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打得不错。”陈明夜话刚出口,那边姜河川就已经“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彩灵儿犹豫了下,嘟着嘴也跟着拍了几下小手。
陈明夜开口认输,面上却是没有半分沮丧的神色,反而是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厉害!”
姜莹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扫了眼他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插回剑鞘道:“吃饭吧。”
姜河川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以一个姜莹不注意的角度偷偷冲着陈明夜比了个大拇指,笑呵呵道:“对对对,吃饭吃饭,你看看,菜都要凉了。”
一顿饭下来,大多是姜河川喜滋滋地在给三个人夹菜。陈明夜还能跟他聊上两句,彩灵儿根本就是埋头扒饭,姜莹则是根本没有吃上几口。
“我好了。”姜莹放下碗筷,刚要起身,就被姜河川急急忙忙打断了。
“那个莹儿啊,明天爹去江平港那边巡查一下,哦不对,连夜就要动身,明夜和小灵子就由你负责招待吧。”
姜河川说完这句话,扫了一眼三人,然后根本没给三人反应的机会,一溜烟就跑掉了。
姜莹登时愣在那里,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老爹已经无赖到了这个程度。
陈明夜望着姜河川急急忙忙离去、已经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不由得无奈苦笑,这个姜叔啊。
彩灵儿则是气哼哼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大眼睛巴眨巴眨地盯着姜莹,小虎牙磨得蹬亮。
姜莹默默地看着两人,片刻后方才道:“府里有厢房,你们问下管家吧,随意挑选即可。”
“多谢,不知明日可有安排?”陈明夜点点头,然后问道。
“……我要去城防营巡查,你们随意吧,”姜莹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不知去何处想要跟来,也行吧。”
“好,那恐怕明日我和舍弟就要麻烦莹姐了。”陈明夜笑道。
姜莹咬了咬红唇,扫了眼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开心了吧。”彩灵儿撑着下巴,闷闷不乐。
“带你出去玩还不好吗?”陈明夜扭头看她,“你不就是因为在寨子里太闷才跑出来的吗。”
“谁稀罕跟着她玩什么。”彩灵儿嘟嘟嘴,“我现在只想要找到青玄山。”
“所谓缘分天注定,不能强求啊。”陈明夜安慰道。
“你去跟着她吧,我可不想当跟屁虫。”彩灵儿哼了一声,背起手走了几步,又回头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我要出去看看安顺城的夜市,上次来这里玩还是很小的时候了。”
陈明夜走上前去道:“那边一道吧,我恰巧也未曾见过这南疆的夜景。”
“哼,你个大穷鬼,肯定是身上没有钱,才想着和本姑娘一起逛夜市的。”彩灵儿没好气道。
陈明夜悠悠说道:“古语有云,乐善好施者必然容颜上佳,所谓心善则面善便是这个道理。”
彩灵儿撇了撇嘴:“骗人。”
“小灵子不信吗,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很好看?”
“油嘴滑舌。”少女还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是话音中却悄然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雀跃。
“怪不得黑木云冠想着法要打你的主意。”
“哼,大胡子,我不许你提他!”
……
安顺城内繁星满天。
作为南疆的第一大城,安顺城内的人流还是颇为密集的。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可谓是真实写照。
陈明夜陪着彩灵儿出府,饶是他见惯了京都的繁华,也不由得颇醉于这夜市的热闹。
彩灵儿一路行来,凡是中意的小吃大都要买上一份,此刻无论是她手中还是陈明夜的手中,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小吃了。
“来来来,南疆特有的荔枝膏,想不想尝尝?”闲逛着的少女突然眼前一亮,兴冲冲地拉着陈明夜的手走到一家铺子前,指着摊上的一样小吃献宝道。
陈明夜苦笑道:“这南疆小吃怕有百种,如今手上还有不少,实在是吃不下了,且就算了吧。”
“哼,大胡子这是不会享受,”依旧作少年打扮的彩灵儿不满地嘟了嘟嘴,“你不吃我自己吃。”
“逛了这么久要不要休息会?”
“你自己累了吧?”彩灵儿斜睨了他一眼。
陈明夜装作没有看见,指了指前方的一家茶馆道:“去那里坐坐吧。”
“也好,本公子要好好整理一下今晚的收获。”彩灵儿得意地挑了挑眉。
两人一前一后刚踏进茶馆,入耳便是一阵齐声的喝彩。
“好!”“讲得好!”……
陈明夜扫了一眼,茶馆中央一个说书的老头正拍了下醒木,显然是刚刚讲完一段故事。
彩灵儿找了个略微偏僻的桌子坐下,一个小二兴致冲冲地过来问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两壶眉儿尖。”彩灵儿随手摆了下,止住应声就要走的小二,“小二,我且问你,刚刚这说书的讲了个什么故事?”
“唉,咱爱听的无非也就那几样,”小二顿了顿,接下来眉飞色舞道,“今儿客官你可有福了,这黄老头今儿讲的是前朝南楚那个亡国妃子的故事。”
“南楚?”彩灵儿皱了皱眉,“我还真没听过,这讲到哪了?”
“刚刚讲到那南楚皇帝为了逗那妃子开心,作伶人打扮唱戏呢!”小二说得有声有色。
旁边一桌的客人开口招呼了一声:“小二,再添壶茶!”
“好嘞,您稍等!”小二朗声应道,然后笑嘻嘻冲着两人道,“两位客官稍作,小的这就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彩灵儿挥了挥手,转而把亮闪闪的目光移到了陈明夜的身上,“大胡子,你听过南楚皇帝的故事吗?”
“那位写词唱曲作画的皇帝?”陈明夜嘴角勾了勾,“他若生的平常还好,偏可惜他生的是个皇帝。”
“你知道?”彩灵儿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先听听那位先生怎么说的吧。”陈明夜向着茶馆中央扬了扬头。
“好吧。”彩灵儿一口气把手上拿着的小吃全都堆到了桌上,喜滋滋地拿起一样丢进了嘴里,光洁如玉的小耳朵却是高高竖起,显然还挺用心地听着台中央说书人的故事。
“……那皇帝亲手剥了颗荔枝喂到秦贵妃的嘴里,贵妃不情不愿地吃进去,眼睛却是看也不看他……”
“当时浩明的镇远大将军陈说亲率了二十万大军分三路进攻南楚,一路那是势如破竹,直到那昌武城,南楚也是聚集了十八万的大军,这才算是两国间的第一次正式会战……”
“为什么到了昌武城南楚才反击呢?”台下立马有人询问道。
“嘿,你们是不知道,”说书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然道,“这昌武城一来是南楚旧都的门户所在,有南江的天险,易守难攻;二来浩明攻势迅猛,南楚选在这里决战恐怕也有避其锋芒的意思;这三来嘛……”
说到这里,说书人捻了捻胡须,笑眯眯地望着台下:“这三来……”
“三来什么呀?你快说啊!”台下有心急的立马催道。
说书人往一边使了个眼色,机灵的小二立马站了出来,手中拿了个托盘吆喝道:“诸位,咱们黄先生说了这么久口都干了,这是不是应该赏点茶钱。咱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鼓点掌可好啊!”
“好!”台下立马又是一片应和,几个等不及的已经随手掏了几文钱出来,继续催促,“先生茶也喝好了,就快些讲吧。”
“也好,”说书人黄先生扫了眼托盘里的收入,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三来啊就是防守这昌武城的便是咱们南楚有名的大将,姜远!”
“原来是姜大将军!”台下立马有人高兴地叫起来。
“有姜大将军在,南楚怎么会输呢!”立马有人不服气道,“黄先生是不是说错了?”
“哈哈哈,诸位莫急,诸位莫急,”说书人不急不缓道,“这守将原本是姜远没错,他一开始主持了防守战事,整整半个月浩明没有寸进,只可惜啊……”
说到这里黄先生特意一顿。扫了眼台下见众人都是聚精会神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只可惜,发生了一件事。”
“先生就别卖关子了!”“就是啊……”“先生快说吧!”……
“只可惜,南楚皇帝知晓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他痛不欲生,同时也为南楚的亡国埋下了伏笔。”说到这里,黄先生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陈明夜皱了皱眉头,姜远便是姜河川的那位祖父,没想到南楚皇帝和他贵妃的风流韵事竟然还会牵涉到了这位在南疆境内声望颇著的将军。
“这个秘密就是,”黄先生一拍醒木,扫视全场,“南楚皇帝最宠爱的秦贵妃竟然早在进宫前就已和姜远大将军私定终身!”
黄先生此语一出,满堂皆惊!一时间,堂下也是议论纷纷起来。
“黄先生,你这故事可不能乱编啊!”
“南楚虽然亡了国,毕竟也是皇家之事,这事万万不能乱说啊!”
“姜大将军一生光明磊落,终生只曾娶过一位夫人,怎么可能会和什么秦贵妃有染!”
“诸位莫急,”黄先生似乎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这件事本为密辛,秦贵妃与姜远乃是青梅竹马,后来秦贵妃进宫,姜远也就断了念头,再无非分之想。只可惜这件事不知为何竟被浩明探听到了,特意在阵前散布流言,以此离间南楚君臣。”
“南楚皇帝当下就撤了姜远的官职,将他调离前线发配南疆,这才有后来姜远稳定南疆的事,所以这先前之事,史家未载,大家不知也属正常。”
“姜远一走,昌武城的主心骨就没了,防线顿时乱成一团,不到十天就被浩明攻破,陈说携胜势一鼓作气横渡南江,之后旧都自然便是再无力抵抗,南楚就此亡了国。所以说啊,这红颜祸水,自古的道理,没有错啊。”
黄先生说到这里,一拍醒木,也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陈明夜低头沉思,这件事史书并无记载,却也实在不好说是这说书先生随口胡诌,还是确有其事。只是不知,这种事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又是从何而知的呢?