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混蛋,又搞事了!”
马背上的杨峰看着依旧黑黝黝的天空无奈的揉了揉鼻子,昨天他杀了那些想要强行将银车抢回户部的兵丁和衙役后就知道那些文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他也没想到朱由校竟然会打破和他之间的默契直接就派人喊他上早朝,很显然朱由校也知道今天那些文官肯定象饿狼一样扑过来,连他这个皇帝也没有把握挡得住这些文官的口水,所以才临时派人把他喊来。
果不其然,当杨峰策马来到皇宫门外时,原本聚在皇宫门外说话的官员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就象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音机一样,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无数目光几乎同时朝他射了过来。
即便是胆大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心里也得颤三颤,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和能力对抗整个文官集团的。可咱们杨大官人是什么人啊,背靠着整个现代社会的他会怕这些只会打嘴炮捞好处的腐儒?
很自然的,杨峰立刻便用凶狠的目光回敬了过去。
在回敬这些人的时候,杨峰心里在想象着自己在沙场上杀人时的情景,同时也把面前这些人当成了那些满清鞑子,护送杨峰来的宋烨等家丁也不甘示弱的握住了腰间的长刀瞪着面前这些道貌岸然的大人们。
这些被杨峰亲自挑选出来的家丁在跟着杨峰之前全都一群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穷苦军户,在跟了杨峰以后他们全家都可以吃饱穿暖,不少人还娶上了媳妇,可以说他们的好日子全都是杨峰给的,所以他们也是杨峰身边最忠心的人,自然不能容忍别人挑衅自己的大人。
而这些家丁可不是那些只会跟着自家老爷身边帮老爷泡妞打架欺负老百姓的狗腿子,他们可是跟着杨峰上惯了战场,跟鞑子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精锐战士,是以当这十多名家丁一起瞪过去时,原本肆无忌惮盯着杨峰看的目光立刻就退了回去。
看到挑衅的目光退了回去,杨峰便不再理他们,自顾自的走到了右边的侧门武官队伍里,在巡查御史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排起队来。
很快,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鼓声响起,文武百官们开始鱼贯而入,不久他们就进入了奉天殿……
当文武百官们进入奉天殿后,朱由校也来了。
今天的朱由校心情颇为奇怪,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紧张的是要面临文官们的反扑,兴奋的却是一旦挡住了文官这一波的反扑此刻放在内库的一千万两的银子就算是落入他的口袋了。
一千万两银子啊,朱由校即便身为皇帝也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多的银子,有了这趣÷阁银子许多以前想做而又没法做的事情他就可以去实施,而且最重要的是手中有了银子,他这个皇帝做事也可以更加硬气,只是这些文官会甘心把这些银子交给他么?这个答案他很快就知道了。
当站在大殿上的太监高声喊了声早朝后,立刻就有数十名齐齐站了出来朝朱由校躬身拜倒在地,齐声高呼道:“启禀陛下,臣等要弹劾江宁伯光天化日之下,与天子脚下纵兵杀人,此等恶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朝纲,臣等肯定陛下诛杀此獠以正朝纲!”
“臣等肯定陛下诛杀此獠,以正朝纲!”
又是一大群人拜倒在地,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大片的脊背。
看着下面齐齐拜倒了一大片足有上百人的御史、言官和一帮大臣,朱由校不禁有些发愣。今天的早朝这些文官肯定会朝他和杨峰发难他是知道的,但他总认为即便是发难也会一个一个的来弹劾,没曾想噼里啪啦就是一大片,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户部尚书李启元也站了出来泣声道:“陛下,臣昨日与一众同僚前往内库,试图阻止江宁伯将从扬州查抄的银两送入内库,不曾想却遭到了江宁伯和江宁卫一众军士悍然攻击,导致兵部、户部数十名兵丁和衙役无辜惨死,臣肯定陛下为臣主持公道,将杨峰和一干江宁卫的凶徒捉拿归案,并将其正法,以告慰那些无辜惨死的兵丁和衙役们的在天之灵!”
“请陛下主持公道!”
众人又是高声喊了起来,当数百人高声呼喊时,声音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文官们这一波发难简直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把朱由校都给看懵了,这是要不死不休的节奏么?有些手足无措的他不禁将目光看向了站在右边武官班子里的杨峰。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许多武勋们此刻看着杨峰的目光中也全都带着嘲讽和讥笑,来到大明这一年多来,杨峰先后把文官和武勋两大集团都给得罪了,可以说如今的大明盼着杨峰死的人不知凡几,他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
看着眼前众人群情汹涌的样子,杨峰只是撇了撇嘴,他站了出来对着朱由校拱了拱手大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看到杨峰终于站了出来,朱由校心中就是一喜,他可是很清楚杨峰不仅会打仗,就连嘴炮也是很厉害的,他赶紧道:“爱卿请讲!”
“谢陛下!”
杨峰转过了身子指着大殿上的众多官员道:“臣要弹劾户部尚书李启元、户部左侍郎郭允厚、兵部尚书王永光以及一干官员与昨日率兵冲击内库,试图抢掠大明皇家内库,按照大明律,抢掠皇家内库的,一律以某犯罪论处,其罪当诛三族!恳请陛下下旨将李启元、郭允厚、王永光等人拿下将其治罪!”
“什么……杨峰你大胆!”
李启元、王永光一干人做梦也没想到杨峰竟然会反咬一口,几个人气得脸都变形了,郭允厚更是气得从列班里跳了出来怒视着杨峰喝道:“奸贼,你在扬州打死屠戮无辜商贾,这趣÷阁帐还没来得及跟你算呢,如今你还要反咬一口,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杨峰惊愕的看着郭允厚,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这才反问道:“敢问郭大人,你有良心吗?”
“你……”
杨峰不等郭允厚说话又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自诩为道德君子的圣人们平日里一个个都把钱财视为阿堵之物,开口孔曰闭口孟运,可纵观你们平日的所作所为却跟圣人之言大相径庭,本伯不过从扬州运来了一千万两的银子要运入内库,你们就象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一个个连脸都不要了,想要将这些银子强行抢走,本伯倒想问问,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抢夺皇家的财物?谁给你们的胆子?”
杨峰激昂的声音在奉天殿上回荡着,“平时遇到别的事情是能推就推,现在碰到好处却全都奋勇向前,难道这也是孔圣人教你们的?”
听着杨峰洪亮的声音,一些脸皮每那么厚的官员的脸上感到微微一烫,不过更多的是镇定自若的人,脸皮这种东西对于官员来说是最不需要,也是最应该丢弃的。
李启元不愧是户部尚书,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他冷哼了一声:“但是杨峰你别忘了,这些银子是你从扬州运来的不义之财,难道不应该收归户部然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话说得好啊!”杨峰冷笑着对李启元道:“李尚书刚才不是说这些银子乃是本伯屠戮扬州商贾得到的不义之财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李启元硬着头皮道:“本官的话并不相违背,那些商贾何辜,为何竟遭此毒手!本官这么说也有错了吗?”
“说得好,商贾何辜?”杨峰点了点头,目光随即变得犀利起来,盯着李启元用冰冷的声音问道:“本伯只是查抄了扬州八家盐商,就搜出了上千万两的银子,可就是这些商贾,就在几个月前还曾经联名上书给扬州知府衙门,说朝廷所收的赋税太重希望能减免赋税,不要与民争利。
那本伯就想问问李尚书,既然连身家千万两银子的商贾都不想纳税,你们却能毫不犹豫的将大明的赋税全都转嫁给那些在地里刨食吃的农奴,本伯就借刚才郭侍郎的那句话问问李大人和在场的诸位大人,你们还有良心吗?”
“这……”
李启元立刻就哑了,拥有上千万两银子的身家,已经堪比朝廷两年的赋税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要求朝廷减免赋税。同样是税收,朝廷的官员却能毫不犹豫的将赋税转嫁给了那些贫苦的农户,当这个问题抛出来后,即便是最能言善辩的御史言官也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到众人全都哑口无言后,杨峰这才厉声道:“正因为如此,本伯这才下令查抄了那些奸商的府邸,将其家产全部充公,然后运来京城交予陛下,好让陛下将这些银子用来造福大明的子民和百姓。可你们倒好,银子刚到京城你们一个个便蜂拥而至,将这些银子当成了可以肆意分享的一块肥肉。本伯就问一句,你们还要不要脸?”
听着杨峰的喝骂,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脸色潮红,兴奋得手都在轻微的颤抖。杨峰的话是他平日里想说但又不能说的,现在听到杨峰将这些官员说得哑口无言,他的心里甭提有多痛快了,要不是顾忌身份他都要拍手叫好了。
不过作为皇帝,朱由校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出场了,否则真让杨峰把满朝文武都怼光了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只见他轻咳了一声才沉声道:“好了,杨爱卿,你也少说两句。”
看到自己的老板开口解围,杨峰自然是见好就收,低头道:“是……臣孟浪了!”说完,他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到杨峰退下,朱由校这才对李启元道:“李爱卿,朕知道如今户部没有多少银子,万一遇到事情也不好办,所以朕决定先从朕的內帑调拨两百万两银子到户部以作应急之用,但是爱卿要记住,这趣÷阁银子若无朕的应允户部不许随意动用,否则朕绝不轻饶,你明白么?”
“是……臣谢过陛下!”
看到朱由校送了口,李启元也送了口气,有了两百万两银子到手,这下也能堵住那些同僚的嘴巴了。只是一想到这些原本全都是户部的银子全都进了内藏库,他的心就有些隐隐作疼,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对面那个家伙,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牙根有些发痒。
看到众官员都不做声,朱由校面色一正说道:“诸位爱卿,往日里总有人跟朕说,要轻徭役薄赋税,更不要与民争利,少向商贾收税。朕以为百姓不易,所以一般能减免的赋税朕都减免了,但是现在看来朕却是太天真了。”
说到这里,朱由校的声音越来越大,怒视着众大臣大声道:“这些商贾哪里是不易啊,他们已经富可敌国了!你们明白吗?”
“你们明白吗!”
朱由校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
“一千万两银子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大明两年的赋税,而这不过是扬州几家盐商的家产而已,那些扬州以外的地方呢,松江、苏州、嘉兴呢?乃至于整个大明沿海数省呢?这些盐商的家产又有多少,你们想过吗?”
听到这里,大殿上的官员们一个个全都大惊失色起来,尤其是那些代表着江南士绅阶层利益的东林党们,更是差点跳了起来,难道尝到了甜头的朱由校准备对江南的盐商和士绅们下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于江南士绅来说那就等于世界末日啊!
不过万幸的是,朱由校并没有继续说出要对江南盐商下手的话,他只是说了句:“接下来,朕要派出巡查御史巡视江南,朕要给江南各地定下一个基调,今年的下半年,江南盐税至少要收上来五百万两银子,若是没有那么多银子的话,朕就要追究江南各地官员的责任,首先要从各地巡抚开始!”
朱由校的话一出,不知有多少人差点当场发出了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