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像是傻掉了一样,靠在急救室门外的墙上,死气沉沉的一言不发,两眼迷茫之中看不出有什么期许.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选在这样的地方见你,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语心披着浴巾躲在一边的角落里,自责的哭泣,头发上的水滴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个不停.
医院的走廊里面,依旧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忧伤气息,这是一切伤心的发源地,也是可以制造所有悲伤的空间机器.
两人浮雕般的嵌在这立体的画面里,不知道时间的脚步向前迈进了多少距离.
“孩子保不住了必须引产,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大人现在危在旦夕,谁是病人家属赶快签字,我们好进行接下来的抢救工作”
满怀希望的言青看着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说出这样冰冷的话语.
听到医生字字都沉重不已的话语,脑子一瞬间炸裂如花的言青感觉整个世界塌了,碎的残垣断壁.
他真的想要来一次永无归期的逃亡,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去怎样面对陈薇薇,更不敢去想陈薇薇知道这样的结果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急救室的门口,那跪下去的一刻,腿部生硬撞击地面的声音可以听的很清晰.
言青不断地撕扯着头发,拿脑袋不断碰撞着地面发出声音,这是在他内心唯一可以感到赎罪的声音,他再也想不出能用什么方式去请求陈薇薇的原谅.
“你别这样,薇薇她要是看到会更加伤心,别这样,求你了!言青,别这样去伤害自己,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把脑袋磕晕,也不能让时间倒流回去”
语心看着言青跪在那里,百爪挠心般的伤害自己,以请求陈薇薇可以在醒来后原谅自己,她起身跑了过去抱住了言青.
“你不会明白的,真的,你是不会明白我此时的心情”
言青挣脱开来,推开了身边的语心,停不下来的抓着自己头发,将头磕在地上发出声音.
“做还是不做!要想忏悔别在这里!你快点做决定,病人还在里面等着呢!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干嘛去了!早知道她会受这么多罪,你们这些男人的怜香惜玉都丢到哪去了!快点决定,没空看你在这里伤心”
看着言青迟迟不肯做出决定,而陈薇薇躺在急救室里依旧是昏迷不醒,随时有生命危险,医生瞬间暴跳如雷的冲着言青,做最后的提醒.
听到医生的最后通牒,言青用双手颤抖的接过了那张通知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下看了一遍内容就用颤抖的手握着笔,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落下笔的那一刻,医生迅速将那张通知单抽了回去,言青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和承受的所有结局.
他将哭软了的身体直接放平在医院急救室门口的地上,那哭声越来越惨,越来越残忍的刻骨铭心.
语心也哭了,本来她是要强迫自己,强忍住泪水不要哭泣,可是自责的心情始终挥之不去,在心里蒙上了永久的阴影.
她觉得即使没有任何责怨的声音喷向自己,但是自己就是一个罪人,是一个扼杀陈薇薇可以成为母亲的罪人,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从一个准妈妈身边剥夺孩子活下去的权利,更加不可原谅,更何况这个可爱的生命还没有机会出世就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力,而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自己.
躺在急救室病床上的陈薇薇,在昏迷中以失去孩子为代价捡回了一条性命,此时被麻醉的陈薇薇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准妈妈了,那个可怜的宝宝已经停止呼吸,冰凉孤独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手术结束了,护士打开了那扇命运之门,庆幸的是陈薇薇平安的被推了出来,言青身上裹着浴巾慢慢的走到了就诊车前,看着依旧被麻醉的陈薇薇睡得安稳,毫无知觉的暂时告别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言青紧紧的握住陈薇薇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另一只手很轻的抚摸着陈薇薇的脸庞,他连呼吸都很轻害怕吵醒陈薇薇,他承认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眼前这个爱己如命的妻子.
“对不起,薇薇,都是我害了你,这都怪我!是我不好”
身上裹着浴巾的语心走到陈薇薇的身边,哭的稀里哗啦的,对着陈薇薇不停的道歉.
所有的伤痛都错乱的交织在一起,编织着这个医院走廊里空白依旧的情绪.
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陈薇薇,被医生送进了一间单独的病房,这间病房装修的像是一间私人卧室,却终究无法掩盖里面压抑的气息,被惨白色墙壁包围的空间,就像一个没有窗户的集装箱,呆在里面真的喘不上气.
麻醉剂的效用还没有散去,陈薇薇依旧是毫无知觉的昏睡在病床上面一无所知,她并不知道醒来后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生活就像过山车一样,将她从一个起点高速甩向另一个未知的空间.
即使躲进这样的病房里面,也无法隔离医院里那让人厌恶的味道,无处不在的气息吸入鼻孔,刺激着言青和语心的直觉神经.
语心安静的走到病床边上,看着睡到昏迷状态的陈薇薇,此时无忧无虑的躺在那里,输液管里面不断有液体滴下来,顺着手上的静脉流进身体里,平稳的呼吸中几乎感受不到,她已是遭受了生活重创遍体鳞伤的女人.
“你赶快醒来吧,哪怕醒来将我千刀万剐,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心甘情愿,只是求你别怪言青,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为了你才会和我出来的,这全都怪我,我才应该是那个遭人痛恨的始作俑者”
语心看着紧闭双眼只听得到呼吸声音的陈薇薇,在床边上坐了下来,对着她自言自语.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语心陪着陈薇薇,言青并没有在房间里呆着,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站在陈薇薇的床前.
并未走远的言青只是隔着一道房门,站在了医院的过道里面,他不停的用手搓着自己的脸,面容一筹莫展.
他停留了好一会儿,习惯性的将手摸向口袋,却发现身上只披着一条浴巾,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护士站,向当班的护士借来了一部手机.
“伯母,陈薇薇现在医院里面,您还是过来一趟吧”
言青在拨通这个号码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豁出这条命了.
“你说什么!我女儿她怎么了!你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好!我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
电话里面不出所料的传来了虎啸南山的声音,简直是猛虎出笼,要张嘴吃人连骨头都懒的吐.
“行了,您赶快来吧!电话里面叫唤什么,地址我短信给您发过去,赶快来”
连言青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壮胆的勇气,竟敢在电话里面教训这个平日他看来有些飞扬跋扈的老女人.
不过言青也就只敢给这个岳母打电话,要是打给陈薇薇的父亲,一定在挂掉电话后,只有一种心绪—惊悚未定.
他清楚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并不是什么小病小灾可以一肩独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可是孩子没了,就算是有瞒天过海的本事,陈薇薇也不会答应的,而且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的言青觉得坦白一切要比遮遮掩掩,甚至和稀泥一样胡搅蛮缠更能够让自己心安,也可以减轻自己的罪孽.
他此时只能祈祷陈薇薇的父母可以分批到来,而不是同时出现,毕竟自己的抗击打能力有限,承受不住男女混合双打的压力.
言情挂掉电话,将手机原物奉还给当班护士,走回到了病房门口.
他背靠在病房门外,回头看了看病房里面,再三思量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语心,你先回去吧,一会儿陈薇薇的父母就来了,我怕他们出现会伤害到你”
言青走到语心面前,将她裹在身上有些滑脱的浴巾,向前拽了一下.
“我不走,陈薇薇能成今天这样都怨我,要不是我,她也不会躺在这里,再说我也不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的事情”
语心站了起来坚持要留在这里,哪也不去,她同样清楚一会儿将会面对怎样的场景,但是她不想做个愧对良心落荒而逃的女人,也不愿意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言青独自承受.
语心紧紧的握住言青的手,她感受到了冰冷的手心传来的只有心死的温度,凉的那么彻底,即使借来任何的温暖也无法回温.
“咣”的一声门响声音彻底打破了这短短几分钟的平静,陈薇薇的母亲先推门进来了,看到言青和语心两人披着浴巾站在房间里面,两手还紧握一起,她一脸的紧张情绪下夹杂着瞬间升腾而起的怒气,陈薇薇的父亲也紧随其后的跟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