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可欣继续挑衅:“原来姑姑做不了主吗,我还以为我爸什么都听你的。姑姑,要是你能说服我爸把我赶走,等你死了后,我会年年清明冬至去给你扫墓的。”
韩清被气疯了,一只手高高扬起,可侄女却把一边脸凑过来,那轻蔑的眼神能让人五脏六腑都炸了。她要忍耐,为了帮儿子争取更多的财产,她要忍耐,韩清把手放下了。
“你到处和男人乱搞,小心搞大自己的肚子,到时候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她鄙夷地说着,“你不用在我面前猖狂,老天会收拾你的。”
韩可欣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回身瞟了眼姑姑:“老天要是有眼,也该先把姑姑你收拾了才对啊,收拾我干什么?”
“你……”
一面说着,韩可欣往外走,正好遇见她的秘书战战兢兢地来催她去开会,韩可欣悠哉悠哉地说:“我不去了,反正我去了也是个摆设。哦,你记得请韩女士出去,别让她翻我办公室里的东西。”
走出自家的大楼,阳光虽然已经不再浓烈,可距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常去的酒吧都还没开门,除此之外,那么大一座城市竟然没有她想去或是可以去的地方。
韩可欣站在路边,迷茫地想着该往哪个方向走,边上过来一个男人,像是跟着导航找到这里,他眯着眼睛仰望了一下银河大厦,收起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
男人中等身材,干净蓬松的头发没打理过,顺其自然地长在脑袋上,黑色西装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款式,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挎着塞得鼓鼓的帆布单肩包,浑身上下透着和这片金融区格格不入的土气。
韩可欣不屑地呵了一声,那个男人好像意识到自己被人看着,也看向韩可欣,但没在意漂亮女士眼里的嘲笑,和气地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就往银河的正门走去。
这栋大楼,不,这一整片金融区,每天无数的人进进出出,有人离职有人加入,从全国全世界来到这里,为了理想为了事业,为了钱。
可不论如何,他们每一个人都鲜活地存在着,有欲望有追求,可是她呢?她含着金汤匙来到这个世界,除了钱,一无所有。
心里烦躁得很,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滑动着通讯录,忽然跳出一条微信消息,在她的微信列表里,仅存的几个没有设置不打扰的人,是最新加的陆一然和薛清歌。
消息是清歌发来的:可欣,落在我家的围巾,几时送给你?还是你来拿?
无处可去的人,眼睛忽然一亮,立刻回复:“我去你家拿。”
没想到清歌直接打电话过来,不好意思地问着:“那你今晚有时间吗,七点能去我家帮我看孩子吗?”
捧着电话,韩可欣愣住了,竟然会有人叫她去帮忙看孩子?
清歌是病急乱投医,抓着一个人是一个,其实她已经做好准备会被韩大小姐拒绝,毕竟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可让她意外的是,韩可欣竟然答应了,还因为只去过一次不记得路,很细心地问她要了地址。
挂了电话,清歌赶紧给一然发消息:可欣七点会去我家,你不用急着下班过去了,要是早的话,就去看看。
收到消息的一然也觉得不可思议,正准备回复,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盯着,猛地一回头,玻璃墙里那个人却很专注地看着电脑。她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把手机放在胸前,挡着不让后面的人看见。
而她才转身,白纪川就用余光瞄了一眼,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当然,他不会那么变态时时刻刻盯着一然,可就是每看一眼,心里都高兴。手里的签字笔转了转,拿起电话打到前台让帮忙转后勤部,电话通了后说:“我是销售部的白纪川,对,我想在办公室装一面百叶帘。”
黄浦江的对岸,丰达建筑的项目会议刚刚结束,蒋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妻子发来的消息,说她今晚要去清歌家帮忙看孩子,紧跟着一连串抱歉和亲亲的表情。
蒋诚无奈地笑了,回复:今天新项目分组,我也要很晚才到家,家里见,回家路上小心。
消息才发出,立刻收到回复:老公,要记得吃饭饭。
蒋诚笑:你上班怎么老捧着手机?当心被老板骂。
此时办公室门响了,他抬头看,一张生面孔站在那里,再仔细想一想,记起来是今天新来的设计师。
他们这一行竞争残酷,忙起来没日没夜,有时候还要大江南北世界各地到处跑,蒋诚入行十年才挣到今天的地位,这十年里,身边的人换了又换,他六年前来到丰达,到如今办公室里已经没有曾经一起共事的人,对于新人旧人的往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蒋总,你让我拿之前的设计稿给你看,现在有时间吗?”新设计师礼貌地说着,手里捧着一摞稿纸。
“你叫……郑莉音是吧?”蒋诚很和气,看了下时间,点头道,“现在正好,设计图你带来了吗?”
郑莉音走上前,将整齐的设计稿放下,她柔软的栗色长卷发散发着淡淡香气,蒋诚一拿起设计稿就闻见了,眉头轻轻一动,立刻低下头专心看稿件。
新来的设计师是位女性,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说不上特别年轻,和他家然然正好同龄,不过打扮风格不同,这位看起来更成熟些。以及……有着两年工作经验,还能保持这样的形象存在于这个行业,有个性的人,果然能出好的作品。
“很不错,新的项目马上要启动了。”蒋诚把稿纸还给下属,“你在哪一组?”
“我在A组。”郑莉音微笑着,俯身收起自己的设计图,不经意地看到了办公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婚纱照。她把目光转回蒋诚的手,左手无名指上果然戴了戒指,可是心里猛地一个激灵,再次看向婚纱照,那个新娘……
“试用期内如果有方案被采纳,可以立刻转正的。”蒋诚和气地说,“好好努力吧。”
郑莉音收回目光,精致的拉长眼线让她看起来格外妩媚,她捧起设计图点头道:“谢谢蒋总,我会加油。”
人离去,办公室里还留存香气,蒋诚微微皱眉,起身去打开了空气净化器。
门外,郑莉音穿过办公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脑袋里挥不去婚纱照上那张笑脸,曾经的记忆和屈辱一点点浮现,握拳的手指抓起了稿纸,曾经的心血被蹂躏得畸形。
陆一然!陆一然!她没认错,她绝不会认错。
郑莉音抬头看向蒋诚的办公室,眼中掠过锐利的寒光。
夜幕降临,一然顺利下班,担心韩可欣不会带孩子,赶紧就要去清歌家。开车离开大楼停在红绿灯前,看到对面白纪川的车像是绕了一圈回来停在路边,一个陌生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笑着上了车。
“朋友?”一然默默念。白纪川交往的人还蛮奇怪的,见过的那位女士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刚才看到的这个男人,浑身透着老实的气息,和她在公司里见过的那些西装革履无论如何都要挺括门面的男人不一样,至少这一片出入的,大多是那样的人。
当然她管不了这么多,人家都说公私分明了,有闲心还不如多关心自家老公,于是翻绿灯前,她赶紧给蒋诚发了条语音:“老公,别忘了吃晚饭,一定要吃饭。”
这一边,白纪川开着车往家里去,心情甚好地问身边的人:“你怎么过来了,早点跟我说,我早点下班接你。”
周子俊是白纪川在多伦多留学时的朋友,他们俩和袁文婷的未婚夫因为合租同一套房子而相识,离开加拿大后虽然各奔东西,但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些年发生的事周子俊全都知道,但袁文婷的另一个人格纠缠的是白纪川,他一直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早下班也没用,我去银河谈赞助的事,他们挺忙的,好不容易才见到一面,刚刚才出来,离得近就过来看看你。”周子俊说着,从包里翻出钱包拿出一叠人民币递给白纪川,“这个钱给你,我妈说这种钱不能欠的。”
白纪川摇头:“他们没收,你不用给我,将来要是去那里,去看看她爸妈就好。”
周子俊把钱收起来,叹了口气:“文婷也算解脱了。”
白纪川眼中,露出了被一然好奇他为什么没有的悲伤,声音沉沉地说:“我告诉她,不要让文婧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可她还是写在了日记里。”
周子俊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文婷故意让文婧伤害自己?”
“说什么都没用了,人都没了。”白纪川觉得气氛太沉重,想换一个话题,便问道,“你怎么跑来拉赞助,大学里不给钱吗?”
老实的人点头说:“学校给的钱不够,我们的项目这么冷门,让学校批钱比拉赞助还难。”
“银河答应了吗?”
“还没有,银河让我提供更详细的资料,但是这就牵涉项目机密。”周子俊叹。
“有机会升教授吗?”白纪川问,一面打着方向盘,一面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