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薰出了中军营并没有回偏帐,而是拐到了帐后僻静无人的地方,手握冷玉进了空间。
之所匆忙离开中军营,是因为洛薰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探出霍行远底细的办法,而且这办法不但不危险,还是她最拿手的,那就是调药!
刚发现空间的时候,因为好奇,洛薰曾经用一整天的时间把那本药典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翻过不代表记住,所以她现在也需要时时察看药典,但也不代表一点没记住,特别是那些有奇异功效的方子,她可是一直把名字记得牢牢的。
而这为数不多的几剂珍奇方子中,洛薰记得最清楚的就要算是真言散了。
这名字跟药效本身一样直白,就是让人可以说真话。
洛薰还曾经设想过,这要是把它做成了工业化生产,当日常用品一样发售,那这个世界上不就再也没有谎言了,那该是个多么纯净的世界啊。
不过再仔细一看,洛薰立刻又放弃了那个美好的愿望。原来这方子有个极糟糕的副作用,那就是会极大地削弱人的创造力,人若没了创造力,那这个世界不就停滞不前了吗!
不过鉴于霍行远的创造力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洛薰决定就拿他开刀!
真言散的方子洛薰没记全,但记得其中一味是幽兰草,就是药田最尽头那片湖蓝色的药草。于是洛薰一进空间就先去药田的尽头拔了两支最长最柔软的幽兰草。
幽兰草性阴,越柔软越长表明其越成熟,叶片的颜色也越艳丽,蓝汪汪的犹如最璀璨的蓝宝石汇成的河流。
宝贝一样抱着这两株幽兰草,洛薰又进阁楼按着药典找齐了所有的药材。
原来真言散不但药效如名字一样直白,方子也很简单,只要四味药材,分别是:幽兰草,甘罂。冰莲和剑麻。
甘罂是一种极小的带着坚硬外壳的小花,入药的是其中的种子。
冰莲状如水晶,花瓣晶莹剔透,每朵花瓣中交错着繁杂的纹理。遇热化为气,极难保存,入药的是花瓣。
剑麻有点像仙人掌,不过叶片要更纤薄一些,布满了利刺的叶片直至天际,宛若一把劈天的利剑,入药的是其叶片的汁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就是幽兰草了,一米多长的一支,入药的却只有叶片分支处不足一寸的一小段。
药材齐了,照方配药就是洛薰的强项了。
因为惦记着空间外的时间。洛薰的动作比平日块了几倍。
她记得进空间时是申时过了一半,也就是说,在晚饭前,她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配成这剂药。
因为心急,处理剑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那些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手掌,扎入的刺不深,确是很密,一整片剑麻几乎贴住了她的手掌,痛得洛薰倒抽了几口冷气。
忍痛一根根把刺拔出来,数一数。一只手掌上拔出的短刺竟然有二十多根!
忍痛再继续,紧赶慢赶,洛薰终于在酉时的时候配好了真言散,将那些无色无味的液体倒入了一个极小的陶瓶。陶瓶是她在阁楼上找到的,只比最大的樱桃大一点,很容易藏在身上。甚至握在手心里也都不会有人发觉。
做完这些,洛薰赶紧出了空间。
天色已晚,军营中已经开始飘散开了饭菜的香味。
转到帐前,若烟正急急忙忙地出来,险些跟洛薰撞了个满怀。
“姐姐!你又跑去哪里了?”若烟嘟起了嘴。一下午都不见洛薰,还以为她又失踪了。
“我在将军那里啊。”
“呆了一下午?”
“那倒也没有,”洛薰模棱两可的答道,“我们是不是该去将军那里伺候了?”
“是呀,我正要过去呢,刚才去了一趟,可帐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人?”洛薰想起了什么,“那就是在武月那里。下午我走的时候,霍副将过来,说武月最近不思饮食,说将军最好过去看看。”
“武姑娘病了?”
“心病。”洛薰轻声说。
“是因为姐姐吗?”若烟这次反应到是很快,笑嘻嘻地看着洛薰。
“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军营里都在传,说将军属意于你,那自然有人就要伤心了。”
“都在传?”洛薰突然心跳加速。
“是啊,都说你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呢!”
洛薰不由苦笑,自己和霍破城,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霍破城的寝帐外,这次,帐内有人了,远远就看到帐内烛火通明,映得人影绰绰。
可是好像不只霍破城和霍行远两个人啊,人多了要如何下手呢?洛薰不免有些担忧,捏了捏手心樱桃大小的陶瓶,走进帐去。
果然,帐内除了霍破城、霍行远,好几日不见的武月也来了。
看到武月,洛薰才知道至少霍行远下午的话是真的。
几日不见,武月瘦了好多,下巴尖尖,脸颊也凹了进去,一双杏眼显得更大了,虽然现在坐在霍破城的身边面带笑容,却掩不住眼中萧瑟的神情。两弯峨眉本来还是舒展的,但在看见洛薰的时候,微微就是一皱。
洛薰其实一直是有些同情武月的,这么多年坚守着一份没有回应的感情,眼看着只能伤心憔悴下去,但一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她报复的对象,再想起上次在溪水边势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样子,那点些微的同情也就很快也烟消云散了。
于是,她与武月四目相对的时候,眉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皱。帐内,一时间有种剑拔驽张的味道。
只是,气归气,洛薰也没忘了自己的职责,还是要和若烟伺候三人用膳。
若烟体谅洛薰的难处,主动负责了伺候武月,霍行远和霍破城就交给了洛薰。
想想。这其实是洛薰求之不得的,如果只有霍行远和霍破城在,她通常是服侍霍破城的那个,还不一定能找到下真言散的机会。但现在就变得容易多了。就这点来说,洛薰发现还得感谢武月的不期而至。
因为武月这几日不思饮食身体虚了,霍破城去看过她之后,就特地吩咐辎重营准备了一些调理滋补的饮食,所以桌上明显比平日里要丰盛很多,特别是武月面前的一罐汤,不知加了什么,浓香四溢。
三个人边吃边说,但主要是霍行远在说,武月偶尔说几句。霍破城则是一如既往地惜言如金。
洛薰其实也感觉到了,今晚的霍破城似乎特别的沉默,平日她给他倒酒布菜,他总会借机多看她几眼,虽不说话。唇边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就明白了他其实是高兴看到她的。但今日却不同,她在他身边来回了好几趟,他不但正眼也没看过她,反而对身边的武月照顾有加。
他是在发脾气吗?洛薰很莫名。
霍破城的此种举动,连若烟都觉出了不对劲,找个机会对她悄声说。“姐姐,你是不是又惹将军生气了?”
“我哪敢惹将军生气。”洛薰撇撇嘴。
“那将军怎么都不睬你呢?”
“因为他的好义妹来了嘛。”洛薰这话说出来,才觉得酸溜溜了,若烟就捂着嘴笑了。
洛薰被若烟笑得不好意思起来,也知道说多了,好像自己吃醋了一样。不过扭头间就看到霍破城居然主动给武月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又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武月听了,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霍破城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时,洛薰心里就好像被针轻轻地刺了一下,虽不重,却很痛。
武月抿嘴笑闭,看似不经意地抬眼看向这边,见洛薰有些发呆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就又加深了几分,而洛薰心里的那根针就又深了一分。
这下,连洛薰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得吃醋了,她也终于知道了,武月每次看到霍破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的难受!
不过她不是武月,还不至于因为霍破城跟另一个女子说了几句话就发疯!
更何况,她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洛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转过身去,决定今晚都不再留意霍破城和武月的动静,她得专心关注霍行远,找到下真言散的机会才是关键!
酒过三巡,机会终于来了。
虽然武月今晚得到了霍破城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毕竟不思饮食好几日了,还是早早的就乏了,第一个撑不住了说要回去早些休息。
但霍行远和霍破城还未尽兴,于是就先送武月回去,然后两人再饮。
平日送武月这种事通常是霍行远的,但今日霍行远刚要离座,霍破城已经先站了起来,拿过武月的披风给他披上了,还叮嘱她夜晚天凉,不要又着凉了。
霍破城的声音有些低沉,在她耳边婉转地回荡,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与她面对面的站立着,为她将披风拉好,动作那样的轻柔,武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缺少血色的脸上立刻飞出了两朵红云。
全帐中的人都看傻了,洛薰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霍破城今晚是疯了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武月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回身间瞟了她一眼,根本无法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那根针又往洛薰心里扎去,不过这次不是一根,而是很多根,将她扎得好痛,洛薰只好拼命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走出门去。
两人出帐,霍行远也起身相送,已经看呆了的若烟也走到帐门口目送着两人,满眼掩饰不住的惊愕。
没有人注意到她,就趁这个机会,洛薰退后到了桌边,飞快地打开了藏在手心中的药瓶,将真言散倒进了霍行远的酒杯。
无色无味的液体入杯既逝,甚至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收起瓶子,霍行远正好走进帐来,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洛薰,又看了看满桌的菜肴。
有那么一瞬,洛薰几乎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洛薰又给他添了点饭,然后等霍破城回来。
霍破城似乎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身夜晚的寒气。
“武月今晚应该会睡个好觉了。”霍行远说。
“嗯。希望如此。”霍破城说。
“来,我替武月敬将军一杯。”霍行远端起了酒杯。
“好啊。”霍破城也端起了酒杯。
两人轻轻一碰,同时一饮而尽。
一旁,洛薰同时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