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街道看起来不算宽阔,甚至有些狭窄,那破败的路面两侧偶尔能够看到几堆杂乱的东西,若不是有着这老叫花带路,秦夜实在想不到在这偌大的坊市深处,居然还有着这等偏僻的地方。
这街道的两侧虽然有着为数不多的几家店铺,不过在这日上三竿的晌午有点竟然依旧是大门紧闭,还有的那门口的招牌早已覆上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一名小厮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开着门,咋然投射而进的阳光让他面上多了几分不适。
这处地方任谁看了都能一眼知道,这里实在是偏得有些过分。
顺着老叫花手指的方向,秦夜看到的是一处院子,灰黑色围墙的遮挡下看不到内里的情况,不过此刻引得秦夜几人注意的倒不是这方院子,而是那院门口的一席人马。
这队人马身着统一的衣服,马肥人壮,看起来像是什么大户人家里的人,不过那显眼的蓝黑色衣服还是叫秦夜一眼便是认出,这队人马不正是适才坊市间横行霸道的花家那帮人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撞见了他们。
老叫花收下两枚金币后,便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似乎他并不敢与这群花家的人打交道。这倒是叫秦夜心里猜测,这帮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小夜,这是那花家的人马。”叶海此时显然也注意到了院门口的那帮人,有些戒备的小声说道,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极为壮实,看来一个个应该都是练家子,就是不知道其中有你没有修武者。
“恩,那花鸣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天风兵器铺,能叫这花家大少爷都感兴趣的地方,看来凌叔并没有诳我们!”
“哎,他们看过来了,小夜,我们还要进去吗?”接触到哪护卫鹰厉般的目光,叶海不禁心里有些打怵。
“走吧,来都来了,花家人就算再横,也不能在别人这开门做生意的门口吧。”
花家的那几个护卫看了几眼那走过来秦夜二人,便是没了兴趣,任凭秦夜二人跨过那写有“天风兵器铺”几个歪歪扭扭大字招牌,也不阻拦。
直到秦夜二人进去后,那其中一人方才开口对同伴道,“马三,你说这两个少年不会是来买兵器的吧!”
“谁知道呢,不过如果是那样,嘿嘿,那铁定要空手而归了。”
“哼,这家老板倒也是大牌,要我说,随便派个人过来取一下不就行了,亏得我们老爷还要少爷亲自过来一趟!”
“阿流,住嘴,小心祸从口出!老爷的主张可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议论的,你说,就凭咱家少爷那脾气,若这天风兵器铺是普通人,咱家少爷能乖乖听话过来嘛!”
那叫阿流的年轻汉子眼中精光一闪,便也不敢再多言语。
门外的这些事情秦夜自然是不知道,此时他正为眼前所见惊的目瞪口呆,这院子里面竟然比想象中大上许多,不过,真正令得秦夜二人惊讶的并不是此,而是院子当中摆放的一尊尊巨炉,灰黑色的巨炉中间向外凸起,宛如一尊肃然的弥勒佛。每尊巨炉至少有两米高,那炉身一圈圈图纹看起来透着几分古朴玄奥的韵味。
每尊炉的四周都随意散乱的放置各种兵器,有的还是断的,有的残破不堪,整个院子充斥着铜铁的金属气息,一时之间,秦夜竟然有些不大适应。
“喂,你们俩是什么人?”
突然传来的不耐声,秦夜这才发现,那不远处的后院门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头戴青帽的黑衣小生,此人看起来顶多与秦夜一般年纪,一张俊俏的脸上此刻却是沾上了不少了炭灰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人肯定是这天风兵器铺的伙计吧!”秦夜心里暗暗揣测。
“这位小哥,我们是慕名到这天风兵器铺,想购上一柄称手的兵器,还恳请小哥帮我们引见一下这兵器铺的掌柜。”秦夜客气道。
“购买兵器?”那黑衣少年自语一声,面上带着几分不满之意道,“门口的人没跟你说么!现在这天风兵器铺已经不出售兵器了,出去吧!”
少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逐客令下的一点也不犹豫,丝毫没有一点生意人的觉悟。
这他娘的,人家根本就不想做你这生意,这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啊。秦夜有些无奈,凌叔之前明明是说这家老板是做生意的,怎么完全跟想的不一样啊。
“喂,开店你不做生意,你诳我们的吧!”叶海一撇嘴不满道。
那黑衣少年本来迈向后院的腿咋然听到这句不由一顿,有些不爽的看向叶海,“少废话,叫你出去就出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嘿,你这小子,俗话说来着便是客,你就算不做生意也不能这么说话吧!”叶海恶狠狠的看着那黑衣少年,若不是秦夜拉着他,他指不定要冲过去痛扁一顿眼前这小子。
“你敢叫我小子,你活腻歪了,我告诉你,今天小爷指定让你走不出这北区坊市!”
“嗨呦喂,我……”
见到叶海又叫嚣着要上前,秦夜赶紧拉住了他,“这位小哥莫要生气,今天这生意不做也成,不过能不能让我们见上一见这兵器铺掌柜。”
“休想!”那黑衣少年一甩脑袋,嘴里无情的蹦出两个字。
秦夜挠了挠脑袋,眼前这小厮简直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他从见到过竟然有这么牛瓣的小厮。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想起凌天之前跟他提起过的关于这天风兵器铺的事。
前些年,一次在玄岩山脉中捕猎时,凌天无意中救过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告诉凌天自己精于炼制兵器,而且在沐水镇北区坊市开有一家名为“天风兵器铺”的店铺。中年人感恩于凌天救他一命,当即赠送了凌天一把银枪,并表示一把兵器不足以抵过救命之恩,希望日后有需要时尽管到北区坊市找他。
后来凌天把那柄银枪送给了秦夜,以凌天的眼光自然知道那柄银枪中蕴藏的高超技术,如今这银枪废了,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唯有这天风兵器铺的兵器能配得上秦夜,然而他心里又觉得当时那一柄银枪已经足以抵消那一次的救命之恩。于是便告诉秦夜,若是能够不提到他的名字,便还是直接用金币购买吧!哪曾想到这天风兵器铺竟然不做生意了。
“唉,小兄弟,不瞒你说,其实我是兵器铺掌柜的故人之子,今天是奉了家中长辈之命来拜访巫先生的!”
那黑衣少年听到这话却是一愣,这番话从秦夜那一脸诚恳的脸上看起来着实有几分真实性,不过真不真实他可不在乎,不过略一犹豫后他心里便是有了决断。
“哼!你可真会编,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去吧!否则我就要叫人了!”
“你!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撵人,你这小子当真是要教训一番!”叶海一甩衣袖眼中多了些怒意,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少年压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根本就是找个理由叫你趁早滚蛋而已。
“你又叫我小子!!”黑衣少年脸上瞬间变成紫茄色,看来这回是动了真怒了,“小爷这回不揍的你找不着回家的路小爷就不姓花!”
说完这话,那黑衣少年便是撸起袖子,顺手捡起一尊鼎炉旁的长剑冲了过来,看到这暴脾气,秦夜来不及惊讶便是拉着那一副要干架样子的叶海往后退,这他娘的,总不能在人家的地盘真的打起来吧!哎,不对,他刚刚说他姓什么来着,对,姓花!目光刹然看向那黑衣少年,秦夜忽然想到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声大喝,“住手!花鸣!你干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如若响雷一样震耳发馈,可是奇怪地,那黑衣少年猛地听到这个声音好似听到什么魔咒一般慌忙扔掉手中的凶器,急急敛去脸上的那份桀骜之色。
“师父!是他们俩先惹得我!”花鸣脱口辩解道。
“什么师父!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师父吗!”
“我家老头子说了,就得叫你师父!”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看到眼前走过来的男子,秦夜不仅面上露出古怪之色,这人与他想象当中的区别可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中年男子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上身露出那一身黝黑的皮肤,那浑身上下鼓起的肌肉当中,一根根暴起的青筋犹如小蛇一般显得极为有力。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应该是多日没有打理,看起来他应该就是这天风兵器铺的掌柜了。
“你们出去吧!我这天风兵器铺一年前就已经不出售兵器了!”中年大汉淡淡的看了秦夜二人一眼道。
花鸣看到那叶海脸上不由露出的失望之色,不禁讥笑道,“我就说了吧!你们偏不信!”
听得他这般说,叶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于是,花鸣便是又开口道,“师父,刚刚这家伙说他是您什么故人之子,我一想,肯定又是一个想跟您乱扯关系的,这气不过才动手的!”说完这话,他又挑衅的望了叶海一眼,现在他几乎已经断定,适才秦夜那番话肯定是乱编的。
不想,那中年大汉听了这话却是陡然来了兴趣,“哦?说出来我听听”
“这……”秦夜犹豫着,本以为不过是购买一把兵器而已,如今却是这么复杂,他并不愿意报出凌天的名字,但更不愿意空手一趟。
“你看,说不上来了吧!哼!”
见过秦夜犹豫再三,中年大汉心里便有数了,摆摆手道,“算了,你们出去吧”说完,便是有些意兴阑珊的走向后院。
“请等一下,巫大师!”
秦夜这话一出,不想那中年大汉竟是真的停住了脚步,“恩?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见他此问,秦夜哪肯放过机会,“晚辈所说的并非虚言,当时家中叔叔确实在那玄岩山脉中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家中长辈不愿以此来博得大师的一份情面,却又敬佩大师高明的技艺,故而才令小子自行前来希望购得一把称手的神兵!”
中年大汉眼神盯着秦夜,半晌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张宽厚的黑脸不喜不悲,秦夜几人也都一致的没有说话。实际上,秦夜并不相信自己这番虚虚实实的话能叫眼前这人真正记起凌叔,他只期盼对方能够因此略微动那么一丝恻隐之心。
好一会儿,那中年汉子终于嘴角微微裂开,那番金属熏染的乌黑肤色下,秦夜依然判断出,眼前这人竟然是在笑,看来……有戏!秦夜压抑住心里的激动,面上任然不动声色。
“花鸣,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中年大汉不容拒绝的开口道,却是先对一旁的花鸣说了这句。
“师父,今天这时辰好像没到呢吧!”花鸣也不是傻子,他心里猜测,师父怕是被眼前这小子说的想起了什么往事,这么让他们得逞,可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好了好了,下次补上就行了!”中年大汉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却是摩挲着下巴想着什么。
花鸣不甘心的扁扁嘴,眼前这位师父自己虽说不至于惧他,却也不敢得罪他,毕竟有求于人啊,眼前这位可是连父亲都十分看重的人哪!想到此处,他微微行礼道,“是!徒儿告退!”眼神狠狠剐了眼那此刻正在偷笑的叶海,花鸣冷哼一声后极为潇洒的离开了。
“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吧,我这儿神兵倒是不敢自称,不过,这良兵倒还是有的!哈哈”
中年大汉大笑一声头前带路,秦夜诧异的与身旁的叶海对视了一眼,不禁面露喜色,今日怕是会有一番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