难的地方,没有天分的道士,就算潜修了几十年,也不一定能完成喊魂术。
我的压力很大,我怕玩不成这喊魂术,没办法配合师父,可没想到的是,我才存思了不到一分钟,我就感应到了一股焦急,害怕,恐惧的情绪,这种感觉很玄妙,我能清楚知道这股情绪的主人就是赵军。
这就是玄学不被人理解的地方了,就好比有人无意中看见了自己的亲人的魂魄,他的面目是那么的模糊不清,甚至只是在梦中,你都知道就是他,这个人就是你的亲人。
可是感觉方面的事情往往是没有办法证明的,所以玄学想要被世人理解接受是非常困难的。
赵军,是你吗?赵军,是你吗?我一遍遍的在脑中重复着这句话,当重复道第七次的时候,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回应传来,我是赵军,你是谁?
跟我走,我带你逃出来,我努力的和赵军沟通着,可这句话我全神贯注的在脑中重复了十几次都没有回应,就在我有些焦急的时候,又一道回应传来,他们在帮我,带我走。
我松了一口气,民间也有喊魂,可是一般都要至亲之人前去,魂魄才会跟着走,陌生人是不可能把陌生人迷失的魂魄喊到指定的地方的。
喊魂术,之所以区别于民间的喊魂,就是因为它必须由专业的人士来完成。
感受到了赵军信任的情绪,我立刻开口喊到:“赵军,归来,赵军,归来”
我的喊声回荡在对面的山上,传来了阵阵的回音,这一喊声我运用了丹田之气,只有这样,才能破开层层的怨气,为赵军的魂魄指引一条明路。
我个人的功力和师父是没有办法相比的,所以师父亲自动手做的招魂幡是我的一大助力,招魂幡在魂魄的眼中,就如灯塔在迷航的船只眼中一样,是一个关键性的指引。
但就是这样,我还是感应不到赵军在朝我靠近,老村长所布的怨气太过强大,我和他抢人,单单这样是根本不行的。
所幸的是,随着喊声的一次次回荡,我感觉到了赵军感激,信任的情绪,闭着双眼,我恍惚中能看见赵军了,只是所见非常的模糊,只是层层的迷雾中,有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在其中的感觉。
而且,我能感受到那迷雾中的恶意与怒意,是老村长要和我对持吗?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气,我一把拿起招魂幡,双手持住,脚下开始踏起步罡,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踏步罡,借助星辰之力,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可是师父下午给我交代的话,却给了我莫大的信心。
“道良,我从来没有评价过你的道法到了什么程度,也从来没有放手让你做过什么,只因为你心性不定。你从小我都让你坚实的打好基础,其实今天我想告诉你,你能做好很多事情。放心去踏步罡吧,你应该比我更能感应星辰之力。”
是的,只要是涉及到感应类的道法,我原来都能做好,只是我自己不自知而已。
脚踏七星步,我感受我整个人仿佛能沟通宇宙中一股神奇的力量,那股力量含而不发,却隐约有种莫大压力在其中,我很担心我承受不住。
师父原本也担心这个,可是他只是说了一句,小鸟儿总要振翅高飞的,他应该放手,对我多一些信心的。
我又怎么能让师父失望?
步罡不停,我声声的呼唤着:“赵军,归来,赵军,归来.
我能感受到赵军好像已经找到了一个目标,却冲不出来的感觉,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去帮助赵军冲破阻碍。
我踏的步罡是最简单的一种步罡,但也可以借助大力量,当最后一步步罡踏下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耳朵一阵轰鸣,一股冰冷而庞大的力量,忽然就落在了我的脑中。
上天的力量是冷的吗?迷糊中,我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下一刻,我的大脑就涨的发痛,却又分外的清晰,有一股不得不发泄的感觉,我把招魂幡往地上一插,单手握住,把自己的力量传达在其中,只为了它能更加的‘明亮’,然后我大喝到:“赵军,归来,赵军,归来……”
随着我喊声落下,就像平地起了一声惊雷,瞬间照脸了整个黑暗的天地,我的脑中,赵军的形象分外的清晰起来,他的眉眼我都能看仔细了,每一个表情,没一个动作……
我‘看见’了他惊喜的样子,然后快速的朝我的方向赶来,我‘看见’了层层的雾气被我声音‘劈’开,给赵军让开了一条路。
我感觉到了如此之多,可惜的是我看不见自己当时的样子,连鼻血从我的鼻孔中涌出,我自己都不知道。
终于能帮到师父了,如果顺利的把赵军接进招魂幡,这次的异数突变的机会,我们就算抓住了。
可是,有那么容易吗?
就在赵军朝我快速靠近的时候,忽然一声冷哼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开,我的心里一阵翻腾,好容易才稳住了心绪,是老村长来了吗?
来了就来了吧,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赵军的魂魄我一定要让他平安的来到这里。
我看见了赵军恐慌的样子,老村长也盯上了我,他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强大的存在,此时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爪牙,喊魂术不能停,此时我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我举起手,打了一个手势,坐在我身后的八个道士,同时开始声声的呼唤:“赵军,归来,赵军,归来”
而我,分明已经看见,一个血红的人影朝我走来,一步,一步,给人莫大的压力。
这个身影,就是老村长吗?
我原本有和他对持的勇气,可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身影,我的心都在颤抖,我感觉到一股无力感在心中,我觉得我不可能和他匹敌,我完全没有想到,第一个要面对老村长的人是我。
可是,我能放弃赵军吗?
一咬牙,我没有睁开双眼,没有强行切断灵觉的联系,我选择了面对。
我全神贯注的投入在了自己灵觉的世界,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当然也看不见元龙飞奔而回的身影,听不见他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不要。”
此时,我的世界中只有那个逼迫而来的红色身影,那红色浓重的几乎凝固了,而且红到发黑,那是多大的怨气才能凝结成这样实质一般的怨气?
我见过厉鬼——李凤仙,那个悲苦一生的女人,那种怨气不可谓不大,但和老村长这怨气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老村长到底是多厉的鬼?这怨气如此浓厚,如果转换成阴气,应该能成传说中的鬼仙吧?我不知道,我为啥会有这样的念头,仔细想来,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压力,让我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是啊,第一次用灵觉面对‘厉鬼’,失去了肉身的保护,也就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阳气依仗,我能有几分胜算?
明明是僵尸啊,为什么会是厉鬼?这是我最大的疑问。
与此同时,我开始默念咒语,这咒语是我们这一脉的不传之秘,在念诵的时候,灵觉会附上一股神力,这个咒语的原理我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几乎是百试百灵,从4年前师父传给我之后,我就试过,每次念诵完,我总是能感觉自己灵台清明,灵觉也分外强大,闭上眼睛,几乎都能感觉外面世界的异动,甚至有隐隐有一种祸福感应的感觉。
我非常相信自己的灵觉,既然老村长如此强大,我就让自己的灵觉再强大几分,和他一次狠狠的‘对撞’吧!
鬼物强大与否,无非也就是气场是否强大,对人的影响是否强大,只要我能大过他,我还怕什么?
可是,事实证明了我的幼稚,也证明了我的毫无经验,就在我念动口诀的时候,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刹那间来到了我的面前。
紧接着,我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那声音让我浑身冰凉,我没有听过魔鬼的声音,但在听见那声音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听见了魔鬼的声音。
“既然你要救他,你就去代替他吧。”
什么意思?代替?
可是容不得我多想,在恍惚中我看见一只黑色的,尖厉的手朝我抓来,下一刻我就人事不省,只是在很快的一瞬间,我看透了那层红光,看见了一张恐怖之极的脸,那张脸,有把我吓到魂飞魄散的本事!
我情愿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那张脸。
接着,人事不省的我仿佛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寂,无边的黑暗让人找不到边际,我感觉什么东西在远离我,我抓不住。
是很久了吗?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陌生的环境里,当我看清周围的人时,我吓了一跳,我直觉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面色青白,带着一股死气。
可是,下一刻,有一个人走到了我面前,说到:“赵军,我真佩服你,这样还能睡着,我可是害怕的很啊。”
赵军?他叫我赵军?我一阵恍惚,我是赵军?
下意识的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然后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间,我看见他在吐血,然后眼角开始迸裂,明明是在笑,眼神却很惨,牙齿上也有血……
更离奇的是,他的身体开始裂开,肚子里的内脏——竟然清晰可见。
“啊……”我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吼,忽然有一个人就把我搂住了,亲切的说到:“军儿,你是咋?”
“妈我叫谁妈?我下意识的转头,看见了一张让我倍感亲切,非常熟悉的脸,我一下子镇定了很多,我真是的,怎么连自己妈妈都不认识了?
“赵军,你对着我瞎嚷嚷干啥?我已经够害怕的了,老村长今天晚上要来呢。你说我们拼的过吗?”我小心翼翼的转头,发现刚才那一瞬间看见的恐怖场景没有,蹲我面前跟我说话的,是我熟悉的哥们刘鹏啊。
我再抬头一看,现在挤坐在这里的,都是村子里的人啊,我刚才……刚才那是什么感觉?我忽然想不起来了。
对啊,我是赵军啊,我和大家一起在祠堂里,等着那个可恶而恐怖的老村长来,和他拼命啊,我刚才那是怎么了?
对了,我爷爷懂一些民间术法,他说过,人受到惊吓,或者压力过大时,会掉魂,我一定是这种情况了。
故作豪爽的,我拍拍刘鹏的肩膀说到:“拼不过也得拼,能活下来几个是几个,我不担心自己,就担心我妈和我妹妹。”
刘鹏愁眉苦脸的说到:“到现在这时候吧,我也说不上怕死,我就怕这种滋味儿。赵军,我跟你说,有时想着,我情愿自杀了,我不想看见老村长,他样子吓人啊。”
“胡说,不能自杀,自杀的魂魄沾上的因果可不是一点半点,因为自己自杀是一回事儿,可是因为自己的自杀,原本很多和你有因果的人,却要生生断了和你的因果,造别人的孽,可是大罪。”我很严肃的说到。
刘鹏望着我愣住了,半天才说到:“赵军,你说的啥啊?很高深,我一点儿也听不懂啊?你小子今晚不对劲儿啊,被吓成高人了?”
我也愣住了?我刚才说的啥?我好像自己都不能理解,但是就是那么顺口的就说出来了。我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好像从我刚才醒来,就觉得内心多了一点儿什么东西,想要告诉自己什么,我抱着脑袋,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赵军,来一根儿?”我一回头,是村子里的一位大爷,见我苦闷的样子,递给我了一根儿卷烟。
“孩子,人到底都是个死,坦然些,说不定能拼出一个以后,拼回一条命呢?”大爷以为我想不开,还劝解到。
其实,我不害怕,我只是很苦闷,想知道自己内心藏了什么东西!
陪着笑,我接过了那根儿卷烟,闷闷的吸了一口,可是只是一口,我就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扔地上,这是啥烟啊,没烟味儿,竟然让我吸出了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可是出于礼貌,我生生的忍住了想要扔掉它的冲动。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身体挨近了我,说到:“哥哥,我怕。”
我下意识了搂紧了那个身体,我知道挨着我的,是我心爱的妹妹,我摸着她的头发说到:“别怕,有哥哥在,只要哥哥在,你就没事儿!”
“军儿,吃点儿。”说着,我妈又过来了,她从院子里领了一份干粮给我,我们农村人相信的就是吃饱了,能干活。
这要面对老村长了,就必须得把肚子填饱才是!所以,女人们特地煮热了干粮,分发给大家。
接过妈妈递过的食物,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都啥时候,大家都准备拼命了,我还在疑神疑鬼啥呢?
我是妈妈和妹妹的依靠啊!
想到这里,我不再去思考内心啊什么的东西,现在保住一家人的命最重要,我拿起手中的干粮,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只是一口,我‘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咋这干粮也是这种味道?好恶心的味道,腐朽,腐烂,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腥味儿的味道,比刚才那口烟还能让人难受。
我妈看我的样子,很担心的问到:“军儿,你这是咋了?不合你的胃口?”
我不想妈妈担心,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怎么今天吃啥都不对劲,我记得,记得这些女人们做饭没那么难吃啊。
可是她们做的饭是什么味道?我觉得我有些想不起来。
我很苦闷!
妈妈看见我这样子,拍着我的背安慰到:“军儿,你别紧张,妈是看开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也好过那等死的滋味,也好过那任人宰割的滋味。就是你太年轻,苦了你了,还有我那可怜的霞儿。”
霞儿就是我的妹妹——赵霞,我听见我妈这样说,也很心酸,不由得搂紧了妈妈和妹妹,我说到:“不要怕,那么多男人都在这里,未必就怕了那老村长。妈,我也是男人啊!”
“军儿,要是我们一家人能躲过这一劫,妈回家给你烧红烧肉吃啊,你就不用吃不习惯的干粮了。”我妈在旁边跟我说到。
红烧肉,我爱吃那个吗?我有些疑惑,我好像更爱吃别的东西,印象中,有一个倍感亲切的女人的脸,望着我,手上是一碗排骨,她说什么,好像在叫我,可是我听不见。
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喊到:“快到12点了,大家要准备了。”
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记得规矩,男人要站在最外面!
孩子们在最中间,护着孩子们的是老人,再外面是女人,最外面的是男人们,这是商定好的方案,到了今天,我们也严格的照做。……
保护孩子,不管是多么落后的文明,多么偏远的地方,这个做法都是一致的,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因为孩子是希望。
我手上拿着一杆锄头,也站在最外围,站在我旁边的是刘鹏,他在发抖,他问到:“赵军,你怕吗?”
我怕,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却有另外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这锄头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分量感?.它是实实在在的在我手里,可是我就是觉得它虚幻。
我甚至有一种自己都难以说明的错觉,就好像这里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站在什么位置,都是事先设定好了一样。
我半天没有回答刘鹏,只是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脑袋,想把这些奇怪的,折磨我的思想赶出我的脑海。
刘鹏此时已经不在乎我回答与否了,他只是自言自语:“老子咋有种上刑场等死的感觉?那个梦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希望老村长不来。”
我无言,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锄头,只有这样,我才得寻得一丝安全感。
大家都陷在紧张的情绪里,此时连最小的孩子都不再哭闹了,仿佛有一种恐怖的气场从外面渐渐的蔓延进这里。
外面黑沉沉的,只有这个祠堂才有着火把带来的光明,望着黑沉沉的夜色,让人不自禁的就感觉,只要走出这里,就会被这沉沉的夜色吞噬,在那外面好像充满了无限的恐怖。
尽管这样,大家都还是压抑着自己从心里滋生的恐惧情绪,努力的挤出一丝丝勇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如此细致的感觉周围人的情绪,但是我发现我却很难融入其中,就像一部小说里,本来没有我这个人物,我是被硬生生的插进来的,所以我像是一个旁观者。
我或者不应该在这里,我望着远处那暗沉的巨大影子,那是出村必须经过的大山在夜色中的轮廓,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是在那里才对。
是在那里吗?不,不对,或者说整件事情根本就与我无关?!
不,太复杂了,我理不清楚这种感觉,我再次痛苦的抓紧了自己的头发,思考的太久,我忘记了时间,更没注意到,有人在说,已经12点了。
我的手臂忽然被身旁的刘鹏抓紧,他吞了一口唾沫,告诉我:“赵军,12点了。”
我转过头望着他,他的眼中全是恐惧,深深的恐惧,那种刻进灵魂,像是被铭刻了无数次的恐惧。
无数次?
可是不容我思考太久,有一个人喊到:“大家听,什么声音?”
祠堂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我的情绪也第一次开始真正的融入这种紧张里,就像恐怖的电影中,那个一直害人的恶鬼终于要现身了。
‘咚’‘咚’‘咚’,果然是有声音,我清楚的听见了,那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步步的接近这里,那脚步声很从容,也没有刻意踏的很沉重,可就是如此的清晰,像是踏在人们的心上一般。
“是老村长……”我听见我身旁一个哽咽的声音,我一看,是站我身边的刘鹏哭了,他就这样哭了,可是手上握着的柴刀,却握得更紧了,因为我清楚的看见,他的手上青筋暴突。
“老村长小时候还抱过我,他咋要杀我呢?”刘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到。
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很荒唐的感觉,如此相熟的人,有过亲切的回忆的人,怎么就要这样?他要杀这里的人,这里的人不是也严阵以待的要杀他吗?可是,在这时候又再想什么亲切的回忆呢?是想求得一丝心理安慰吗?
我越来越有置身事外的感觉,可是那一步步接近的脚步声又在提醒我,我是这里的一份子。
刘鹏的话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每个人都开始念叨和老村长的过往,可是在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过往,却让我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