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24(1 / 1)

他一下子瘫跪在她的面前,颤抖着双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入怀抱,他轻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柔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织梦……织梦……”

她微笑地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低头,吻上她冰凉的泪痕,留下他唇舌间温柔的缠绵,过往的画面轰然在脑海中呈现……

“行云哥哥,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嗯。”

“哼!就一个字?”

“……嗯嗯。”

“你……讨厌!”

原以为她会就此灰飞烟灭,没想到竟还能侥幸轮回转世。

当皇父无情地将他打入人间轮回时,他甚至还在庆幸,庆幸自己不用再守着那个无情无欲的四重天,庆幸和她一样,可以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可,这段积攒了千年的九世轮回,给他留下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一场又一场的痛苦记忆。如今回想起来,个中滋味,直教他痛彻心扉……

第一世,他是权倾朝野,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少年丞相,他手握重兵,群臣忌惮。她只是个平平凡凡的乡野村民,母亲去世后,便被继母卖入了青楼。

他只是偶然间被友人硬拉进那家青楼喝了一杯酒,友人却点名要她侍寝。

他见她明明一青楼女子居然还故作清高,甚至袖中还藏着匕首,几番纠缠竟趁他朋友不备将其捅死!

他气急败坏,即刻将她捉拿入牢,凌虐至死。

第二世,他是武林盟主最宠爱的幼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她是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妖女,手段狠厉,杀人无数。

她杀少林,灭武当,诛他全家满门。

他倒在血泊中,无可奈何迎接她最后一剑,死不瞑目。

第三世,他贵为一国之君,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她是邻国公主,自小天真烂漫,生活过的无忧无虑。

一朝国破家亡,她被迫沦为卑贱的俘虏。大将见她有几分姿色,便送到他的面前,成了他的暖床****。

他不爱她,甚至连碰一下她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于是又将她扔进了军营,任由一群暴戾的男人将她强暴虐杀。

第四世……

第五世……

第六世……

第七世……

第八世……

第九世……

第九世???

行云蓦然睁开眼,疑惑地皱起眉头。

为何?为何他与织梦相差了一世?

第九世,他是幽南老人的五弟子淡云步,可月痕却是织梦的第十世。

她的第九世呢?为何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月痕的前一世是谁?到底是谁?

身旁的白麒麟见他元神迟迟没有归位,眼看他飘忽的身影渐渐淡化,他一急,忙道:“殿下!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归位吧!晚了就……”

他当然知道后果,若不是太白金星用自身力量相助,他早就魂飞魄散了。如今再不回到体内,搞不好真被那丫头哭死在大殿里。

“白麒麟,答应我一件事。”

“是,殿下您说。”

他轻叹,笑若浮云道:“等我回到体内之后,就会忘掉这一切,你要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我。”

“呃……”白麒麟有些为难,“这样啊?可是,您会信吗?”

他闭了闭眼,神情肃然:“那就想办法让我相信为止。如若不然,你就好好替我保护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做错什么,都要阻止我伤害她!”

白麒麟悻悻一笑,忍不住打击:“殿下,您说这话,不是连你自己都不信?还指望我?”

冷冽的目光陡然扫向他,行云淡淡一哼,不说话。他是不相信自己,因为那几世下来,他早已对自己失望透顶,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他唯一坚信的就是,只要不死,他们一定还会相爱,一定会在一起。

白麒麟被他一瞪,连忙谦卑地低下头,嗫嚅道:“可万一……她要伤害你呢?那我拦是不拦?”

行云拧着眉,深刻地想了想,道:“拦。”

白麒麟刚刚喜悦地抬起头来,谁料他又加了一句:“但不能伤害到她。”

俊脸顿时垮了下去,白麒麟叫苦不迭:“殿下,这也太难了!”

行云却恍若未闻,兀自引出一道手诀,淡漠地回了一声:“我走了。”

说罢,他闭上眼,紧接着化作一缕银芒,进入大殿时却没有直接回到体内,而是围着月痕萦绕了一圈后,方才恋恋不舍地落入淡云步的眉心。

月痕正讶异于周身奇妙的感觉,见淡云步终于幽幽转醒,顿时欣喜地凑过去,扬起一张并不好看的笑脸。

甫一睁开双眼,淡云步愣是给吓了一跳,蓦地起身又跟她的头撞了个正着,脑袋这么一痛,本来就头疼的他愈发晕晕呼呼,找不着北了。

那厢陶醉套上靴子,兴奋地打了个响指:“丫头,瞧见没有?这小子遛了一圈不是回来了?瞎操心!”

月痕虽然额头被撞了一下,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一时激动的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猛地将淡云步抱住,亢奋大叫:“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淡云步急忙将她推开,嫌恶地转开头,脸上又尴尬又懊恼,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心没得到好报,反而还被无情推倒,月痕难过地撇撇嘴,跪坐在他身边,委屈低着头,也不说话。

陶醉神秘一笑,匆匆跑过来打圆场,毫不留情指着月痕就骂:“死丫头!不懂规矩!跪一边儿去!”

“师父……”月痕满腹委屈嗫嚅了一声,但见陶醉一对冷眼瞪过来,连忙乖乖往后跪走了几步。

陶醉见淡云步揉着额头十分痛苦的样子,连忙凑过去笑嘻嘻说:“哎呀小云云,这两天去哪儿玩了?怎么也不叫上师兄我呀?真是的!”

好不容易思维清醒了一些,淡云步无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个梦,可是我不记得了。”

“哎哟!”陶醉伤心扼腕,“一连睡了三天,这么长一梦一定忒精彩了!你说你这小子居然给忘了!我陶醉的华丽人生又少了一剂笑料,唉,遗憾!”

被他这么胡乱一扯,

淡云步反倒笑了起来,愈发感到不可思议:“三天?我居然睡了三天?”

“可不是吗?你瞧那丫头!”陶醉指着恭敬跪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月痕,好歹说了句人话,“三天前这丫头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一直寸步不离守着你,你看她这么孝敬你这个掌门师叔的份上,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哈!”

淡云步漠然瞥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委婉道:“起来吧。”

见月痕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陶醉上前就把她拎了起来,“好了好了!你掌门师叔没事了,赶紧跟我回去!别吵着人家静修,走走走!”

月痕试图挣扎,可哪里是陶醉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拖了出去。

淡云步目送着他们,却意外发现月痕临出门时又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心不由咯噔了一下,他一惊,莫名的感觉萦绕心头。

白麒麟不知何时化作一名白裙飘飘的美丽女子,悄悄藏匿在大鼎后面,目光复杂地望着渐行渐远的月痕,心里两个念头激烈地打着架。

怎么办?到底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殿下?他这么信任我……

可她一个丑女,凭什么得到殿下的恩宠?

一千年了!她折磨了殿下整整一千年!现在还阴魂不散地缠着他!她凭什么?

不!殿下迟早要恢复身份回到天庭,不能让一个丑女给耽误了!

是夜,秋风微凉。

纤薄的身影独坐窗前,对着高空悬挂的明月自斟自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月痕也开始偷偷酿起了美酒,好像天生就有的手艺,几月下来,这酒喝上去倒也足够醇香,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回味那一夜被他温柔拥入怀抱的感觉,虽然当时她只是一只小小的兔子,可那感觉却无比清晰地传递到她内心深处,令她日复一日地沉沦,迷恋。

真可悲!她居然就这样把心迷失了。

如若不是他突然元神出窍造成假死,她也不会在紧张和煎熬中看清自己的内心。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早就爱上他了,即便知道他嫌弃她,永远不可能爱上她,可还是不顾一切地沦陷了。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尤其在他心里,她卑微的几乎没有一点分量,却还傻傻地恋着他,念着他。

杯中的酒突然变得很苦,她鼻子一酸,一滴清泪滚落下来,她刚要抬袖去擦,不料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咳嗽。

心一怔,月痕紧张地坐着,不敢回头。

“这么晚还不睡?干什么呢?”陶醉的语气中明显透着一丝愠怒。

月痕心虚地把头低得更低,“没……没干什么。”

看到桌上的酒杯和酒罐,陶醉破天荒地神情肃穆,陡然走过去,捞起酒罐就狠狠摔了下去,惊的月痕肩膀猛烈一颤,抬头看着他时已泪流满面。

“哭?哭什么哭?把你那没出息的泪水给我擦干净!”一声大吼,陶醉面容铁青,真恨不得一巴掌掴过去。

月痕低下头,委屈地抽泣着:“师父……徒儿做错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陶醉指着她,严厉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异想天开!他是谁?他是你掌门师叔!是你一个丫头高攀得起的吗?你这么不知羞耻,让我这个做师父的情何以堪?”

月痕愤愤地抹了把泪,咬牙反驳:“我怎么不知羞耻了?我做什么了?我哪里想要高攀他?我……我就偷偷想想也不行吗?”

“不行!”陶醉厉声打断,“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月痕猛地站了起来,朝着他大哭大叫:“师父你不讲理不讲理不讲理!”

陶醉气急,陡然朝她举起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你再说一遍?”

月痕仰着头,任泪水汹涌流淌,悲愤道:“师父你就是不讲理!为什么我可以爱师父,不可以爱他呢?要不要爱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回答她的,却是“啪”的一声脆响。

陶醉终究还是在她脸上落下了那一巴掌,一时间,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月痕捂着脸呆愣着,阵阵抽噎,听着陶醉冷漠的声音分外刺耳:“我再提醒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听我的话,继续放纵自己,那也不用再做我徒弟了!马上把东西收拾收拾,现在就给我滚!”

闻听此言,月痕顿时吓的跪了下来,攥着他的衣袖,泣不成声:“不要!不要啊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再也不敢顶撞您了!求您不要赶我走啊!徒儿还没找到亲生父母,您就像我亲爹一样,要是连您都不要我,我去哪儿啊?师父……”她抓着他的手使劲往自己脸上拍打,“师父你打我!你打我!我听话!我一定听话!”

陶醉甩开她的手,眸中隐忍着哀伤,决心狠到底,“那就好好在这儿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月痕心中一喜,忙抬袖擦了把泪,破涕为笑,连连点头:“是是是!徒儿遵命!”

双眼一阵涩酸,陶醉刻意避开她的目光,竟不忍再看她一眼,亟亟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直到月下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暗夜中,轻雾缭绕,阵阵寒气肆虐侵袭。

他起伏的胸膛久久难以平复,抬头望着朦胧的明月,心疼不已。

难道——

这就是她那场大劫吗?

一连几日,淡云步都浑浑噩噩,既没心思修炼,也没力气乱跑,且越来越想知道那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思前想后,他决定找月痕问个明白。

正值秋日午后,云淡风轻。

自从那次把月痕扔进这座院子后,他还是第一次来。

院子不大,却草木青翠,别有一番幽静雅致,他刚走进来几步,便听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白姑娘,你怎么那么调皮啊?看看你弄的这么脏,都快赶上那只傻灰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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