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然子几杯御酒下肚,顿感精神。马监丞却劝道:“你下午还要清点天马,少喝些吧。”
“我的酒量,你不知道。”飘然子道。“这一坛到不了哪。来,老兄,你也喝。”
“我酒量不行,喝多了要出丑。”马监丞推辞。飘然子却不肯罢休,又给他倒了一碗,二人聊了半晌,马监丞喝完那碗酒,告辞回去。
飘然子拿着文案,接着去清点天马。第二路养马处的天马,乃是周穆王的八骏,飘然子一一清点完毕。他见时间尚早,又到第三路养马处。黄力士官见他到来,笑道:“楚典吏真辛苦,请看看我这些宝马良驹。”
飘然子拿着文案,一一对照,发现少了几匹,问道:“黄力士官,这数目不对吧?”
“楚典吏,有几匹死了。”黄力士官道,拿出记录薄:“这是我手中的记载。只因天庭始终未派典吏,没有上报。”
飘然子接过他的记录,一对照,果真是那几匹宝马。“黄力士官,这几匹既然死了,不知你给埋到何处?”
“埋到天河岸边的天马冢了。”
“那好,带我去看看。”飘然子道。
“已经埋了好多天,尸体恐已腐化,如要开墓查验,恐怕观之不雅。”
“没关系,按理应该活要见马,死要见尸。就算不开墓,也要看看坟头。职责所在,不能马虎。”飘然子道。
“既然楚典吏执意去看,那我就带你去。”黄力士官无奈,只好率几个手下力士,带飘然子往天马监营外走去。
天近傍晚,红云漫天。一行人出得牧马大营,往南直奔天河岸。
“楚典吏,这般时候,天马冢很远,我看今天就算了。”黄力士官走到半途,忽然说道。
前面无边无际的草原,丘陵起伏,银河飘渺,晚风习习,清爽宜人。“这晚景不错。诸位,反正也出了牧马大营,就到天马冢看看,权当散散心。”飘然子边走边道。
黄力士官见飘然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众人蜿蜒行过一段路程,力士往前一指:“典吏,前面那些坟墓,就是天马冢。”
果然,丘陵之后,一片高高的坟墓,墓前立着石碑。飘然子近前,见上面刻着天马的名字。
“楚典吏,我们养马三处埋葬的天马,还在前面。”黄力士官引着飘然子,来到几座坟丘前,又道:“典吏请看,这就是这些日子死亡的马匹。”
“哦,带我一一对照。”飘然子拿出文案,逐个清点。他走到最后那座坟墓前,见石碑上写着:“天庭天马监宝马超光名驹之墓。”急忙拿出文案,对照细看,不由叹道:“天马监四十九匹上上天马,除去一匹赤兔马,由关圣帝君使用外,还余四十八匹。如今,这超光也死了,就剩四十七匹。但愿其他三处,别再有天马死亡。”
飘然子刚说到这里,耳听坟墓后一声马嘶,“这里怎么还有马鸣?”于是转过去看,不由吃惊:坟墓后,一片荆棘、荒草之中,站立着一匹高头大马,正仰头长鸣。
“这不是超光宝马吗?”飘然子望着那匹天马,对照文案上的图录记载,又惊又喜。“它还没死,你们怎么说埋掉了?”
“回禀典吏。”黄力士官也跟来,看到了那匹马:“这真是超光马。它在我天马监,不安分。与它同槽的马匹,不是挨踢,就是挨咬,我只好将它单独关了禁闭,算是惩罚。谁知这马,极不领情,竟然绝食,奄奄一息。害得我们只好将它牵到这里,埋葬了它。”
“那它怎么又活了?”飘然子一指那匹马。
“我们怎么晓得?”黄力士官双手一摊,往坟墓下一看,赫然有个大洞,显然,超光马是从这里破土而出的。
飘然子指着马道:“大家将它围住,捉住带回。”
“楚典吏,不可!”黄力士官道。“这匹烈马,要捉他难上加难。别说你我,就算马王爷来了,也束手无策。要不然,放它走吧。”
“你说什么?!”飘然子回头道。“天庭宝马,岂能说丢就丢。文案上记载的四十九匹宝马,都是天宫至宝,其他的丢了倒还责任轻些。大家围拢,捉住它。”众力士见飘然子发急,急忙四散,向超光马围拢。
那匹宝马见众力士围来,猛然一声长嘶,暴跳起来,踢倒了两位力士,夺路而逃。
“怎么样?楚典吏?我看就报此马死而复生、逃亡了吧。”黄力士官道。
“哎,可惜了。”飘然子见天马逃走,拿起笔来,看来四十九匹天庭最著名的天马,就要少此一匹了,刚要拿笔勾销。
又是一声长嘶,那匹宝马,又跑回来了。它怒视着众力士,走近坟墓。
“这马是不想离开自己的坟丘,待我擒来。”飘然子说完,将文案交给身边力士,一纵身,朝超光马上跃去。
那匹马盯着众力士,没想到飘然子会跃到它身上,顿时一惊,飞奔起来。
“楚典吏,快下来,这马惊了!”黄力士官大喊。可是晚了,飘然子哪里还听得到?原来这超光马,飞腾极快,眨眼间几十里路就跑下去了。
飘然子没有骑过马,他是闽州水城人氏,南瞻部洲南方多河流,马匹很少。但是从小见过大人骑马,所以,今晚也要试试,看看能不能降服这匹超光马。
飘然子不懂,骑马有三种物件,是保命的家什:缰绳、马镫、肚带。缰绳拢马头,只要死命拉住,马头歪着,就跑不起来。肚带是固定马鞍之用,肚带松了、断了,马鞍就会倾斜、掉落,上面的骑手也会随之落马。至于说马镫,更是重要,骑手两脚轮换蹬着吃劲用。骑马飞奔,不能坐死,那样,屁股吃不消,不是磨破,也要颠破。懂得骑马的人都知道,骑马要抬起屁股,左右两条大腿,轮换着立脚落鞍吃劲,如果要停下,用双膝夹马两肋;马镫一磕,让马飞奔。
可现在要命的是,这超光马,是匹没有鞍韂的裸马,连缰绳都没有。又加上飘然子是外行,身子落在马背上,他这阴躯之体,泛着毫光,浑身阴凉,天马不惊才怪。
飘然子头次骑马,以为骑在马背上就行了。超光马没有鞍韂,被飘然子从空一压,顿时惊起。飘然子吓了一跳,急忙趴在马背上去抓缰绳,他这才注意,马头上光秃秃,只好抓住长长的马鬃。可是身子一颠簸,又险些摔下。他急忙双腿一夹马肋,那马受惊,跑得更快了。
飘然子只感到耳边呼呼风声,只好伏在马背上,双手抱住马脖子,任由天马颠簸。他隐约记得,要想降伏烈马,就要不被它摔下,那马累得精疲力尽,才能驯服,以后就可以被人所骑。所以,飘然子打定主意,将身子死死帖牢马背,任由它奔跑、跳跃。
[bookid=1488790,bookname=《梁山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