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是为何物,这个问题其实早在修行者出现前便已经有人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解释。
当人类刚出现在主世界没多久时,各种天灾层出不穷,洪水猛兽肆意侵扰,人们无法解释种种现象,便都认为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所以人类在那时对上天十分敬畏,觉得只有对上天抱有恭敬之心,按时供奉祭祀,方能平息其怒火。而后,社会发展,礼教体系逐渐成型,这种恭敬则也向人类社会的内部渗透,即三纲五常,是为人伦礼数。道心一说,也在那时候出现。
曾有圣人言,善其言行,可以修身。善其父兄,可以修家。善其黎民,可以安邦。唯有天道,不可强求。顺其自然,道心得显。
说的便是人越是言行举止贴近天道,其道心将越会显现,而最为直观的方法,便是事事从善如流。
直至修行出现,拥有了举手投足间便能翻天覆地的本事后,许多修行者自以为能改天换地,道心这才开始不纯粹,变得五花八门,乱七八糟起来。
道心并非实体,但它也能让修行者直接“看”到,只不过这种“看”极为玄妙。
而此时,摆在百里歌本尊魂体身前的那个通体晶莹剔透的物什,便是他的道心。
多年的蕴养,他的道心已经形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像,面目虽有些模糊,但仔细看去,依然能发现和百里歌有几分相像。
大圆满之境的道心,在修行界中被称为“道胎”,再进一层,便会和修行者本身完全相同,即为“道婴”,是寻常修行者冲击天仙层次的基本条件。
有些遗憾地看了这道胎一眼,百里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然,双手一掐,正是被他修改后的抽取业力的指诀。
而在同一时间,本尊魂体和其他神体均不由地剧烈打颤。淡金色的能量伴随着外界天空中一声远超天劫的炸雷,缓缓从他体内飘出!
“这是怎么了?刚才那雷声也太恐怖了吧!”
“我以为天塌了!”
“喂!那便有人被震晕过去了,快去帮忙!”
外界一片混乱,道盟的巡逻队一边忙着安抚众人,一边在心中也满是惊骇。
不单是他们,就连在渡劫中的柳堡三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抬头看向自己头顶的劫云。
还是老样子啊,那刚才的雷声是哪儿传来的?
炸雷声响,远不止九义道盟这一处的人听到了,而是整个东海大陆,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这响动传到了仙、魔、尸三大位面!
“糟了!”
尸道位面中,灵墟道人猛地一哆嗦。他正在思索着万一百里歌是界魂,该如何妥善处理的办法,这会儿一听那雷声,顿时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两个身影几乎同时闯进了他的房内。来的正是虎殇道人和甄妃。
“外头出什么事了?这动静都传到位面世界来了!”虎殇道人满脸急色地问道。
灵墟道人头一次露出了苍凉的神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仙道位面,御仙宗深处,一个貌美出尘,远超仙凡的女子正一脸恬淡地弹奏着一把古琴,突然听见那声炸雷,手中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一股莫名的心悸顿时涌上心头。
“永天。”她轻声唤道。
下一刻,御仙宗宗主,夜永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老祖。”夜永天垂眉恭敬道。
整个御仙宗,能让他这般恭敬的,也就是那唯一的一位大罗金仙,云罗金仙。
“他出现了。”
“他?”夜永天一愣,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脸色瞬间就无比的难看,“难道是……”
云罗金仙轻声“嗯”了一声,说道:“我借天道一探因果,已然确认。不过终归是借来的,那人的面貌我看不清。”
“人?老祖,已经确认那‘灭世之魂’转世为人了吗?”夜永天惊道。
灭世之魂,是御仙宗的说法,实质上便是偷天圣主口中的界魂。
“没错。”云罗金仙说道,“只是我有些疑惑,在上界的法旨中,灭世之魂不因出现在主世界才是。你命人下界查探原委,定要弄清此事。”
“谨遵老祖法旨。”夜永天不敢怠慢,立刻领命离开。老祖不会看错,此事事关主世界存亡,他必须严正对待。
而话说在百里歌的房前,岑久山和秋水心也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声炸雷给吓得不轻。待缓过神来后,便见那天上可谓日月无光,满天的乌云遮掩着,仿佛天要塌了似得。
而下一刻,风声呜咽,隐隐约约所有人的耳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哭声。
“怎么……我好想听到有人在哭?”有人不确定道。
“好像,我也听见了……”
“是风声。”有人仔细听了听后说道,“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好生悲伤。”
“嗯?我怎么好像哭了?”又有人奇怪地擦拭了一下脸颊,果然有水渍。
“我也是!真是奇了怪了!”
“是雨,下雨了!”
“不对,这雨水的味道怎么跟眼泪水似得,苦涩的要命!”
这景象也引起了正在渡劫的三人的注意,柳堡远远地看向了泰隆和徐有德,二人也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柳堡皱了皱眉,心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毕竟渡劫要紧,出不得半点岔子,于是他还是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全力以赴先渡完劫再探究竟。
可让他惊诧的一幕出现了,头顶那二十七道劫雷才落下第二十三道,按理说后几道越来越强,积蓄威能的时间也会越来越久。没成想,后四道劫雷几乎都是连着落下,而且威能竟和第一道劫雷差不多!随后而来的心魔劫更是冒了个头便消失了,整个渡劫过程就这么结束了!
柳堡三人满脸不敢置信,他们甚至隐约感受到了这劫雷有种心不在焉,草草了事的意思。有什么事比渡劫还大?
三人没有一星半点来自劫后的兴奋,而是下意识齐刷刷地看向了百里歌所在的偏殿方向。
“莫非是老九!”
岑久山呆愣地看着周围,蒙蒙细雨落在他的脸上,流到嘴边,他从未尝到过这般苦涩的滋味。而那些花草,在淋到这雨水后,竟都像个人似得收起了花瓣,收拢了枝叶。
“这是……”他和秋水心面面相觑,后者也是一脸震惊。饶是秋水心活了这么久,也从未见过这等怪象。
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岑久山的心脏没来由地狠狠一揪,他扭头盯向百里歌紧闭的房门。
有种直觉告诉他,这种怪象极有可能,和他的这个兄弟有关!
也就在这时,从屋内传出了百里歌有些虚弱的声音。
“久山,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