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驶过牌坊底下的排水沟,在一阵尘土飞扬中稳稳停下,承诺探出脑袋,看了看周围。
左手边一栋三层小楼,整整齐齐但有些失了人气,也不像其他的人家有个诸如“万古流芳”之类的牌匾,仅仅在门口的大红灯笼上写了两个“承”字。往前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市场,如今都为私人所用,右边开出另一条路,通向其它的地方。
自父母离世后,承诺就再没来过这个地方,他六岁前那点微薄记忆里的东西,也就是现在的这些了,甚至于牌坊对面的街边小店,都是完全陌生的。
一路上承载承言一反之前“好我说一点不行不能再说了”的交流方式,话匣子大开,跟承诺讲了好多过去十八年不可为他道的事情,譬如这个村镇、这个宗祠。
位于本省东部的这个村镇当然不是承家的祖籍所在,毕竟早在承风出生前好几代承家就在北京扎下了根,而后来承风举家迁徙到的地方又是本省南部的那个城市,所以这个地方唯一的作用就是——宗祠。
为什么不将宗祠修建在本城?承风可谓深谋远虑。除了防止别人顺藤摸瓜将承家人和宗祠一锅端以外,他当初仅仅看了一遍全国的状况,又扫了一下本省的风土人情,就认定这个村镇即使在七代之后也变化不大,直白地说,就是这个村镇直到如今也保留着许多封建迷信时期的风俗和做派。如此带来的巨大好处是村民将宗祠视为无比重要的建筑,尤其是百年以上的宗祠,常被认为带有神性,一旦毁坏或是触犯到,轻则招该宗祠人家祖上惩罚,重则灭族,所以七代以来风云变幻,而承家宗祠和这里其他人家的宗祠依然屹立不倒。
但是承家人在另一个城市生活,宗祠如果发生了什么也远水解不了近渴,为此,承风在这里布下了一道屏障——展家。
展家在承风出生之前就不知道当了多少年承家的管家,京城里当时的说法是:子弑父,臣弑君,也永远见不了展家背叛承家。承诺听到这里的时候非常正常地表达了不懂,这种一个家族对另一个家族的忠诚虽然经常见于中二小说中,但追究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承风安排展家世代能力者联姻,使得展家如今的能力者出现率几乎是百分百,还在本地用心经营堪称第一大族,承家却血脉微薄还失了能力者能力,这样状况下的展家还忠心于承家认真守护宗祠,这比下蛊还厉害,可能只有改变基因序列才能做到。
“你居然走在了正路上,不容易,”承言听到以后表示了对弟弟智商的微小认可,“但是不需要。”
因为展家人自己就并非拥有正常基因序列。
他们家的人有一种遗传病,自称为“白魂”,其实也算不上是病,临床表现为对外界事物的极强接受度。普通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后就会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即使能轻微变化,本质上也不会改变。而展家人从生下来开始,但凡接收到一种新的观念或解释,就会与自己已经了解的进行对比,一旦觉得更好,就会将新的观念和解释接纳入自己的三观,之前的那套不论用了多少年都会被立刻抛弃,有时候展家人临死之前都能再变一次三观。一切就像一个单纯直白的魂魄,只在外界的传输中辩证接收,并没有深深扎根的自我观念。
听说展家最早的那位祖宗因为家里穷出来偷盗,结果被集市上的巡逻守卫抓个正着,是承家的老祖看他是个能力者,保下来带回家做了个打杂的。虽然后来几代承家和展家间也断断续续出了很多恩德,但说到底彼时展家人的三观只是报恩而已,还有好多种情况能让他们背叛承家。直到承风的计划逐渐成型时,展家人才真正成为了京城说法里的那种家族,毕竟救世这种三观,可不是随便就能推翻的。
“白魂”这个遗传病因为其摇摆不定的特性,很容易让人走入歧途,也幸好展家得到了救世这种三观,既然难以推翻,也就在十代百代间少去了许多风波。
“因为你小时候有略微严重的中二倾向,所以以下这个内容我也是仔细考虑过才决定说出来的。”承言说到这个位置义正严辞地解释了一下停顿的原因,然后一脸无奈地再讲下去,“太祖当年下了规定,之后每代承家人都要有一位精心挑选的展家人作为守护者,必须绝对强力、绝对忠心,总之要这样好那样好,真是中二得我不要不要的。”
“都是在18岁进宗祠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承载补充道。
如此这般集影子侍卫、忠犬、管家等等属性于一身的小伙伴自己命中注定要有一个,承诺也是如同哥哥姐姐一样被剧情中二炸了,但是既然要有,那就…有咯~
“来了。”给承诺归纳总结的短暂时间结束了,在承载的一声提示下,右边那条通路里走出几个人来。
“展松。”
“大少爷。”
老哥的这位守护者是个高个寸头的壮实男子,脖子上还带着条小指粗细的金链,非常符合这地方有钱人家男性的打扮,据说他也是元素组电种,不过和老哥的法师风格还真不一样,他的身板挥舞起闪电锁链应该相当威武雄壮吧。
“大小姐我来拿吧。”
“好呀。”
第一眼看老姐的守护者展烁,承诺的脑子里就飘过一万个立海,这般的逆来顺受呆萌服帖完全就像被eve强势霸凌的征兵站小打杂啊,还是个元素组光种简直给老姐开外挂秒秒钟的事。
到此为止来的人再没有往前走的,全都严肃地站在展松展烁身后。
“别沮丧,历来第一次见面都是要进门的。”承言对承诺不是灵更似灵,随便一点反应就能摸透心思。
“大少爷,老宅派人进去再检查打扫一下,先去我们家吧。”展松朝身后用本地方言吩咐了几句,和展烁一起提上行李在前带路。
原来右边那条路往前仅仅一二百米的地方就是展宅的小门,难怪以前老爸说出去喝茶或者串门的时候,家里遇到一点事他都能马上冲回来,他也是一直很相信承言说老爸百米十秒…年轻真好,天真无邪…
展宅和承宅一样都符合本地的建筑风格,不同的是相比于那个三层小楼,本地第一大族因为有钱有势人又多,所以不免最后有了相当于一整个小区的家族居住地。
“那边那栋是新盖的吧。”承载边走边问。
“对,前几年给三门的老七办满月酒的时候新盖的,他们家也是人丁兴旺。”
“但是三门人多也不出精英。”承言略微吐了个槽。
“不会管也没办法,还要跟六门多学。”
聊天内容让承诺一次又一次溺在梦幻中,从开始到现在这感觉都像玛丽苏文或者杰克文主角,刚出场平平淡淡然后马上翻身走上人生巅峰,剧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一来一往间走到了展家宗祠,前面的大厅里人头攒动,想来展家也是用了最大排场来迎接他们。
走到正常人刚刚好能看见脸的位置,全厅的人就有意无意地望向厅上,大约是展家家主的人在这目光下对旁边站立的人点了点头,那人便直接迎了过来。
“小少爷你好,我叫展演,是你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